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大哥,王爺他怎麼樣了?”見拓跋澈一放開替南宮澤把脈的手,沈紫便滿心焦急的詢問道。
拓跋澈看着她如此緊張,心中微微一疼,卻依舊強露出幾許淡淡的笑容,搖頭回道:“沒什麼大礙,之前爲你吸出毒血的時候毒素進到他身體裡去了一些,再加上這幾日勞累過度,吃幾服藥然後再歇息幾日便可痊癒了。”
“謝謝你,拓跋大哥。”聽到南宮澤沒什麼大礙,沈紫心裡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笑着回道。嘴角微微上揚,一雙鳳眸也變得比方纔有神明澈多了。
隨後,她又吩咐了一旁的青萍按着拓跋澈開的藥方去藥鋪抓藥,凌風陪伴左右。
“明日辰時,我就要啓程回國了。”拓跋澈淡淡的聲音響起。
沈紫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能與你認識,我已經覺得很幸運了。”
“嗯,我也是。”拓跋澈低眸回道。臨近離別,竟無語凝噎。
擡眸靜靜的望着沈紫。他的心願很簡單,只要看着她幸福就夠了。
“青萍那丫頭從小就跟着我,此番去北華國,要煩勞拓跋大哥和凌風多多照顧了。”沈紫別過臉,不再看他柔情似水的眼眸,換了個話題輕聲說道。
拓跋澈這才覺得有些不妥,尷尬笑了笑,回道:“自然。凌風對青萍是真心的,有他照顧着,你大可放心便是。”
餘暉落下,絢爛的晚霞也漸漸消失在了天邊。拓跋澈見時辰不早了,便和凌風離開了南澤王府。
今晚,是青萍與王妃在一塊的最後一個晚上。
“紅袖,從明日開始,便只有你一人照顧王妃了。”青萍拉着紅袖的手,溫柔說道,隨後從袖子裡拿出一方絹帕遞給她。
絹帕上繡着幾朵紅豔豔的梅花和一個好看的“紅”字。
“這是送給我的嗎?青萍姐姐。”紅袖臉上露出笑容,但隨後又似蒙上了一層憂愁的薄霧,感傷道,“青萍姐姐,我會想你的,我也會好好照顧王妃的。”她緊緊抱住了青萍,手中的絹帕微微搖晃着。
青萍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聽話,先下去歇息吧。姐姐是去北華國,有機會還是可以回來看你和王妃的。”
“嗯。”紅袖拿着絹帕,重重點了點頭,退下了。
紅袖一離開,房中,離別的氣息更濃了。
“王妃。”青萍走近幾步,輕聲喚道。一想到明日便要和王妃分開,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沈紫拉着她的手慢慢走到牀邊,坐下,取出絹帕擦拭着她臉上的淚珠,笑道:“傻丫頭,怎麼像個出嫁的姑娘似的,還哭?”
“王妃,青萍捨不得你。青萍不想離開你。”青萍一把抱住王妃,附在她的肩膀上抽泣道。
沈紫一下,一下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忍住眼中的晶瑩,回道:“屬於你的幸福即將開始,你應該高興纔對啊。相信我,凌風是個好男人,他一定會給你幸福的。”否則她也不捨得讓青萍與她兩地相隔啊。
夜深了,青萍含着淚水睡着了。
昏暗搖曳的燭光下,梳妝檯前,沈紫手中拿着一隻繡有幾朵淡雅瓊花的荷包,不捨的撫摸着。這個荷包,是青萍方纔送給她的。突然想到了些什麼,又從一個精緻的木盒子裡取出一對翠玉耳環,小心的放進荷包裡面。
翠玉耳環,瓊花荷包,承載着滿滿的回憶。
天亮了,一駕馬車在南澤王府門口緩緩停下,隨後又重新啓程,帶着幾絲對曾經的留戀,帶着幾絲對未來的期許,啓程了。
即使離開,可拓跋澈的心裡,依舊裝着一名叫沈紫的女子。當然,不久的以後,他的生命裡會出現另外一名女子,然後——徹底取代沈紫。
巳時,睡了整整一夜的南宮澤終於醒來。
