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以薇的眼中閃着熊熊火光,或是嫉妒成狂,或是憤恨成魔,總之是無線猙獰,打破了她一直僞裝良好的那張面具。
宋灝閉着眼,再就一聲不吭。
和這樣的女人,他實在犯不着浪費脣舌,別說單純的爭執根本沒用,就算是有用,他也不屑,要做什麼,就都做在行動上就好。
蕭以薇一口氣說了很多的話,可是擡頭看到的還是他那一副冷冰冰無限厭煩的神情。
“殿下!”蕭以薇咬着嘴脣,神情和語氣都帶着楚楚可憐的卑微,“薇兒真的無意冒犯您,您要怪就怪易明樂那小賤人,若不是她從中作梗,我和您都不至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這一切都是那個小賤人一手促成的,我——”
“你是活的不耐煩了是吧?”宋灝聞言,終於忍無可忍的猛地睜開眼,他的目光裡面捲起暗夜狂潮,幽深冷酷的叫人肝膽俱裂,他看着蕭以薇因爲憤恨而扭曲的臉孔,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別搞不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再開口說話之前最好先想明白了,再對本王的王妃出言不遜,你大可以試試看——不管今天怎樣,本王都一定會叫你付出代價!”
蕭以薇張了張嘴,卻是目瞪口呆的說不出話來。
因爲宋灝對明樂維護,再次將她推向了一個無比尷尬的境地。
“呵——”蕭以薇不可遏止的笑了出來,“殿下,那個女人她到底跟您說了什麼?還是她給您吃了什麼藥了?我說是她設計害了我蕭家滿門家破人亡,那個女人,她根本就不是表面上去的那麼純良無害,她根本就是蛇蠍心腸的毒婦。”
“那又怎麼樣?還需要本王和你把話說的再清楚一點嗎?不管她是什麼樣的心腸什麼人的人,她都是本王今生唯一認定了的女人,本王王府裡唯一不變的女主人。”宋灝道,字字凜冽而清晰,“本王的耐性有限,不要再在本王跟前翻舊賬了,既然你對當年蕭家的事情這般耿耿於懷的話,那麼本王也不妨實話告訴你,你真的以爲當年蕭澄獲罪的事情都是樂兒一人的手筆嗎?你當皇宮是什麼地方?你又以爲那十萬御林軍守衛都是擺設嗎?能從軍機要案裡頭竊取邊城的城防部署圖的,你覺得就憑着樂兒那時候的身份,她真的只憑一己之力就做到的嗎?”
蕭以薇聞言,心神巨震。
這些都是她不曾深入思考過的,這些年來,她就只是記着易明樂對她下的黑手,她知道,那樣東西是易明樂放到她身上去的,卻從未想過這件事背後的那些事情。
這一刻宋灝突然提及,她的腦子就有點不夠使,茫然之下,目光只是毫無焦點的四下亂飄。
宋灝只看了她一眼就從她身上移開視線,繼續道,“既然你想要知道真相,那麼本王今日便是成全了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什麼真相?”蕭以薇脫口道,聲音微微發顫。
“當年蕭澄和惠王宋澤勾結,做了那個局,盜出桓城的城防部署圖,本來就是爲了栽贓本王的。”宋灝道。
蕭澄要害宋灝?如果真是這樣,那宋灝豈不是要恨慘了她?
“這不可能!”蕭以薇一下子就激動起來。
宋灝卻不理會她的情緒,只就冷冷的繼續說道,“迄今爲止,還沒有什麼人是能在本王面前耍了手段還全身而退的,他們要聯手設計本王,你覺得本王應當如何?”
宋灝問着,卻不等她回答又再繼續說道,“本王不過就是將計就計反手送了他們一程罷了,你既然要刨根問底,那麼就從現在開始就記好了,蕭家的事,是本王做的,也是你們咎由自取,你要做蕭家的孝女,現在倒是可以替他們盡一盡孝心的。”
蕭以薇聽着這些話,整個身子不受控制的虛軟了下來。
她癱坐在地上,迷迷濛濛的呆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不可思議的苦笑着擡頭看向宋灝的留給他的側臉,“蕭家是事情是殿下您下的手?殿下,您這是爲了斷了薇兒對您的心思才故意這麼說的吧?”
“本王言盡於此,信不信都隨你。”宋灝道,“你要是沒有別的事,就馬上滾出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的惹本王的眼嫌。”
蕭以薇死死的咬着下脣,幾乎要在脣上咬出血來。
宋灝的話,其實從心理上講她的相信的,可是——
她卻不能信!
“不,不是這樣的,就這麼說,就是爲了替易明樂那小賤人開脫的是不是?”收攝心神,蕭以薇飛快的振作精神,她的眼中帶着一種濃烈而堅定的火光望定了宋灝,咬牙切齒道,“因爲您現在自身被困,您怕我對付那個小賤人,您怕我對她不利,所以你才說了這些話來騙我的對不對?你想要叫我誤會你,進而就不會對那小賤人窮追猛打,殿下您對她真可謂用心良苦!”
這女人,根本就是個聽不懂人話的瘋子。
宋灝冷然的的一勾脣角,冷嗤道,“你倒是真看得起你自己,你想動她,大可以去試試看,本王可犯不着和你這樣無關痛癢的小角色在這裡周旋,本王言盡於此,你愛信不信,至於你的那些瘋言瘋語,有空還是拿回宮裡卻和大興的皇帝說吧!”
