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院中,樑瑩吃着一桌子的美味菜餚,味同嚼蠟。
“聽說,自從臘八節後,王爺已經連着四日在瓊花苑用晚膳了?”樑瑩側目瞧着採荷,眼中含着恨意問道。
採荷點頭,恭敬的回道:“是的,聽闌珊說,王妃在外邊看中了個玉器鋪,要王爺出錢買下,二人還簽了個合約,以後鋪子賺的錢二人平分。”
“笑話!”樑瑩一聲呵斥,沉聲道,“堂堂的王妃怎麼能當個低賤的商人呢?她自己低賤也就罷了,還要拉王爺下水?若是被人知道了還不是要笑話整個南澤王府!”
“就是啊。只可惜王爺沒有這麼想,全憑着王妃性子來。”採荷回答道,“幸好,王爺每回都是在瓊花苑吃完晚膳坐一會子就回書房處理政事的,沒在王妃房中留宿。”
“嗯。”樑瑩聽到這話,心中安心了些許。可她也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了,要有所行動。
晚膳後,樑柔按照樑剛的吩咐,走進了他的書房。
“柔兒來了啊?”樑剛一見到樑柔,忙放下手中的事情,笑着說道。
看着樑剛如此客氣,樑柔心裡是一點譜也沒有。往日待她不冷不熱的爹,爲何如今卻對她是越來越好。可樑剛待她越好,她的心也就越不安。
“不知道爹找柔兒來是有什麼吩咐?”樑柔越發小心翼翼的問道,她現在是一點錯誤也不敢犯,更不能犯!
“和爹還這麼客氣幹嘛?”樑剛哈哈笑着,說道,“來,坐,快坐。”
“謝謝爹。”樑柔低眸輕輕笑道,坐到了一旁的側位上。
樑剛想了會子,帶着笑意說道:“你這生辰不是快到了嗎?爹爹想着要怎麼給你慶祝一番,來問問你的意見。”
“我的生辰?我的生辰還有一個多月纔到呢。”樑柔淡笑回道。她的生辰是正月廿八,今日才臘月十二,還早着很呢。況且以往的生辰,樑剛都沒有爲她大操大辦,怎麼今年現在就開始籌備了?
“哦,我想將你的生辰提前一個月,臘月廿八可是個好日子啊。”樑剛話雖說的客客氣氣,卻早就已經將這件事定了下來,一雙眼睛緊緊盯着樑柔。
樑柔見他語氣強硬,只得笑着答應了下來。卻,也越來越無法理解樑剛最近的奇怪舉動。
夜半時分,南澤王府一片漆黑,只有瓊花苑裡的燈還亮着。
“王妃,這都子時了,您快去歇息吧。”青萍看王妃都已經在那兒畫了三四個時辰了,一動不動,關切說道。
方纔她見時辰不早了,就命紅袖和闌珊先回房歇息去了,現在房中就這樣她和王妃二人。
“終於畫好了。”沈紫伸了伸懶腰,看着眼前三幅分別畫着玉鐲子,金簪和紅寶石耳墜的圖紙,滿意極了。
夜晚總是最寂靜冷情的,絲絲冷風從窗戶縫裡吹進,蠟燭上的火焰隨風舞蹈。
“青萍,外面這麼黑,又這麼冷,要不你今晚就和本王妃一塊睡吧。”沈紫起身,拉着青萍的手親暱說道。
“這……”青萍有些猶豫,她一個卑微的小丫鬟,哪敢和王妃同睡一張牀上啊?
