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安然心中一驚,原來知她者晉少南,他總能輕而易舉地看穿她的心思。她咬着脣半晌才道:“你都知道了……”
“前天晚上彎彎爲你出頭了?”晉少南問道。
“嗯,挺對不起她的,讓她惹了這麼大的麻煩。”有些話,原來她還是隻能對晉少南說。
“你若是真覺得對不起她,和辛子默在一起的時候就別再讓她看見了。我也不能保證她下一次就不這麼衝動。”晉少南平靜道。
大概這就是晉少南,她孤單的時候他永遠陪着她,她身邊另有他人時,他也不干涉,只是盡一個朋友應盡的義務,讓她一直簡單地快樂着。
杜安然很感動,她何止是對不起柳彎彎,還有晉少南,她虧欠了很多人。
“我不能動用我父親的特權幫你什麼,不過我會派人去找彎彎的,你放心。”晉少南繼續道。
“少南,我若是再說謝謝,你會不會又要說我生分了……”杜安然帶着淚笑了笑,她謝謝他能在她每一個難受的時刻恰到好處地幫助她。
那頭的晉少南微微一笑,這一生,他都會把她當做最愛的人來守護,哪怕此生惘然,亦不改初心。
那一天杜安然在辦公室裡都忐忑不安地等着消息,彎彎是她在A市最好的朋友,她不願他們因爲她而受到任何傷害,這一次,彎彎失蹤,是因爲前天晚上的事嗎?
到了中午的時候還沒有消息,她忍不住又給辛子默打了電話,那時的辛子默剛吃完徐媽做的午餐,勉強打起精神坐在電腦前處理公司遠程傳輸的文件。
不過電話打過去沒多久就被辛子默訓了一頓:“佔用工作時間打私人電話你覺得合理嗎?”
“我……”倒是杜安然立馬啞口無言了,竟無法反駁辛子默。
“下不爲例。”辛子默道,“我已經讓孫平去找柳彎彎了,你安心工作。”
“我知道了。”杜安然點了點頭,知道急也沒有用。
窗外一片雲淡風輕,冬日的暖陽照在地面上,散射出粼粼的光彩。孫平這幾日是忙得焦頭爛額,恨不得像孫悟空一樣,再變出幾個孫平來。
先是忙着處理電子屏幕視頻的事,再然後又是辛子默生病的事,這中間還忙着給池雪辦了場宣傳會,又忙着周旋在辛子默和杜安然之間當和事佬。這會兒,還丟失了一個人,孫平覺得自己已經處於奔潰的邊緣了。
他一邊開着自己的那輛黑色奧迪,一邊很不情願地給自己各路的朋友打電話。他的確是很不情願,因爲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潑了他一身奶茶的柳彎彎。
他可忘不了當初柳彎彎潑了他奶茶後得意的模樣,他自從當了辛子默的秘書後還從未如此尷尬過,那一次竟被一個小女人當衆戲耍了。
他一邊開車一邊憤懣,不過沒辦法,誰讓她是杜安然的朋友,杜安然不開心了,到時候辛總又得不開心了,老闆不開心,倒黴的還是下屬。
孫平砸了咂舌,唉聲嘆氣。幸虧他還有那麼幾個道上的朋友,不然找人這種事他還真無從下手。
果然,當他在一條國道上行駛的時候,一個朋友打了電話過來。
“小魏,怎麼樣了?”孫平急忙問道。
“孫秘書,這次不好辦。”電話那頭的人面露難色。
“什麼不好辦!說清楚,錢少不了你們的。”
“孫秘書,這次不是錢的問題。我們什麼交情,哪還用得着談錢!關鍵是我們找到了一些目擊人,都說柳彎彎被人帶走了,至於是誰,我們怎麼都查不清。”
“那人呢?人找到沒有?”
“據我們查,帶走柳彎彎的車往南城去了。”
“南城?南城什麼地方?”
“我還在讓南城那邊的朋友幫忙留意,暫時還沒有消息。不過您放心,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
“儘快!”孫平沉着嗓子道,又立即調轉了車頭,往南城的方向駛去。
其實找柳彎彎這種事情完全可以不用他自己親自來,更何況他對柳彎彎的氣還沒消呢。但辛子默給他打電話時千叮嚀萬囑咐,讓他親自去找。孫平覺得,再多找幾次人,他完全可以去開偵探事務所了。
車子開到一半的時候小魏來了電話:“孫秘書,我幾個朋友鎖定了幾個地方。”
“快說,快說,別磨嘰。”回頭還有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去處理呢。他對柳彎彎倒並沒有多大的擔心,一來還是那個原因,氣一直沒消;二來,前晚柳彎彎剛鬧了事然後自己就出了事,八成是因爲辛總。
說不定是哪個偷偷愛慕辛總的女人把她抓了過去教訓了一頓,不過教訓教訓也好,連辛總都敢打,簡直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這樣一想,孫平的心也沒有那麼沉重了,反而覺得柳彎彎活該。但過了一會兒他又覺得自己小肚雞腸了,給柳彎彎記了一仇。
“城南老牌坊樓、廢棄教堂、還有前段時間因爲諸多原因而停止施工的安置樓。”小魏細數來。
“沒了?”
“暫時沒了,如果這幾個地方還沒有,那估計就不是教訓教訓的問題了,要出事的。”電話那頭聲音也放低了。
“好,隨時等我消息!”