蕭以薇的胸口起伏,氣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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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再三,她還是撐着身子爬起來,不甘心的又再看了宋灝一眼才一步一步慢慢的朝門口走去。
宋灝面沉如水,靜默不語。
蕭以薇邊朝門口走一邊還是不死心的不住往後回首,可是當她真的發現從頭到尾這個男人竟是連最微弱的眼光都不肯施捨給她的時候,心裡突然就又有熊熊烈火攀升起來。
她止了步子,站在那扇石門的出口處,大半張臉孔都掩映在背後密道的暗影裡,盯着宋灝的背影諷刺笑道,“殿下,既然您已經被那小賤人迷的神魂顛倒聽不進我的勸諫之言,那麼我也不怕實話告訴您,這輩子,只怕您都沒有機會再見到她了。”
宋灝聞言,眼皮都沒有擡一下。
蕭以薇這樣的心機和手段,想要在明樂手下過招?最後只能是自取其辱。
蕭以薇見他不爲所動,這會兒倒也不急了,反而深吸一口氣,冷靜的說道,“您不是已經猜出來了,今天和我聯手對付您的人是彭修嗎?您和打交道的日子不短,該不會不知道他要的是什麼吧?那個人,沒有好處的事他是決計不會做的,他會幫我算計將您囚困於此根本就不是單純爲了幫我的忙,因爲困住了您,他才能趁虛而入,不費吹灰之力的把易明樂帶走。”
蕭以薇說着,漸漸的就得意起來,言辭之間滿是諷刺和嘲笑的意味:“我雖然不知道那小賤人是給殿下您灌了什麼迷湯,可彭修對她,絕對是勢在必得。案例來說,他們兩個之間本不該有這麼深的淵源的,難道對於他們兩人之間的過往,殿下您就一點也不好奇?”
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己的女人給他戴綠帽子,在蕭以薇的心裡,宋灝本來就是一個被她幾乎神化了的存在,所以在一開始她並不想往他身上潑髒水叫他難堪,但是這會兒着實是被他的態度惱着了,就帶了十分惡意的報復心理,什麼忌諱也每一了。
宋灝緊抿着脣角一聲不吭。
蕭以薇站在他後面,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左右等不到他的任何反應,不由的就急了,再次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站在她面前,氣勢洶洶的直視他的面孔,大聲道,“易明樂和彭子楚之間的關係絕對不清白,彭子楚看她的眼神我看的清清楚楚,那根本就是當年他看他的那房妾室易明瀾的時候纔會有的。易明樂和那女人雖然是姐妹,可是她們兩個無論是從樣貌和性格上都沒有半分的相似之處,彭子楚會對她這般鍥而不捨到底是爲了什麼?殿下,這世上可是沒有無緣無故的仇恨和報復的,您只看到易明樂對彭子楚恨之入骨的一面,您難道就從來都沒有想過她因何會對那人恨入骨髓不死不休嗎?”
易明樂就是易明瀾!
這個想法雖然極爲荒唐,但是自從晚上在宮裡見了彭修看待明樂時候的那般態度,這個破天荒的想法就開始在蕭以薇的心中不可遏止的瘋狂生長。
如果有這切膚之痛,易明樂不會對彭修恨成那樣,如果不是事出有因,彭修也不會爲了得到那個女兒而那般瘋狂的不顧一切。
所以,只有顛覆了易明樂是真實身份,她才能把這一切都解釋通。
當然了,此時把這些話說給宋灝聽,她還有別的目的——
等着宋灝厭棄了那個可恨的女人,將她的真面目識破,進而從那個泥潭裡跳出來,只有這樣,他纔會重新正視她的存在。
蕭以薇的言辭激烈,到了最後也聽不出到底是因爲激動還是興奮,整個聲音都拔高而帶了明顯的顫抖。
她的目光瘋狂,漫漶期望的看着宋灝冷若冰霜的面孔,不放過他臉上可能出現的任何一點情緒的變化。
可是從頭到尾——
她最終所得的,也不過是更多的失望而已。
“殿下——”蕭以薇見他無動於衷,終於忍不住再次開口。
宋灝聞言,這才一寸一寸緩緩擡頭對上她的視線。
他的臉色平靜而無一絲的表情流露,目光浩瀚深遠如同夜色中遼遠而望不到邊際的海面,表面看上去平靜無波,但是卻能叫人嗅到極度危險的氣息。
蕭以薇的壓根打顫,但是她強迫自己穩住精神,不做出怯懦讓步的姿態,繼續道:“殿下,您被那個女人騙了,她——”
“你這是在叫本王要殺你滅口嗎?”宋灝卻是突然開口打斷她的話,每一個字落地,都像是絕壁上面墜落的萬年陳冰直刺的人心臟縮成一團。
蕭以薇的心中大駭,臉上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她抓着自己的衣領不自覺的步步後退,嘴脣顫抖看着宋灝面無表情的清俊面龐,“殿下你——你——”
宋灝這話,不是在質疑什麼,反而將她心裡的疑惑拍板認定了?
所以呢?這說明了什麼?
易明樂和彭修之間真的有貓膩,而且更不可思議的是——
宋灝他——
居然知道嗎?
不僅知道,他甚至是在包庇縱容的?
這怎麼可能?
如果易明樂真的有着雙重身份,宋灝第一個就該容不得她的!
這一刻,宋灝渾身上下都殺意凜冽。
蕭以薇的頭皮一陣一陣的發麻,她後退一步,再退一步,直至最後轟然一聲撞倒身後的臉盆架子,銅盆落地,濺了自己一身的水她才如夢初醒。
她是到了這一刻才覺得宋灝的可怕。
這個男人,這個一直在她心裡被尊爲神祗一般的男人,他的腦子裡到底都想些什麼?爲了那麼個女人,他這到底是在做什麼?
蕭以薇的心思混亂,她覺得自己似乎在這裡再多呆上一刻都要被宋灝那殺氣騰騰的眼神凌遲到窒息。
最後忍無可忍之下她終於落荒而逃,狼狽不堪的奪門而出。
身後的石門再度緩緩落下,隔絕了外面凌亂逃逸的腳步聲。
宋灝的目光清冷,仍是面無表情一動不動的坐着,他閉上眼睛仔細的聆聽,夜色寂靜之中,似乎是能聽到細微水流涌動的聲音,可是——
這裡到底是哪裡?
還有,之前在城隍廟的後巷突然出現分散了他注意力的那個人——
那個人——
到底——
是誰?