沈紫拉着青萍坐到牀沿,笑道:“正好今夜本王妃也想找個人說說話。”
“嗯。”青萍重重點了點頭。伺候王妃躺下後她吹滅了牀邊的蠟燭,才小心翼翼上了牀。
黑夜中,沈紫淡淡的聲音響起:“自從沈蘭發瘋後,後院實在是太平靜了,平靜的有些不尋常。”整個王府後院,值得她完全信任的也只有青萍了。
“王妃的意思是……”青萍有些不懂王妃的話中深意,輕輕問道。
“沒什麼。明日還要去玉器鋪,快睡吧。”沈紫淡淡回道,因爲她也說不出不尋常在哪兒。
一早,東方晨便收到父皇寄來的信。
拆開信一看,與之前一樣,信中依舊放着另一封是要交給樑將軍的信。
父皇在信上說,臘八節已過,命他早日回國。
可一想到柔情似水的樑柔,東方晨哪裡還捨得回去?將信擱置一旁,拿着另一封信往樑剛的書房走去……
東方晨剛走,一道黑影便迅速的移到他的房中。拿起桌上的信匆匆一瞥,放回原位後又立刻掩門離開了。速度之快,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般。
“樑將軍,父皇給你的信。”東方晨走進書房,將信遞給樑剛說道。
樑剛如狐狸般狡猾的雙眸一眯,笑道:“今兒個已經是臘月十三了,再過幾日好像便是柔兒生辰了。”
“柔兒生辰?”東方晨眼睛一亮,問道。
“是啊,臘月廿八是柔兒生辰。對了,東方太子若是得空的話,便留下爲柔兒過生辰吧。”樑剛笑着說道。
“廿八啊?”東方晨似乎有些許猶豫,低眸喃喃道。廿八過後很快便過年了,這兩日的奔波定是趕不回國的,可錯過樑柔的生辰,他又是萬萬捨不得的。權衡再三,回道:“好啊,柔兒的生辰,本太子一定得空。”
聞言,樑剛露出了陰謀得逞的陰笑,說道:“太好了。太子能留下爲柔兒慶賀生辰,實在是柔兒的榮幸。只是……廿八距離過年沒兩日了,不如太子今年這年也與我樑府一塊過吧,柔兒定然會更加開心的。”
“柔兒真的會開心嗎?”東方晨臉上露出期許的神情,急切問道。
樑剛摸着額下的幾許鬍子,肯定笑道:“當然,本將軍是柔兒的爹,她小女子心裡想什麼,自然最是清楚不過的。”
東方晨聽了樑剛的這幾句話,心裡就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臉上的笑掩都掩不住。
“爹,您真的是料事如神啊。”樑家俊見東方晨一走,便快步走進書房,將方纔他從東方晨房中看到的信一字不差的告訴了樑剛。
“要讓他的寶貝兒子立即回國,事情哪有這麼簡單啊?”樑剛微微頷首,大笑三聲說道。
樑剛深諳,若是東方晨一回國,那他必須事事聽從東方宏的擺佈。許是到最後還有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錦南國的領土會被他統統吃幹抹淨,而不是按照先前所說一般,用幾座城池作爲交易。
“爹是如何讓東方太子無視東明國國君的吩咐,讓他留下的啊?”樑家俊好奇問道。
聞言,樑剛一笑,輕聲答道:“對於像東方晨這樣的男子,唯有用美人計才能讓他折服。”
“爹的意思是……樑柔?”樑家俊不敢確定的問道。
樑剛不再回答,在心裡暗襯:待這個年過了,也是時候將事情全部告訴家俊了。他是樑府唯一的子嗣,自己做的一切,他應該知道。
如意玉器鋪。
一進鋪子,青萍便將幾張畫紙遞到姚掌櫃的手中。
姚掌櫃將三張畫全部看了一遍,畫上分別畫了玉鐲子,金簪以及一對紅寶石耳墜。
三者非但款式新穎,而且都用了鏤空的元素,所需材料極少,又不礙美觀,實在是一舉兩得。
他將畫紙小心放到桌上,大聲讚歎道:“好,實在是太好了。小的開店五年來,還是第一次見着如此省材料,又精緻的首飾!”
沈紫拿起桌上的茶小啜一口,說道:“這是本王妃連夜畫出的首飾樣圖,姚掌櫃的看了若是沒有意見的話,就命人下去大批量製作吧。”
“這是王妃所畫?”姚掌櫃的驚訝問道。若是王妃不說,他一定會以爲是經驗豐富的老師傅所畫。
“畫這幾張圖紙,可花了王妃三四個時辰呢。”站在一旁的青萍回道。
聞言,姚掌櫃的對王妃更是敬佩不已。別說三張圖,僅僅是一張圖畫三個時辰也是手腳賢淑的老師傅才能畫出來的,可王妃卻一晚上設計出了三樣首飾,實在是令人難以言喻的佩服。
“好了,別說了,姚掌櫃的,麻煩你吩咐下去,立即製作吧。”沈紫淡淡一笑,說道。她就是看鋪子裡的首飾都過於平庸乏味,而且用的金,銀,玉,石量都不是一般的多。這樣一來,她還靠什麼賺錢啊。所以便熬夜設計出了三款首飾樣式來。
聽聞樑柔生辰將近,東方晨自然要出府,四處遊逛一番,看看爲她買個什麼禮物好。
當路過望月樓的時候,正巧看到拓跋澈與另一名男子從樓內走出,忙將頭一轉,背對着他們。
“沈姑娘,那這事就麻煩你了。”走至門口,拓跋澈淡笑着對沈紫說道。
他今日約沈紫來此,將甜甜前幾日所說的十日之後離開京城的事情告訴了她,希望能傳給南宮曄知道。至於南宮曄會不會來找甜甜,那他也無能爲力了。
沈紫微微頷首,回道:“放心吧,我一定會轉告給他的。”
“多謝了。”拓跋澈回道。
沈紫擡眸望了望天空,說道:“天色不早了,這青萍怎麼還不回來啊?”
