遠遠望去,只見徐佳明臉上滿是血污,而另一名戰友薛皓似乎受傷更重,耷拉着頭顱,被徐佳明攙扶着,艱難地拖動着腳步。
邊峰讓寧嶽稍候,他自己奔跑過去,跟徐佳明一起,將薛皓扶過來。
薛皓受傷頗重,回來來便直接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他的身上有很多傷痕,最重的一道從左肩斜拉到右脅之下,雖然已經被草草包紮,不過鮮仍然不斷地涌出來,浸透了前襟。
至於徐佳明,他身上的傷痕也不少,只不過都是些輕傷,還能堅持得住。
邊峰詢問情況,徐佳明一屁股坐在地上,待喘息稍微平息,他抹去臉上血污,然後說道:“唉,別提了。我跟薛皓尋找獵物,結果誤入獵豹的老窩,我們倆只有兩把匕首,可是獵豹足有十幾頭,我跟薛皓好不容易纔逃出來。”
他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薛皓,又看看已經燒得雙眼通紅的寧嶽,無奈地撇撇嘴道:“邊峰,看來咱們兄弟幾個,這次要交待在這裡嘍。”
邊峰沉着臉,沒理會徐佳明,直接蹲在薛皓的身邊,查看他的傷勢。
接着,邊峰脫下自己的衣服,撕下相對乾淨的襯子,爲薛皓包紮傷口。
邊峰的技術不錯,經過包紮,薛皓的血已經止住。
“邊峰,你的技術真好。”在這種情況下,徐佳明仍有心情稱讚一句。
邊峰沉聲道:“不是我的技術好,而是教官教得好。你要練得多一些,肯定比我強。”
徐佳明忽然嘆口氣,眼睛望着被枝葉遮擋嚴實的上空,喃喃說道:“我現在挺後悔,當初教官教的時候沒努力練習。否則,我要是有教官三分之一,不,有五分之一的功夫,就不會讓薛皓受這麼重的傷。”
邊峰沒搭話,其實,他也在心裡怨恨自己沒跟着劉牧星好好練習,否則在獸潮中,至少能保住揹包。
“薛皓能挺過去嗎?”自責完後,徐佳明問了個實際的問題。
邊峰搖搖頭,“我不知道,看他的運氣了。”
雖然邊峰已經替薛皓包紮上,只不過,再幹淨的襯子,也有很多細菌,薛皓的傷口註定要感染。
在這個缺醫少藥的叢林裡,感染,就意味着死亡!
旁邊的寧嶽呻吟一聲,又強行忍住。
邊峰趕緊來到他的旁邊。
寧嶽的臉頰已經看到明顯的紅色,顯然已經燒得很嚴重。
“邊哥。”寧嶽輕聲呼喚,邊峰趕緊湊過去,握住他的手。
“邊哥,我不行了,你,你趕快跟徐哥走吧。”寧嶽果然燒得厲害,連呼出的氣體,都帶着明顯的灼熱。
邊峰黑着臉呵斥,“你胡說什麼?你只是得了小感冒,明天就會好起來的。”
寧嶽露出笑容,不理會邊峰的斥責,自顧自地說道:“邊哥,聽我的,我跟薛皓已經不行了。帶上我們,會拖累你倆的。所以,你倆趕快走吧,趁着現在還有體力。否則的話,我們四個都要完蛋。”
邊峰狠狠地訓斥了寧嶽。
不過在心裡面,邊峰知道,寧嶽說的是大實話。
在這種情況,固守原地,相當於等死。
可是帶着寧嶽跟薛皓兩個重病號,他們會死得更快。
這是一個兩難的境地,不管做出什麼決定,都是死路一條。
邊峰甚至恨不得自己跟薛皓置換一下。
他寧願身死,也不願清醒地受盡痛苦煎熬。
身邊的寧嶽又呻吟一聲,然後帶着笑意說道:“邊哥,我想我真的快要死了,因爲我又出現幻覺,看到咱們教官了。”
寧嶽說着,上下眼皮漸漸靠近,彷彿要就此長眠。
邊峰急了,伸出手抓住寧嶽的肩膀使勁搖晃,試圖讓戰友清醒過來。
可是沒用,寧嶽的眼皮終於不可避免地合攏在一起,腦袋也歪斜到旁邊。
若非胸膛還在微微起伏,邊峰會以爲戰友已經犧牲。
不過現在,他離犧牲也只有半步之遙。
這裡沒藥,沒有食物,甚至連清水都沒有。
現在,他能找到的最乾淨的水,就是溢出眼眶的淚水。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沒看着戰友,慢慢死在面前。
淚眼朦朧中,邊峰發現自己也出現了幻覺——
他看見,劉教官不知何時出現在眼前,正蹲在寧嶽的面前,查看他的情況。
“教官!”邊峰聽到了徐佳明驚喜的叫聲。
難道徐佳明也出現了幻覺?
不對,這不是幻覺!
邊峰猛地抹去眼中的淚水,他這回看得清楚,正在伸手摸寧嶽額頭的不是別人,正是教官劉牧星。
看到教官,邊峰感覺到整個人都變得輕鬆起來,彷彿遇到了主心骨,可以交卸肩頭的千鈞重擔。
“教官,寧嶽他……”邊峰哽咽着,剛要彙報寧嶽的病情,結果卻被劉牧星伸手攔住。
“不用你說,我知道他的病情。”劉牧星說完,從揹包裡拿出一袋藥末,然後用清水給寧嶽送服下去。
其實,劉牧星並不知道寧嶽到底是什麼病,不過他有“治癒”詩,這種小問題根本無需考慮。
隱密地給寧嶽加持了“治癒”詩後,劉牧星又來到薛皓面前。
此時薛皓的臉色蒼白,已經沒有絲毫血色。
劉牧星粗略地查看一下薛皓的傷勢,然後去除他的包紮,重新換上乾淨的繃帶。
換繃帶的過程中,薛皓的傷口迸裂,把他給疼醒。
醒來後,他好半天才認出來眼前的劉牧星,頓時萬分驚訝,“教官,你怎麼來了?”
劉牧星隨意在他身上點了兩下,傷口竟然奇蹟般地停止流血。
“教官,我已經不行了,不用白費力氣了,把東西省下來,給其他兄弟留着吧。”薛皓虛弱地說道。
劉牧星並沒理會他,在邊峰、徐佳明二人緊張的目光中,繼續醫治。
“教官,我的遺書早已寫好,就在基地裡,等你們回去之後,請你拿給我的父母,就說兒子沒爲他們丟臉。
還有,我的屍體帶着肯定不方便,所以我死後,你們直接把我火化,帶着骨灰離開就行。如果不方便火化,那就挖個坑把我埋了,以後有機會再挖出來。
還有還有,我剛想起來,遺書裡還有件事兒沒交待,我在軍營裡還藏了點私房錢,就放在牀鋪底下。本想用來買菸抽,現在沒用了,請你們把它轉交給我的父母吧。
還有還有……”
“好了,把嘴閉上!”話還沒說完,薛皓便遭到了劉牧星無情的訓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