真的單純只是彭修的算計,還是裡頭也夾雜了紀千赫順水推舟的算計?
但是不管怎樣,這帝都之中的形勢卻已經複雜到了叫人難以想象的地步。
皇宮。
東側宮門之外,數十名手持兵刃的黑衣人從三面夾攻,朝着明樂等人齊齊撲來。
“保護王妃!”柳揚沉聲喝道,暗衛們立刻圍攏上來,圍成一個半大的圈將明樂護在中間。
話音未落,對方的人馬已經到了跟前。
生死關頭,柳揚等人自是不會和他們客氣,紛紛提劍迎上去,雙方人馬都沒有半句廢話,糾纏在一起,激烈的拼殺起來。
紅玉和雪雁帶着八名女暗衛都在保護圈內,用另外一個更加密閉的小圈子把明樂和長平護在身後。
明樂負手立在人羣的中央,脣角泛起絲絲冷笑——
這些人,來的真是快!
方纔在天牢裡紀浩禹才囑咐了她要小心,這邊她纔出宮門,對方竟是都等不到她回到行宮就趕着過來下手,看來——
在這些人的眼裡,她還是佔着舉足輕重的分量的。
那些黑衣人的身手都是絕佳,下手狠辣,出的都是不要命的殺招,完全的抱着同歸於盡的目的來的。
“王妃,這些人應當都是精心訓練出來的死士,出手狠辣,而且用的都是不要命的招式,看來是隻求成事,不懼生死的。”雪雁一邊嚴密戒備着周圍的動靜,一邊對明樂說道。
“柳揚,不必想着留活口,速戰速決!”明樂略一頷首,揚聲說道。
柳揚等人本來的確是打算留一兩個活口下來,若是在盛京的話,宋灝和明樂隻手遮天,根本無需這樣謹慎,可這是在大興的帝都,如果能留下一兩個活口,撬開這些人的嘴巴去到老皇帝面前要說法才更合適。
這會兒得了明樂的命令,所有人馬上改變策略,也不再管正題的形勢,利落的拼殺起來。
因爲那些黑衣人的伸手個個不凡,柳揚等人也沒有保存實力,他們這邊所有的人手加起來只有三十餘人,對方卻是上百人的龐大陣容,以寡敵衆多少有些吃力。
明樂站在人後嚴密的注意着戰局,眼見着那些人被柳揚他們解決了一批,她卻不敢掉以輕心。
果不其然,隨後大約是發現自己人折損的厲害,遠處的夜色中居然又有二十餘名黑衣人撲了過來。
“怎麼會這樣?”長平的皺眉,很有些難以置信的扭頭朝明樂看去,“看來他們這是勢在必得了,如果他們後面還有人來,柳揚他們的身手就算再好也抵不過這樣的車輪戰術啊。”
“哼!”明樂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卻是沒再理會當前的戰局,而是扭頭朝另一側宮門的方向看去,“他們的確是勢在必得,否則就不會這樣的有恃無恐。這裡離着皇宮大門不過七八丈遠,雖然夜間宮門守衛都退到了宮門之內,難道他們都是聾子不成,會聽不到我嗎這裡出事?在皇宮門口就敢公然動手,出動這樣大規模的殺手想要取本王妃性命的——這一次本王妃也算是開眼長見識了!”
幾人聞言,都是不由的勃然變色。
方纔他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和一人吸引,並沒有想的這麼多,這會兒聽了明樂的話才恍然大悟——
要是在一般情況下,聽到外面明樂的儀仗遇刺,宮裡的御林軍早該衝出來救駕了,可是這會兒那些人卻緊閉了宮門掩飾太平,這分明就是有意縱容。
“難道是老皇帝的命令?”長平的一顆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鬼才知道!”明樂冷笑,繼而眸光再次一凜,對紅玉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現在阿灝和荊王雙方面都在等着時間救命,我沒空和他們耗下去,你和雪雁去,從牆頭進去瞧瞧,不管用什麼法子,給我把宮門打開,本王妃倒是要看看,有人這樣明目張膽的行刺他國使節,這些御林軍到底管是不管!”
雖然御林軍的功夫要對付這些刺客無異於螳臂當車,可是雙拳難敵四手,什麼都架不住人多。
“王妃,萬一宮裡的人和他們裡應外合?”長平不放心,焦急道。
現在刺客圍了他們三面,如果宮裡再查出一隊人馬的話,那他們就當真是四面楚歌,唯有上天遁地才能脫困了。
“他倒是也的敢!”明樂道,繼而眉毛一挑,對兩人道,“照我的吩咐去做,裡頭的人若是打馬虎眼,不懼殺人!”
“是!”眼見着後面又陸續有黑衣人增援,雪雁和紅玉兩個也都有些着了慌,趕緊領命朝宮門的方向奔去。
明樂的確是不怕宮裡的人會有小動作,畢竟她現在的身份在這裡擺着,外頭不明身份的刺客襲擊她,就算不幸身亡,那麼屆時老皇帝也大可以推脫出去,說是她自己和人結怨遭了仇殺喪命的,可一旦他的宮裡有人攙和進來,哪怕她不死,只是會有什麼損傷的話,掀起來的就都是兩國矛盾。
這事兒要是紀千赫坐鎮宮中可能還不當回事,可是就這個昏聵糊塗的老皇帝麼——
再借他兩個膽子他也未必就敢冒這個險。
雪雁和紅玉兩個衝回宮門前面,也沒試圖去叫門,而是直接用了輕功縱身躍上城門樓,兩個人的身姿輕靈,瞬間就隱沒在了牆頭那邊。
明樂留了一半的視線在關注柳揚等人這邊的動向,另外一邊卻在等着雪雁和紅玉的消息,本以爲和裡面的人交涉還會需要一些時間,可是兩人只翻過牆頭片刻功夫,那閉合的宮門就緩緩從裡面被人推開。
“王妃!”雪雁站在門邊,大聲呼叫。
明樂循聲望去,卻是下意識的皺了眉頭——
那門內空曠,竟然空無一人,一個守衛也沒有。
不過這個時候卻不是容的她胡亂思考的時機,既然宮門開了她便不再遲疑,一轉身帶着長平和婢女們跳上馬車,對車伕道,“回宮裡去!”