“王爺,您醒了。”看到他醒來,沈紫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說道。
“嗯。”一醒來就能看到沈紫在他身旁,南宮澤覺得,這就是他想要的幸福。
沈紫轉身對一旁的紅袖吩咐道:“去把王爺的藥端上來。”
“拓跋太子走了?”南宮澤見沈紫身旁沒了青萍,便明白了幾分。
沈紫點點頭,回道:“對啊,方纔剛走沒多久,現在許是纔出了城門。”
“那你怎麼沒有去送送他?”南宮澤關切的詢問道。有了沈紫的那番話,他自然不會再無故吃拓跋澈的醋。
沈紫搖搖頭,一隻細軟白皙的手輕輕撫上他俊美的臉龐,笑道:“值得我守候的人,在這兒,所以我哪兒也不去。”
“阿紫。”南宮澤低聲喃喃道,雙手攀附上她的脖頸,俯身輕輕吻了下去。她熱烈的迴應着,脣齒纏繞,很久很久。
此刻,兩人都把對彼此的濃濃愛意,全都傾泄在這個甜美的香吻裡,無法自拔。
宰相府裡,白秀既然已經知道害死沈蘭的是闌珊和樑瑩,便按着前幾日對沈紫的承諾,送上官玥離開了沈府。
其實,對她而言,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這麼多年來,她只是沈府裡的二姨太,就是因爲上官玥一直霸佔着大夫人的位置。如今好了,上官玥一離開,她白秀便是名正言順的宰相夫人了。
撫摸着沈蘭的遺物,幾滴眼淚落下,白秀低聲說道:“蘭兒,娘是正室了,你便是沈府嫡女了,只可惜,你看不到了。”
“娘,你離開了沈府,有什麼打算嗎?”馬車上,沈紫輕聲詢問道。
上官玥牽着沈紫的手,淡淡一笑,說道:“娘之前在宰相府時,便和山上的尼姑庵庵主有所聯繫。”
“夫人您要去山上當尼姑?”聞言,紅袖驚訝問道。
微微頷首,上官玥含笑瞧了紅袖一眼,說道:“這姑娘好啊,眼眸裡乾乾淨淨的,容不得一點沙子。以後有你在王妃身邊照顧,我也可以放心一些了。”
“那娘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有空的話,我會帶着顏兒去看你的。”沈紫點頭笑道。在她看來,上官玥上山當尼姑倒也挺好,既然看破了紅塵,她自然對凡世間沒什麼可戀了。
一入庵門頭難回。
尼姑庵外,上官玥將沈紫拉到一旁,說道:“既然你穿越而來,那就既來之則安之。好好和南澤王爺在一起。”
走進庵門前,上官玥最後回想了一次與沈秋年輕時候的快樂日子。這個男人,終有一天,會爲他曾經做了那麼多昧良心的事情後悔的。臉上劃過一絲苦笑,她毅然步入其中。
錦繡宮中,沈顏剛被太醫診斷出有孕,皇上南宮德開心的將她攔腰抱起。
“顏兒,你聽到了嗎?朕馬上就擁有和你的孩子了。”南宮德歡喜笑道,絲毫沒將身旁已經懷孕近三月的皇后放在心間。
皇后上官靜走上前幾步,惡狠狠的瞪了面前的小妙一眼。看向皇上時,臉上又是賢淑得體的神情,笑道:“皇上快些將顏妹妹小心放下,她這才懷孕一個月,正是最該小心的時候呢。”
“對對對。”皇后一提醒,南宮德連忙小心將沈顏放下,拉着她的手關切說道,“從今天開始,朕要你好好養身子,爲朕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皇子,好嗎?”
沈顏頭搖地似撥浪鼓一般,笑道:“小皇子若蘭姐姐不是替皇上生了嗎?顏兒要給皇上生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公主,好不好?”
“好好好。”南宮德扶着沈顏坐下,摸着她額前的幾縷青絲,笑道,“只要是顏兒生的,不管是小皇子還是小公主,朕都喜歡。”
尚華宮中,聽着貼身宮女平兒的述說,樑貴妃嘴角露出一絲陰笑,道:“這後宮可是越來越熱鬧了。皇后剛有孕沒多久,沈顏也懷上了?”
