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來偷書的人,既然知道書在我這裡,那麼他還知道多少?
謝安懷希望我暫時不要再去芝味鮮,我只好再去麻煩流雲,真是對不起他,好端端的天安閣的堂主變成了我芝味鮮的替身大掌櫃,一個月大概有十天都得耽誤在我這裡,連去吃花酒的時間都沒有了,這是他的原話。
這回就連我自己的家也變得不安全了,天星通成功的等到了那棵雪參結果,興奮以極,語無倫次的寫了封信表達了自己的興奮心情後,也表示自己會在江湖上幫忙查一下,看看那天都那些人聽到了魯班大叔的話。
這樣真能查出來麼?純粹是大海撈針啊,難道還一個個的問過去嗎?都這麼久了,我在心裡嘀咕,不過天星通在信裡還提到了他對我的擔心,我這才猛然想起,還有牢獄之災在等着我吶!
“牢獄之災?”謝安懷的表情陰沉的可怕,“你怎麼沒早告訴我?”
“天師兄說他已經告訴你了!”我驚道,“他沒告訴你嗎?”
“沒有。“謝安懷咬牙道,”你最近最好別出去,芝味鮮也是,齊磊那裡也是,我會多派人手過來保護你。”
“可是我想回家,就在隔壁呢。”我懊惱的道。
“海子的聽覺和身手都比別人強上許多,他就在房間裡,卻在那人幾乎翻遍你物品後才聽到聲音,你還敢大意?”謝安懷低聲道,他低頭看書,看了兩眼,伸手把書合上,平靜的道:“有時候真希望你能變成一個天兒,讓我能踹在口袋裡隨身帶着。”
天兒?那是民間的布娃娃,小孩子小時候都有一個,說是能讓它來承擔孩子的病痛災難,謝安懷想讓我變成那個?有意思。
“爲什麼不希望我變成掃晴娘?”我和他開玩笑,“你把我隨身帶着,我還能替你掃掉烏雲,讓你不會遇到雨呢。”
“別開玩笑。”謝安懷看着我,低聲的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天師兄說的話,很少不應驗。”
天星通如果真的能鐵口直斷我也就罷了,但是、、、、、、
我心裡也有點害怕,但還是強笑道:“我可不怕,就算我有了牢獄之災,你也肯定會把我救出去的,我相信你。”
“嗯。”謝安懷平靜的道:“這是當然的。”
“但是成王的喜宴怎麼辦?珊瑚姐不在,但是京城裡都知道沈家二小姐沒回去,而是住在沈家的別宅,我也接到了一張請柬,要不要託病?”我問道。
謝安懷笑道:“這個倒不用,你和我一起來,我們是未婚夫妻的事情,滿京城都知道,一起出現怕什麼,到時候你需要和我一起進宮的。”
唔,大行的民風有時候很保守,但大多時候還是很開放的。
情勢所迫,我只好在謝安懷的宅子裡過上了舒適的懶蟲生活,對我的這種生活,宅第裡的諸多侍衛倒都很高興,因爲在每天不能出門的情況下,我不得不變着花樣的做各種好吃的,並且嘗試了很多以前我嫌麻煩的菜式,自己吃不掉,只能便宜他們。
有一次聽到兩名侍衛說悄悄話。
“柳堂主在這裡可真好啊,分堂的兄弟都眼熱呢。”
“是啊,是啊,說句玩笑話,最近我的褲腰帶都放鬆了兩寸,哈,柳堂主每天一進廚房,大家就都眼巴巴的等着,等她一出來,小手一揮 ‘進去幫我解決吧,別浪費!’,哈哈,我最喜歡聽這句話!”
“我也是!真希望柳堂主一直在這裡住下去啊!”
“是啊是啊。”
兩人低聲談笑着離去,我從樹屋上跳下來,只覺得哭笑不得。
生活過得鬱悶透了,我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家,就在隔壁,想回去還得被人陪着去,說實在的,真需要那麼警惕嗎?
暫時別回去了,小翠在房子附近佈下了幾個機關,裡面放上毒粉,這要是不小心踩上、、、、我還是老老實實的在這裡待着吧!
哎哎。
眼看成王娶親那天就來了,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天家婚禮的準備工作和民間也差不多,只是更加煩瑣罷了,我在鄉下的時候也曾參加過幾次婚禮,但都很簡單,這次能親眼看到皇家娶婦,有點小期待。
這天下午我和謝安懷一起進宮,宮裡張燈結綵,喜氣洋洋,謝貴妃笑的十分甜蜜。
其實新娘子不會迎到宮裡來,只是成王來聽詔,奉旨前去“親迎”自己的新娘,並且拜謝父皇母妃。
“我覺得很有趣。”我悄悄的對謝安懷道。
他笑問道:“什麼有趣。”
“回去跟你說。”我繼續看熱鬧。
作催妝詩的人讓我大爲意外,竟然是馬文才!我略微聽說他這一年來春風得意,頗蒙帝寵,但是沒想到寵到這個地步,連婚禮的重頭戲——告知女方迎親的催妝詩都由他來作!