“快!攔住他們,不能叫他們進去!”黑衣人中有人暴跳如雷的大聲驚呼,立刻就有幾個身上裝備了袖箭的黑衣人射了暗器出來。
接連而起砰砰砰的幾聲,銳利的兵器卻是盡數釘在了車廂的後壁上。
本來這裡離着宮門也不過幾丈遠,這就是她爲什麼選擇馬車,而沒有徒步行走的原因。
之前她們都一直躲在馬車後面,對面的人就算有遠距離攻擊的武器也派不上用場,這會兒她更不可能把整個後背暴露給人做箭靶子。
所以的袖箭都射了空,黑衣人捶胸頓足痛悔不已,有心想要奮力一搏截下她們,卻奈何柳揚等人個個都非等閒,冷是拼着魚死網破的精神狠命的將人盡數給堵住了。
眼見着馬車進了宮門,那些刺客雖然紅眼,卻也知道今天這事兒就只能到此爲止了——
皇宮是什麼地方?就算御林軍和他們一比都是酒囊飯袋,可是一個私闖宮門的罪名擔下來,這整個世紀情的性質就變了。
本來他們刺殺明樂的事情老皇帝愛管不管,可若是有人膽敢攜帶武器擅闖宮門老皇帝就不管的話——
那他豈不是就要淪爲天下人的笑柄了?回頭真要鬧起來,那後果絕對不是任何人能夠承擔的起的。
眼見着那輛馬車隱沒在了宮門之內,一羣黑衣人捶胸頓足,然後緊跟着不知道是誰放了一聲嘹亮的口哨,本來還在浴血奮戰殺的如火如荼的一衆人等立刻撤手,做鳥獸狀散。
“別叫他們把屍首帶走!”柳揚突然想起了什麼,沉聲喝道。
侍衛們得令,紛紛出手阻攔。
因爲彼時宮門大開,那些黑衣人有了忌諱,試着拼搶了幾招卻沒有強求,最後還是被柳揚等人截了十多具屍首留了下來。
“收拾了,全部擡進宮去。”柳揚道,吩咐了一聲就先行提了步子追進宮門。
卻不想進得宮門他卻是臉色大變,一張冷臉瞬時黑成了鍋底灰。
彼時明樂已經從馬車上下來,面色冷靜的站在旁邊。
“王妃!”柳揚掃視一眼周圍空無一人的城門樓,走過去對她拱手一禮,“刺客已經撤了,大部分的屍首被他們帶走了,屬下強行留了十二具。”
“嗯!”明樂點頭嗎,“橫豎只是那麼個意思,可以了。”
她說着,頓了一頓,這才扭頭對上柳揚的視線道:“我們的人可有死傷?”
“我們的人沒有折損,幾個掛了彩也是皮外傷,沒有傷及要害。”柳揚道,看着這裡空曠一片的宮門到底還是難掩心中憤怒,眼中迸射出凌厲的殺意來,“這裡是堂堂大興皇宮的宮門,三更半夜,竟然一個守衛也沒有,傳出去簡直叫人笑掉大牙。”
“事出必有因,等着吧,總會有人給咱們一個說法的。”明樂道,卻是面無表情,半分慍怒的情緒也不見,一招手對後面跟進來的侍衛道,“宮門就這麼開着不用關了,我們就等在這裡,等着這裡的守衛回來。”
察覺這裡無人把守,侍衛們每個人的眼中都閃爍着憤恨的火光——
一座宮門怎麼可能深夜無人把守?必定是爲了配合外面刺客的刺殺計劃而刻意調開了,這是一出裡應外合的戲碼,存心要叫自家王妃死於非命的。
可是明樂沉得住氣,他們也不敢造次。
明樂叫人去馬車上取了金瘡藥下來,分給受傷的侍衛先行包紮。
有柳揚這麼一個現成的大夫在這裡,給傷者一一把脈查探過,除了其中一人胸腹受傷被削斷了兩根肋骨比較嚴重意外,其他人雖然掛彩的也是不少,但都只是流了點血,沒有大的妨礙。
這邊他們有條不紊的處理的傷勢,待到包紮的差不多了,這才見着遠處的御道上一隊御林軍守衛火急火燎一路小跑着過來。
明樂的脣角牽起一絲冰冷的笑容,只是負手而立靜待他們走進。
“攝政王妃?你們這是——”那守城官見到她人在此處不由的大吃一驚。
“大興的皇宮真是與衆不同,本王妃要過一道宮門,竟然都叫不到人來開門,不是說宮中有十萬御林軍駐守嗎?難道人手還是不夠用?”明樂道,言辭之間滿滿的都是諷刺的意味。
那守城官臉上閃過謝謝尷尬的情緒,連忙告罪道:“王妃何故去而復返?方纔旁邊臨近的成玉宮走時,奴才等人奉命前去幫忙,有怠慢之處,還請王妃見諒。”
“走水?”雪雁冷笑,“這事情趕的可真是巧啊。”
“最近幾日天氣燥熱,再加上今日所有人都爲着皇上的壽宴在忙,所以難免有所疏忽。”那守城官道,說話有條不紊,並不見絲毫的驚慌,明顯是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雪雁憤怒難當,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明樂擡手攔下。
“那現在你們可是忙完了?”明樂上前一步,問道。
“是!只燒了偏殿的兩間二房,還好是發現的及時。”那守城官回道。
“既然閣下得閒,那就馬上進宮去替本王妃傳個信吧,本王妃要馬上求見貴國的皇帝比。”明樂道,微微錯開目光看着天際星辰,語氣冷硬而強勢。
“這——眼下三更半夜,陛下應該已經安寢了。”那守城官爲難道,“王妃若不是有要緊事,是不是等到明日白天再說?”