“貴妃,皇后的孩子……”平兒俯身在樑貴妃耳畔輕聲說道。
“放心。除了本宮的麒兒,誰也沒有資格當錦南國的太子。”樑貴妃拿起面前的茶杯,小啜了一口,淡淡說道,“你查查看,皇后自從懷孕後,有了什麼習慣?”
“是,貴妃。”平兒應聲退下。
坤寧宮,上官靜滿臉怒氣,重重踢了身下的小妙一腳。
“本宮親自爲你除去紅杏那顆絆腳石,你怎麼還讓沈顏有懷孕的機會?”上官靜厲聲呵斥道。
“奴婢也不知道,避孕湯奴婢一直給顏貴妃喝着,奴婢真的不知道她怎麼會懷上孩子的。”小妙跪在地上,身子顫抖,不停的磕頭求饒,“求皇后娘娘饒命,求皇后娘娘饒命。”
“哼。”一想起皇上待沈顏那般好,上官靜心中便是一肚子的氣。因着懷孕,她才得皇上寵愛這麼幾日,沈顏卻又要來和她搶!
“皇后,奴婢倒是覺得,顏貴妃此刻懷孕也不是什麼壞事。”一旁的雲珠思索了會子,輕聲說道。
聞言,皇后側目問道:“哦?說來聽聽。”
“皇后娘娘懷孕,顏貴妃也懷孕,娘娘不如藉機待顏貴妃更好些,讓皇上看到您的大度賢惠,到時再隨便想個法子讓顏貴妃“意外”滑胎,不是一舉兩得嗎?”
“既得到了皇上的信任,又可以除去沈顏肚子裡的孩子,的確是一舉兩得的好辦法。”皇后不停點頭,開懷笑道。
“本宮暫且就先留着你這條命吧。”轉向地上跪着的小妙時,皇后斂起臉上的笑容,沉聲說道。留着她還有大用處。
幾日後,平兒將瞭解到的皇后一日中的行程清楚告知了樑貴妃。
“你說每日申時,皇后都會去御花園四處逛逛,然後在亭子小憩一會兒?”樑梅抓住了平兒所說的重點,反問道。
平兒點頭答道:“是的,聽說皇后擔心生產時難產,便聽從太醫的吩咐懷孕期間多走走逛逛,這樣,到時候生產起來也容易些。”
“她還想生產?”樑梅冷笑一聲,讓平兒俯下身子,在她耳畔輕聲吩咐了幾句。
午後,皇后上官靜漫步閒逛着,走到了錦繡宮中。
“妾身參見皇后娘娘。”沈顏恭敬的福身行禮道。
上官靜賢淑一笑,將沈顏小心扶起,笑道:“顏妹妹有孕在身,就無需多禮了。”
“嗯,謝皇后娘娘。”沈顏甜甜一笑,見皇后三個月的身孕,小腹已經微微隆起,忙請她坐上了主位。
二人閒聊了一會子,上官靜見時辰差不多了,淡笑邀請道:“這會子,本宮要去御花園四處逛逛,顏妹妹無事的話,不如和本宮一道?”
沈顏正欲答應,忽而想起若蘭姐姐對她的吩咐,懷孕三個月之前是最危險的時期,無事便在宮裡帶着。忽而,胸口噁心,一陣乾嘔。
“皇后娘娘的好意,顏兒心領了,可顏兒最近懷孕嗜睡的很,還是不出去逛了。”沈顏拍着胸口,強忍着胸口的噁心,恭敬的回道。
見沈顏反應如此劇烈,上官靜也無話可說,扶着雲珠緩緩離開了錦繡宮,往御花園走去。
春日將近,御花園中的百花又含苞待放,嫩枝發芽。過不了多久,又是萬花齊放,百樹青蔥的燦爛場景。
上官靜輕輕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想象中幾年後,她的小皇子就能在御花園中歡快奔跑,蕩着不遠處的鞦韆,玩着地上的沙石,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皇后,走了有些久了,咱們去小亭子裡坐會吧。”雲珠輕聲說道。
上官靜點着頭,朝着小亭子走去。
她不似一般的妙齡女子,早就過了生育的最佳年齡。因此太醫纔要她孕期多四處走走。可過猶不及,走的多了也未必是好事。所以她總是在御花園裡逛上一會兒,然後在小亭子歇息一會兒,再走回宮裡去。之前的兩個月,只要身子允許,她一天也沒有落下。
這麼想着,上官靜含笑走到小亭中。
殊不知,危險已經就在她的面前……
突然,腳下一滑,上官靜只覺得身子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連喊也喊不出口。頃刻間,下身疼痛不止。痛得她失去了知覺。
一直攙着皇后的雲珠自然也難逃摔倒的厄運。
直起身子後,她親眼看着皇后下身流出的殷紅鮮血,驚聲尖叫道:“快來人啊,皇后娘娘摔倒了!”