“要不我先送你回府吧,等凌風和青萍回來,我再命凌風送青萍回去,如何?”凌澈輕輕問道。當然,這也算是他的小私心了。因爲和沈紫在一塊的時候,總是令他覺得舒服、幸福。他知道,這是個不好的預兆。可這感覺卻又像罌粟花一般,一旦種下便無法停止生長。
若是別人,沈紫自然懂得拒絕。
男女有別,而且她還是堂堂南澤王妃。即使現在穿着一身男裝,她也依舊該懂得避嫌。可獨獨是凌澈,這個與她有着千年緣分的凌澈,她不願拒絕。
“好啊。”嫣然一笑,回道。
待二人走遠,東方晨才緩緩轉過身來。
這拓跋澈好好的,怎麼也來京城了?還有他身旁一身男裝的“沈姑娘”,爲什麼總是覺得有些眼熟呢?
“沈姑娘?沈姑娘?”看着那人的背影,東方晨低眸暗襯。突然靈光一閃,那不正是見過兩面的南澤王妃沈紫嗎?可她怎麼和北華國的太子拓跋澈有接觸啊?搖搖頭,心中疑惑不斷。
青萍與凌風在繁華的集市逛着,兩人隔着三五尺遠,誰也沒有先開口。
“好絢麗通透的胭脂啊。”青萍全然忘了她一身的男兒打扮,跑到一個賣胭脂水粉的小攤子上,拿起一盒色澤明豔的胭脂,放在鼻子上一聞,說道,“好香啊。”
“喲,這小兄弟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啊?”一旁眼尖的幾名流氓看出了青萍的女人身,見她身旁又沒有人一道,大着膽子走上前說道。
青萍這纔看到她穿了男裝,膽怯的望了眼聚攏上來的兩三名混混,急忙將手裡的胭脂放下便想離開了。
“小娘子,要不陪大爺樂呵樂呵,這盒胭脂大爺就送你了怎樣?”爲首的混混一把握住青萍的白皙嫩手,一臉色胚模樣說道。
“你無恥,你放開我。”青萍咬脣說道,被緊握的手在使勁掙扎着。
“夠烈,大爺喜歡。”爲首的混混不依不饒,色迷迷的盯着青萍的粉嫩臉蛋,伸手便想去摸。
“放開她。”話語剛落,那名混混就被凌風一腳踢出了幾米遠,握緊青萍的手腕將她護在胸前。
青萍看着眼前依舊冰冷冷的凌風,心中卻暖暖的,臉上露出了有些羞澀的淺淺一笑。
“還不快滾!”凌風冰冷的眼眸一掃,寒聲說道。
聞聲,其餘幾名混混纔回過神來,忙帶上躺在地上哇哇痛叫的老大逃跑了。
“還笑?”凌風放開青萍的手,冷冷說道。
青萍反牽着凌風的手,輕聲說道:“謝謝你。”這個外冷內熱的男子,青萍是真正愛上他了。至於他愛不愛自己,青萍只想試試。
感受到青萍柔軟的溫度,凌風的手並沒有收回,繼續任由青萍牽着。其實從第一眼見着這個願意爲主子捨命的小女子時,凌風便無法忘記。只是她身上傳來的陣陣溫暖,讓冰冷的他不敢靠近罷了。
南宮曄坐在之前唐甜甜住的屋外的門檻上,望着天空一輪圓月。
今日晚上,他收到了沈紫寄來的一封信。還有四天,甜甜就要離開京城了。也許以後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起身,慢慢的走着。
王府的每個角落,都有着他與甜甜的回憶,他不會忘,他也忘不了。
“看那,好漂亮的梅花,怎麼什麼顏色都有啊。”府裡一個丫鬟看着眼前幾乎是拔地而起的梅花林子,對身旁另一個丫鬟感嘆道,“我這纔回家小半個月啊,王府怎麼變化這麼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