“瞎了你的狗眼嗎?”雪雁忍無可忍的上前一步,擡手記給了那人一記耳光,回手指着後面受傷的侍衛和擺在角落裡的屍首道,“方纔有人在這宮門外設伏,險些要了我家王妃的性命,你覺得這算不算要緊事?你一個宮殿走水十萬火急,我家王妃若是真有什麼閃失,就算你整座皇城化爲灰燼也賠不起。”
那人莫名挨一巴掌,臉都綠了,捂着臉憤恨的看着雪雁囂張跋扈的模樣,忍耐再三終究還是覺得咽不下這口氣,那眼神彷彿是要吃人。
明樂斜睨一眼他的表情就輕聲的笑了出來,道,“橫豎本王妃今晚是非要見到皇帝陛下不可的,就不要浪費咱們彼此的時間了,如果你怕因爲本王妃在這裡遇刺要擔責任,那就不妨告訴皇帝陛下,本王妃有禮物要面呈於她。”
明樂說着就意有所指的斜睨了一眼在旁邊一字排開的侍衛屍首。
那守城官順着她的目光看過,一張臉上的表情瞬時繃得死緊——
禮物?就這些東西若是擺到皇帝的面前去,還不得要當場就把老皇帝氣的半死嗎?
“嗯?”明樂見他未動,就眉尾一挑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她的眼波本來就常人要明澈清亮幾分,此時眸子裡染了凜冽的寒氣掃過去,就彷彿利刃削過,帶着極大的威脅力。
那守城官心裡猛地一哆嗦,竟是有些膽寒。
明樂的態度堅決,再加上柳揚等人虎視眈眈的盯着,他也知道胳膊扭不過大腿,只能硬着頭皮點頭答應,“是!那王妃請隨奴才來吧!”
明樂莞爾,給柳揚遞了個眼神,“你帶幾個人擡着屍首隨我過去拜見皇帝陛下,剩下的人就等在這裡吧,這半夜的,沒必要興師動衆。”
那守城官聽了,一張臉直接黑到底——
這還叫不興師動衆?她這分明就是來找事的。
“王妃——”那人涎着臉尷尬道,“這些屍首就不要帶着了吧?回頭您有什麼事向陛下陳情也就是了,陛下是英明聖主自會有所決斷!”
“那怎麼行?”明樂卻是不爲所動,“就因爲陛下是英明聖主,本王妃才更要有憑有據,否則口說無憑,豈不是叫他爲難嗎?”
她的語氣平淡,說話間脣角甚至微微翹起,帶了一絲淺淡的笑意,只是那目光卻是叫人不敢直視,冷厲的厲害。
那守城官無計可施,幹吞了口唾沫,最終也只能妥協,對身邊一個侍衛吩咐道,“你先去問問,看皇上今夜是不是還宿在良妃娘娘宮裡。”
實則卻是爲着先叫人去給皇帝通氣兒,叫他心裡有所準備。
明樂心裡一清二楚,面上卻是半點不顯。
那守城官無奈,只能轉身替她引路。
紅玉因爲是紀浩禹的人,明樂便沒見叫她跟着,讓她陪長平等在原地,自己則是帶着雪雁柳揚等人再度折返內宮。
那守城官心裡忐忑,一路上都悶頭走路一聲不吭。
明樂跟在後面。
一行人去的自然是蕭以薇的寢宮,然則還沒到門口就先聽到前面的宮門之內燈火通明,亂糟糟的鬧成一片,隱約的還能聽到有人大聲呵斥着什麼。
柳揚的眉心一跳,不動聲色的又往前跟了小半步,緊隨在明樂身側以防萬一。
“良妃娘娘宮裡好像出事了。”那守城官沉吟一聲,止了步子,爲難道,“王妃您看這——”
“如果是良妃宮裡出事,本王妃就更要過去看看了,視而不見算是怎麼回事?”明樂道,就是一副心意已決雷打不動的態度。
那守城官着實是對付不了她的脾氣,只能咬着牙帶着一行人進了蕭以薇的寢宮。
進門就見院子里人來人往,裡三層外三層囤積了大批侍衛把守,所有的宮婢嬤嬤還有內侍都瑟瑟發抖的跪在院子裡,正殿被圍住,水泄不通。
“這是怎麼回事?”那守城官大爲驚訝,趕緊快跑兩步過去對院子裡的侍衛詢問道。
“宮裡闖進了刺客,意圖行刺陛下。”那人道,明顯是不耐煩和他多說,揮揮手道,“你跑到這裡做什麼,皇上下令封鎖整座寢宮,別在這裡添亂。”
明樂聽了老皇帝遇刺的消息不覺的微微一笑,款步走上前去道,“不是他要來的,前來拜會皇帝陛下的人是本王妃,麻煩閣下代爲通傳一聲吧。”
“攝政王妃?”那侍衛頭領明顯十分意外,上下打量她一眼,“這三更半夜的——”
“聽說皇帝陛下遇刺了?”明樂卻是不等他說完突然就轉移了話題,徑自問道。
“是!”那侍衛頭領道,言辭語氣倒是十分之恭敬,“王妃若是有事拜見陛下恐怕要等到明天了,陛下剛剛受了驚,這會兒正在發怒呢!