遠處的一棵大樹後,樑梅看着這一幕,嘴角冷冷上揚,趁着四處還沒有人,轉身離開了。
坤寧宮中,皇后一醒來便雙手撫上小腹,急聲問道:“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卻,感覺中小腹不再隆起時,眼角流出了悲傷的淚水。
“皇后娘娘失血過多,腹中的孩子保不住了。”太醫拿着藥箱走到外室,福身對皇上說道。
皇上眼眸中閃過一絲悲傷,對雲珠厲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皇后好好的,怎麼就滑胎了呢?”
雲珠早已恐懼的說不出話來,她只覺得當時剛走進小亭子,腳下便踩到了油膩膩的東西,腳下一滑,皇后和她便相繼摔了下去。
“回皇上,奴才方纔去小亭子瞧了一眼。不知是宮裡哪個宮女,竟然將滿滿一桶的酥油倒在了亭中。還沒來得及打掃,皇后娘娘便踩了上去,這才滑倒的。”劉公公走進房中,揮揮拂塵,俯身說道。
“是誰倒的?”雲珠拉着劉公公的衣角,急聲問道。
劉公公搖了搖頭,回道:“雲珠姑娘,這許是查不出了。宮裡每個宮女都能接觸到酥油,況且御花園的亭子又偏得很,鮮少會有宮女太監從那兒經過,想是沒人湊巧看到是誰倒了一桶酥油在亭中的。”
聽着劉公公嘴中所說的“意外”,南宮德無奈的搖了搖頭,在他看來,皇后是註定沒有子嗣了。吩咐雲珠好生照顧皇后,大步離開了坤寧宮。
珍珠簾子後,上官靜撐着虛落的身子,親眼看着皇上的絕決離去,癱倒在了地上。
聽到動靜的雲珠轉身一看,見皇后正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急忙跑上前去將她扶到牀上,輕聲說道:“皇后身子虛,怎麼不在牀上好好躺着啊。”
“孩子沒了,本宮的孩子沒了。”上官靜搖着頭,虛落的低聲喃喃道。眼淚不止的落下。
雲珠拿出絹帕爲皇后擦着眼淚,忍痛安慰道:“皇后娘娘,孩子沒了還可以懷上,身子最重要。”
一直站在坤寧宮外面的樑梅見皇上走了出來,冷冷一笑。
“樑貴妃這招實在太妙了,用一個意外,便將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解決了。”站在她身側的平兒佩服說道。
“這只是剛開始。”樑梅側目看了平兒一眼,陰毒笑道。隨後走進了坤寧宮中
平兒雖不懂,卻也不再問,跟着樑貴妃走了進去。
雲珠見是樑貴妃,正想借口皇后身子虛不易見客的時候,樑梅已經毫無規矩的走進內室。
看着一向高高在上,溫婉賢淑的皇后如今卻成了一個萎靡不振的棄婦,非但沒了孩子,連皇上也不再寵愛她,樑梅冷冷一笑。
“放肆,本宮讓你進來了嗎?”上官靜身子雖然虛落,卻強忍着,沉聲呵斥道。
樑梅無事她的發怒,湊近,瞧着她發黃的臉頰蹙眉搖頭,嘴中不住的發出難以置信的“嗻嗻”聲,佯裝同情說道:“這才一日不見,皇后娘娘怎麼像老了十歲一般,連臉上的皺紋都多了許多?膚色更是黃的令人害怕。真是可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