“要不要我們幫您一起去找?”
“安置樓比較大,你們多派人去那邊,剩下的兩處交給我就好。”孫平安排道。
掛上電話後孫平和朋友那幫人就開始分頭行動了,他先把車開向了離自己最近的教堂。這是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因爲戰亂廢棄的一座教堂,據說常常鬧鬼,因此沒有人敢動這處教堂。好幾次有房地產商人想要把教堂拆了,但皆出了大大小小的事,後來也無人再提。
在經濟發達的A市,這處教堂和四周的建築格格不入。傍晚的時候教堂上會有一羣又一羣的白鴿環繞,而教堂上的大鐘也會在整點準時敲響。
孫平把車停在教堂外的一處空地上,一個人就往教堂裡走去。教堂內外空無一人,十分安靜,但也十分詭異,就連偶然出現的一點聲響都讓孫平心一跳。
這裡果然是處嚇人的好地方,想到這孫平倒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要是把柳彎彎丟在這,保準嚇得半死,也真能起到教訓的效果。
但隨着在教堂裡走了很久都不見一個人影,孫平就笑不出來了。
“柳彎彎!”他喊了一聲,沒想到這地方還有迴音。
空空蕩蕩的歐式走廊裡迴響着孫平焦急的聲音,一波又一波,卻沒有任何迴應,只是偶然驚起幾隻停歇在樹上的鳥雀。
“柳彎彎!”他接連喊了好幾聲,但依然空無一人。
上上下下把教堂都跑了一遍,直到下午兩點整時大鐘敲響,孫平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看來不在這裡,正當孫平準備離開時卻聽到了一絲絲異樣的聲音。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挪動,夾雜着“嗚嗚”的細碎聲。孫平立刻站住了腳步,閉上眼仔細傾聽。
聲音斷斷續續聽不清楚,好大一會兒孫平都不能分辨出是來自什麼方向。無奈之下他只得來回走動徘徊,以辨別出具體方位。
這座教堂設計非常精巧,可以說是廊腰縵回,曲徑通幽,一環扣一環,頗有道家的風範,一不小心就能走回原來的路上去。
孫平靠着強大的記憶力和識別能力將走過的路都記住了標誌,一步一步之中他終於找到了聲音的來源。
是在一處小花園裡的假山石下。
這個地方孫平以爲藏不了人,一時大意也就沒有找,更何況花園多是花木雜草,他以爲一眼就能掃視完,但這裡恰恰卻是藏人的妙處。
原因在於這處假山石下原是躲避日軍轟炸而建的小型防空洞,孫平竟把這給忘了。
果然,他看到了一個綠色的人影。
“柳彎彎!”他跑了過去,趕緊將柳彎彎眼睛上的黑布解開,又手忙腳亂地將她身上的繩子解了下來。
柳彎彎顯然是嚇呆了,也沒看清眼前的人是誰,一下子就撲到了孫平的懷裡:“怎麼現在纔有人來救我……嗚嗚……我還以爲我要死在這裡了……”
“咳咳。”孫平將手上的繩子扔掉,“柳彎彎大小姐,你把眼淚和鼻涕都擦我西服上了!”
一聽竟是孫平的聲音,柳彎彎囧得頭也沒好意思擡,又使勁往他身上擦了擦。
“你再不把頭擡起來我就把你扔這了,你知不知道這是哪裡?”孫平那很有磁性的聲音威脅起人來卻毫不含糊。
果然奏效,柳彎彎立馬擡起了頭:“哪裡?”
她只知道這裡異常安靜,昨天晚上被人帶過來之後除了鳥雀鳴蟲,一點人聲都聽不到。對,還有那是不是敲響的大鐘……
“城南教堂。”孫平拍拍衣服,站了起來,徑直往外走。
“啊!”柳彎彎嚇得立馬閉上了眼睛,“怎麼是這地方,這地方經常鬧鬼啊,我居然在這裡呆了一晚上!”
“你要是再這麼囉嗦,你還可以再度過一個晚上。”孫平不管柳彎彎死活地往外走。
“不許走!”柳彎彎趕忙追了上來,儘管她渾身痠痛,她還是跟上了孫平的步伐,“你不能把我一個人丟在這,你不能這麼……沒良心……哎,等等我!”
“往我身上潑奶茶的時候怎麼沒覺得我有良心?”孫平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您大人有大量,您宰相肚裡能撐船,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您……哎呦!”柳彎彎追得太急,一不小心絆着了一塊石頭,整個人立即就倒了下來。
“讓你別這麼囉嗦!”孫平只得扶起她,攙着她往前走。
“不行,不行了,腳好疼!”柳彎彎咬着牙,一把拽着孫平的胳膊不願再往前走。
“遇見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孫平沒辦法,只得陪着這位小姑奶奶坐了下來。
“這裡陰森森的,太可怕了!你說這雖然是白天,可是一點人氣都沒有,一點聲音也沒有,真是太可怕了。”柳彎彎緊緊拽住孫平的胳膊,生怕一不小心就讓他跑了。
“想讓我揹你就直說。”孫平撇撇嘴望天。
“誰要你背!”柳彎彎嘟着嘴,隨手摺了一枝梅花,漫不經心道。她也沒忘記當初潑了孫平一身奶茶的事,沒想到在這種時刻,來救她的竟是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