似乎是爲了印證他的說辭一樣,他的話音未落,殿中就是砰的一聲瓷器落地的聲音,然後還有老皇帝歇斯底里的咆哮,”廢物!蠢貨!一羣廢物,朕養着你們是爲了做擺設的嗎?十萬御林軍把守,竟也能叫刺客混進來,你們都是做什麼吃的?“
在場的侍衛們唯恐受到牽連,不由的齊齊變色。
明樂聞言,不過是在心裡微微一笑,再不遲疑,直接推開那人半擋在跟前的身體舉步就朝殿中走了進去。
”王——“那人嚇了一跳,剛想追上去阻攔,柳揚的長劍已經從劍鞘裡滑出來寸許,劍鋒冷厲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別用你的髒手碰我的就愛王妃,否則,我會割了你的狗頭。“
柳揚天生生的就是一張冷臉,最起碼迄今爲止明樂是從不曾見他笑過,再加上左臉上那一刀猙獰的刀疤,這大半夜的冷着嗓子和人說話頓時就會叫人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來。
那侍衛頭領猛地一個哆嗦,只就略一失神就已經錯失了最好的時機,柳揚和雪雁開路,一行人就那麼大搖大擺的直接進了大殿。
而最叫那些侍衛惶恐的是——
這些人居然還公然擡着十幾具屍首堂而皇之的闖了進去。
明樂前腳跨過門檻的時候,內殿當中剛好又一個茶碗摔出來,只查寸許就要砸到她的腳尖上。
碎瓷片濺開,撲的到處都是。
明樂的脣角牽起一抹笑,繼續款步往裡走,一邊笑道,”皇帝陛下何故動怒要發這麼大的脾氣?當是要保重龍體纔是。“
話音未落,人已經站在了內外兩殿中間鏤空的雕花門框底下。
老皇帝萬也沒有想到她敢擅自闖進來,陰着一張臉眼神詭異的盯了她半天才啞着嗓子呵斥道,”誰叫你進來的?這裡是良妃的寢宮,三更半夜的,你還有點忌諱沒有?“
”臣婦本來也不想來的,但是聽聞皇帝陛下遇刺,若是不親自過來慰問一下,反而是失了大鄴朝廷的禮數。“明樂道,脣角帶着淡淡的笑容,半分也不被他的態度影響。
同時她的目光飛快一掠瞧了眼這殿中的情形。
一個穿着太監服侍的瘦高個兒胸口被戳了一個血窟窿,雙目圓瞪倒在血泊裡,旁邊落着一把帶血的匕首。
老皇帝坐在一張榻上,身上只穿了一身明黃的裡衣,鬍子一抖一抖的,臉上顏色青白交加,似乎是氣的不輕。
他的身後是臉色慘白的太監總管張相,張相是受了傷的,右半邊胳膊被刺傷,血水把整條袖子都染紅了,倒是看不出來傷口有多大。
”喲,張公公受傷了?難道是替皇上擋刀子了嗎?“明樂的眼睛眨了眨,笑的異常和氣,彷彿看到的並不是什麼血腥的行刺現場,而是觀光賞花宴一樣。
老皇帝被她這副語氣噎着,臉色就越發的難看。
張相也隱隱覺得她這語氣有點不對勁,卻是謙卑的垂下眼睛,道,”伺候皇上是老奴的本分!“
”張公公真是忠心耿耿。“明樂頷首讚道,說着又轉向老皇帝,笑眯眯道,”皇帝陛下能得張公公這樣的好奴才捨身相護,足見陛下是個值得下人愛戴的好主子,這一點本王妃倒是自愧不如呢。“
”易氏,你三更半夜跑到朕的寢宮來,就是爲了誇讚朕的奴才的嗎?“老皇帝怒道,臉色陰鬱的就要擠出水來。
”怎麼會?臣婦可不是這樣無事生非的人。“明樂莞爾,說着這纔是神色突然一肅,對後面的人招了招手道,”擡進來吧!“
侍衛們領命,把那十二具黑衣人的屍首搬進來,一字排開擺在老皇帝面前。
”攝政王妃你大膽!“張相勃然變色,尖着嗓子顫聲道,”竟然把這樣的污穢之物擡到陛下面前來,你——“
”張公公,身上帶傷就不要動怒了,否則不利於傷口恢復。“明樂冷冷說道,說着也不得他反應,睨了一眼地上那具太監的屍首道,”橫豎陛下的眼睛都已經被這東西污了,又何懼再多個一兩件的是吧?“
”易氏,你三更半夜闖宮,還帶了這麼些個噁心人的玩意兒到朕的面前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老皇帝腮邊肌肉抖動的厲害,坐在榻上一動也不動。
”沒什麼意思,皇帝陛下遇刺,臣婦剛好不幸與您同病相憐,因爲深知這事兒會叫人不痛快,所以才忍不住過來安慰陛下一番,順帶着——也請皇帝陛下做主,替臣婦主持公道。“明樂道,”這裡是大興的帝都,臣婦總不好越過陛下您去自作主張,所以這些刺客的屍首臣婦特意帶來交代給您,臣婦也不苛求,只是在臣婦離京之前,陛下應該可以查明此事,給我一個明確的交代了吧!“
她在大興的帝都遇刺,只許她自己壓着此事不提,否則老皇帝就沒有放置不管的道理。
老皇帝沒有應聲,只是目光冰冷陰測測的死盯着她。
明樂也不在意——
他應不應的也就是那麼回事了。
”陛下既然是受了驚嚇,那臣婦就不打擾了,先行告退。“明樂道,衝他略一頷首,和來的時候一樣,完全不等他應允就已經轉身往外走。
老皇帝一聲不吭的盯着她的背影,那目光越發的陰冷惡毒起來,幾乎是恨不能在她背上戳出一個洞來。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明樂走了兩步卻又微笑回首道:”爲了陛下的安全起見,您各處宮門的守衛似乎是該替換一批了,方纔臣婦在您皇宮的門前被百餘名刺客截殺聲勢驚天,都不見一個人打開宮門出來查看的。臣婦一介婦人是值不得多少人在意,可萬一那一天有人兵臨城下想要對皇帝陛下意圖不軌的話,那出入您的宮門豈不是如入無人之境?到時候未及皇帝陛下的自身安危,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這一番話,極具冷嘲熱諷之能事。
老皇帝額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明樂看着,眼底的笑意就越發的深且明亮起來:”臣婦先行告退,過幾日我離京之前再入宮來聽您給的說法。“
言罷就不再滯留,灑然轉身,步調輕盈的再度離去。
一行人依舊是大搖大擺,沒有半點忌諱。
院子裡那些御林軍也不敢攔,只都眼睜睜的看着。
明樂走到院子裡,卻和從偏殿方向過來的蕭以薇不期而遇。
蕭以薇扶着荷露的手行色匆匆,十分焦急的模樣。
明樂沉吟着,下意識的止了步子——
方纔殿裡忙着應付老皇帝她一時沒有多想,老皇帝既然是宿在蕭以薇這裡的,不可能這裡出事了,蕭以薇人卻不在殿中,她這是去了哪裡了?