“竟然是他啊。”我低聲道。
實在是對馬文才沒有好感,經過太和城那次,龍少爺一直懷疑他有問題,這人八面玲瓏,最近娶了長孫家的女兒,更是少年得意了。
謝安懷低聲笑道:“馬大人今非昔比,你現在見到他,也要招呼一聲了。”
我笑了一聲,“馬大人如今青年顯貴,肯定不會記得我了。”
謝安懷笑道:“提起這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當年送他一根法燭,他卻心心念唸的記到現在,你沈家二小姐的身份沒出來時,他過來跟我寒暄時總是有意無意的問起你,他之所以對你當年的那根法燭還記得清楚,即是爲了顯得他有知遇之恩,也是對你起了心思,你若還是我身邊的小丫鬟,他定會向我討你,也必會宣揚成一番佳話。”
真的?我撇撇嘴,低聲道:“我桃花真旺。”
“世家千金貴,出嫁帝王家。天母親調粉,日兄憐賜花。催鋪百子帳,待障七香車。借問妝成未,東方欲曉霞。”馬文才高聲唱道。
衆人紛紛喝起彩來,明帝笑道:“甚好!”
禮官笑道:“啓稟皇上,吉時已到。”
成王上來行禮,他穿了大紅色的禮服,衣邊上鑲了黑色的滾邊,越發顯得他面白脣紅,俊美的可以,甚至將一般女子都比了下去。
謝貴妃笑得淚光盈盈,我看着頗爲感慨,心裡也忍不住酸了一會兒。
成王對明帝和謝貴妃行完禮,便要起身去迎親了,我們卻還要耽擱一會兒,恭賀皇上和謝貴妃完後,再直接趕去成王府。
“心裡想什麼呢?”坐在車上,謝安懷笑問道:“難道在想新娘的模樣嗎?”
“在家裡悶得久了,出來看什麼都有趣。”我笑道。
“還有更有趣的呢。”謝安懷笑道。
我是謝安懷的未婚妻,和成王算是沾上了點關係,少不得要被請去應個景兒,幫着去迎接新娘和意思意思的幫忙一下,這點倒是古今皆同,可恨謝安懷站在我身邊不遠處,卻只含笑看着我幫着張羅,氣的我直瞪他。
一時間新娘車馬來到,成王府的僕人們在地上灑了五穀,鋪了紅毯,放了馬鞍,成王也騎馬繞着車轉了三圈,放完鞭炮,我和其他幾位未婚的女孩子和幾位宮中的老成宮女在車馬前等候新娘下車。
其實這工作也應該讓洛王妃,也就是龍少爺的正妃來做,但是她告了病假,我不用和她照面,心裡還真鬆了口氣。
新娘手拿一柄五羅綵鳳團扇,遮着臉,在攙扶下慢慢的下了車,我在側面看了一下,心裡一動,她化了梅花妝,姿態嫺靜優美,穿着青色禮服,鑲了紅色滾邊,腰間掛了白玉鳳凰,梳了高髻,頭上插了九枚金鳳鈿釵,鳳口裡叼着珍珠流蘇,襯得她雍容華貴。
我在心裡讚了一聲,成王豔福不淺!
跨鞍,進府來到堂上,拜雁、拜了聖旨,成王和新娘面前設了席,兩人入席,有人端了金盤上來放在他們二人中間,金盤裡放了一塊烤肉,烤的不錯,顏色很正、、、我在心裡發表意見。
這兩人同時拿起筷子,嚐了一小口,又有人端上一對剖開的、、、、金匏瓜?嘖嘖,鄉下人結婚時用的是真匏瓜,不愧是皇帝家啊,有錢!
這金匏瓜合起來就是一對,裡面盛了喜酒,兩人又各自喝了一口,好了!我鬆了一口氣,合巹之禮算是成了,新娘也真辛苦,一直拿着扇子,她手不酸嗎?
合巹之禮完了,接下來氣氛就活躍多了,新房雖大,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宗親中未成婚的人才和司儀伴娘宮女等人才能進去,倒也更能親熱一點。
成王的伴郎是宗親裡的快活青年,新娘和成王坐進百子帳,還沒坐穩呢,他就當先抓起一把五色同心花果往帳子裡拋去,害得司儀嚇了一跳,成王也不生氣,只是笑着瞪了他一眼,接下來就亂了套,伴娘宮女和新房裡的諸多未婚男女都紛紛上前,搶了一把就往帳子裡扔,我看的好笑,一個個都沒準頭,砸到身上的都有,這是不是有點疼啊?
“你小心你那時候也得被這麼扔。“謝安懷笑着對我道。
“我不怕!我人緣好!“我底氣很足!
一時間牀上滿是喜果,司儀過來剪了兩人的頭髮,結了環給伴娘收好,這結髮也完事了,我突然覺得腿痠起來,從下午到傍晚,我幾乎沒機會坐下。
那伴郎還嫌不夠熱鬧,拿了杯酒,笑盈盈的開始念起詩來,一會兒誇新娘的美貌,一會兒誇伴娘的美貌,一會兒鬧着要所有房中的未婚女子都喝一杯酒,惹得男伴郎們都紛紛起鬨起來,虧了他,房裡的氣氛高漲了不少。
“王爺,您該作卻扇詩了。”司儀笑道。
“不知道要作幾首才能讓王妃把扇子放下來呢。”一名宮女笑道。
韓王笑道:“弟弟,你哥哥我當年可是作了五首才成的,就看弟妹今天能不能心疼你了。”
韓王妃嗔怪道:“看你胡說!誰叫你當年作的不好呢!我心疼你也拉不下面子啊!”
這句話說得大家鬨然大笑起來,我趁亂對謝安懷低聲道:“一會兒我們回去的時候,我想順路去齊磊那裡看看,你能陪我去嗎?”
“怎麼突然想去那裡了?”謝安懷低聲問道。
“阿木都這孩子最近有點咳嗽,聽說附近有一些小孩開始流行咳嗽,我有點擔心,想過去看看。”我道,“實在不行的話,我還帶了那個。”
“那個?”謝安懷問道,成王已經開始朗聲賦詩,我趁機低聲道:“千手諦聽師傅送給我的禮物——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