”良妃娘娘!“明樂揚聲道,看着她好整以暇的露出一個笑容,”這大半夜的,您何故走的這麼急?“
蕭以薇剛剛回宮就聽說皇帝這裡出事,本來就在焦頭爛額的時候要趕着去見老皇帝,根本就無暇注意其他人,這會兒聽了明樂的聲音才猛地擡頭看向她,眼睛一下子就瞪得老大,聲音尖銳的脫口道,”易明樂?你怎麼會在這裡?“
因爲太過驚訝,她的語氣就十分刺耳,立刻引的所有人側目。
蕭以薇的臉上迅速閃過一絲恐慌的情緒,不過很快掩飾。
她深吸一口氣穩定了情緒,然後以目前所能保持的最爲優雅的步調朝明樂走過去,在她面前站定。
”你倒真是無處不在,無所不能,大半夜的還跑到這裡來!“蕭以薇道,於無人處,她的目光也就不再掩藏,帶着赤果果的殺意。
”本王妃遇刺了。“明樂道,坦然的看着她,”過來和皇帝陛下討個說法,怎的,良妃娘娘有意見?“
蕭以薇一愣,明顯是詫異至極,眼中閃過些不相信的表情。
明樂看着她的反應心裡便是明瞭——
這一局,沒有她的推手在裡頭。
驟然得了這個消息,蕭以薇腦子有點發懵,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明樂緩緩的吐出一口氣,臉上卻不見半點遭人行刺之後的憤怒和恐慌,反而言笑晏晏的以眼波示意她看向正殿的方向道,”皇帝陛下也遇刺了,想必娘娘也是剛纔得了消息的吧?不過您放心,受傷的是張公公,皇帝陛下的龍體尊貴,刺客也捨不得真的傷他。“
老皇帝這裡的一出遇刺的戲碼不過就是做給她看的,大概是怕她找上門來才故意弄出來的理由想要避而不見,可是他做戲卻是很不到位的。如果他今天真能豁出去在自己的手臂劃上一刀,明樂或許都還會覺得是黎貴妃和紀浩淵設下的迷魂記,藉以轉移衆人的視線,只可惜這老皇帝太把自己的那個身子當回事了,只推了張相出來擋刀。
走了這一趟也算收穫不小,最起碼已經可以確定,今天的這批刺客絕對是出自老皇帝之手的。
蕭以薇這會兒心裡發慌,根本就沒心思和她爭辯什麼,明樂也看出來了,索性不再浪費時間,揮揮手帶着衆人離開。
蕭以薇也沒心思在這裡磨蹭,定了定神趕緊進去安撫老皇帝。
”你滾去哪裡了?“老皇帝剛剛在明樂那裡吃了癟,這會兒看誰都不順眼,見着她也是兜頭就罵。
蕭以薇心裡也是怒的厲害,可是卻不敢露在面上,眼淚汪汪的就屈膝跪了下去道,”皇上那會兒不是叫着頭疼麼?臣妾怕您會有個閃失,就去了御藥房取兩樣藥材,想要給您煎一碗去頭風的藥。不曾想才走開了一會兒這裡竟然就出了這樣的大事,要是早知道如此,臣妾是萬也不敢離開皇上身邊的。“
老皇帝的臉色陰的厲害,但是聽了她的這番說辭心裡倒是沒那麼氣了,扭頭對張相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叫人把這裡收拾了?“
張相一個機靈回過神來,連忙出去招呼了侍衛進來把殿中的屍體血跡清理乾淨。
老皇帝一直坐在榻上看着,蕭以薇跪在面前,使勁的低垂着腦袋掩飾神色。
待到張相帶人把殿中清理乾淨了,蕭以薇就擡起頭可憐兮兮的看向皇帝,低聲道,”皇上——“
她的眼中蓄了淚,泫然欲泣。
皇帝看着她隆起的肚子,終究還是心軟,冷着臉道,”起來吧!“
”謝皇上!“蕭以薇道,湊過去靠在皇帝身邊旁敲側擊的問了晚上的事,又很是體貼的噓寒問暖的一番,見到老皇帝提起明樂時候那種欲殺之而後快的表情,她心裡就是冷笑連連。
她是萬也沒有想到老皇帝竟然這樣的沉不住氣,就爲了壽宴上明樂頂撞他的那麼點事竟然就迫不及待的對明樂動了手,而且還沒有提前給她通氣。
她當時是急着去見宋灝,半刻也等不得了,所以就弄了一點迷藥混在茶水裡給老皇帝喝了,然後她才得空偷溜出宮去了,卻不想老皇帝在睡死過去之前就先安排了刺殺明樂的計劃,還功敗垂成,險些壞了事。
要是知道老皇帝會出這麼一招,她是說什麼也會留在宮裡的,沒準有她在旁邊加一把火,易明樂那小賤人就真的可以一次除了。
這會兒她是對老皇帝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本事恨的牙根癢癢——
現在一次不成,打草驚蛇了,後面再要下手就難了。
若說是之前她得了彭修的警告,還想要留着明樂的一條命的話,那麼現在——
在得了宋灝那麼大的刺激之後,她是拼着魚死網破也不會留那小賤人在世上了,只有易明樂死了,才能斷了宋灝的所有念想。
明樂出宮,走的依然是東側宮門。
彼時長平等人在那裡等的脖子都望斷了,見她平安歸來便不約而同的齊齊鬆了口氣,迎上去:”王妃!“
”嗯!這裡沒什麼事吧?“明樂點頭,問道。
”一切都好。“長平回道,
明樂聞言也才放心,便冷冷的斜睨了那守城官一眼。
那人已經充分見識了她的冷厲霸道,一聲不吭的趕緊避開,待她走的遠了明樂才正色看向紅玉道:”紅玉,叫王府留在宮裡的眼線給我查一查,今晚的壽宴散了之後良妃都做了什麼?“
”王妃難道是在懷疑什麼?“柳揚不由的警覺起來,問道。
”暫時還沒有,只是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明樂道,”按理說皇帝既然是宿在蕭以薇的宮裡的,她就不該獨自離開,你算算,從咱們這邊出事的消息傳過去,到老皇帝着手準備應付咱們的那些戲碼,這其中起最起碼也要小半個時辰的時間來佈置,可是蕭以薇卻是最後隔了大半個時辰纔出現,這根本就不合邏輯。“
”王妃是懷疑她那段時間並不在寢宮之中?“柳揚也是個一點就通的。
”如果她只是去了偏殿,那麼肯定早就得了消息過去老皇帝身邊了。“明樂道,到具體的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忖度道,”難道她是去和彭修碰頭,還是去見了單嬤嬤或是其他的人?“
橫豎不管這女人是去見了誰,背地裡都絕對不會存好心眼就是了。
飛快的收拾了散亂的情緒,明樂收回目光看向紅玉,”叫人查一查吧。“
”是,奴婢隨後就會安排下去!“紅玉應諾。
一行人出了宮門,明樂半點也不客氣,直接強行勒令那守城官派了一支千人的御林軍隊伍護衛她的馬車啓程。
有了前面的行刺事件,宮裡也不能坐視不理,只能給她派了人。
當然了,背地裡所有人都覺得大鄴的這位攝政王妃的確是太過狂妄放肆了,只是沒人敢於當面質疑罷了。
明樂自是能夠看到出來這些人心裡對她的想法,不過卻不在意,依舊我行我素——
都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她再不囂張跋扈起來,那些人只會更加的肆無忌憚。
而現在——
她本身處於弱勢,便只能搶佔先機!
重兵護衛之下這一路倒是十分的太平,就是拖着這樣龐大的儀仗隊伍趕路要額外浪費一些時間罷了。
回到溫泉行宮,已經是四更初刻。
明樂一下馬車就帶着柳揚和紅玉還有長平這幾個身邊是人一起去了宋灝書房,進門之後樑旭已經坐立不安的等在那裡,聽聞腳步聲便急匆匆的開門應了出來。
見到他臉上先是欣喜卻又瞬間轉爲失落的神情明樂就知道——
宋灝的下落他依舊沒有找到。
”還是沒有消息?“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裡起伏不定的情緒,明樂一步跨進門來。
”沒有,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半點線索也沒有。“樑旭一籌莫展,頹然的搖頭。
明樂的眉心擰起,目光緩緩的在這間書房四下襬設上面一一掃過——
就在幾個時辰之前她還是坐在這裡一邊喝着茶一邊看着宋灝在案後批閱公文的,可是現在,明明身邊有這麼多的人跟着,她還是覺得這間書房一下子就空冷死寂了起來,彷彿被塵封在了堅冰之下,冷的半分溫度也沒有。再回想起中午那會兒兩人站在這屋子裡言笑晏晏告別的情景,竟然——
恍然只是一場徐晃而不真實的夢境。
桌子上還有一份奏摺攤開了擺在那裡,硯臺上的墨跡卻已乾涸。
明樂走過去,指尖觸過摺子上面平整的紙張——
這一份摺子,宋灝似乎還沒來得及批閱,放在這裡沒有收起來,大約是想等着晚上宮宴的結束之後再回來繼續看的。
可是——
她在宮裡沒有等到他。
轉眼之間,就完全失去了他的消息。
”阿灝!你到底是去了哪裡!“明樂緩緩的閉上眼,在心裡用力最大的力氣呼喊,可是所有的感情和憤怒卻都只能壓抑在心裡,一絲一毫也不能顯露。
其他人都在門口站着。
今天這一個晚上發生了太多的事,他們看到的都是眼前女子鎮定冷靜的在一步步的籌謀化解,可是這一刻,才知道,其實她也不是無所不能的神,她也不能盡數掌握一切,在她的計劃裡也會有失誤和無能爲力。
每個人都被她的情緒感染了一般,各自垂着頭沉默。
事實上明樂並沒有失神太久,前後不過片刻功夫她已經再度睜開眼,眼底清明一片。
她手下動作飛快的把桌上的幾份摺子手裡來拿好,又對幾人飛快的吩咐道,”老皇帝既然已經公然對我出手,那就說明他已經不再畏懼阿灝這個攝政王的身份了,這是要徹底的撕破臉皮了,現在這座行宮已經不安全了。柳揚你馬上傳我的命令下去,叫我們的人馬收拾行裝,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說着她又看向紅玉,”荊王府裡應該沒什麼不方便的吧?恐怕這段時間我要暫時移到你們府上借住一陣了。“
紀浩禹是個單身皇子,哪怕他現在人在天牢,但是明樂這樣公然搬到他的府邸居住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紅玉猶豫了一下,卻也知道是非常時期,就點頭道,”是!奴婢這就回王府稍坐安排,恭候王妃大駕。“
”嗯!“明樂點頭,繼而對其他人道,”都馬上下去打包行李,雪雁、長平你們兩個把王爺這裡存留的文書整理一下,其他的細軟來不及了也可以不帶,一炷香之後所有人到大門口會和。“
”是!“衆人領命,馬上就動作起來。
柳揚轉身開了門,剛要下去傳達命令,外面卻是一片淒厲的鳴箭之聲,迎面已經有密密麻麻的箭雨兜頭壓了下來。
------題外話------
還是回頭再來改錯字,話說最近這個金羅密佈折騰的節奏真的讓我很崩潰,內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