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少爺適時的笑道,“父皇,這是小眉啊,您還記得快兩年前,在圍場被明照大師的金剛鵬王襲擊的那個小姑娘嗎?”
“是她?”明帝恍然大悟,“朕記得!不過,她不是問柳身邊的丫鬟嗎?”他疑惑的看向謝貴妃,謝貴妃急忙道:“臣妾也記得她!不過怎麼成了沈家的女兒了?這是怎麼回事?”
龍少爺笑道:“哈,這個兒臣知道,珊瑚來京的時候碰到了我們,坐了一陣子她的船,船上小眉給珊瑚端茶,就這麼認出來的。”
“哦?說得詳細些。”明帝來了興致。
沈珊瑚站起跪拜道:“回皇上,京城裡的傳聞大致不錯,眉兒是臣父恩人之女,臨終託孤於沈家,但是中途遇到海盜,還在襁褓中的眉兒被搶走,但是臣父的恩人臨終之時,有表記和暗記在眉兒身上,眉兒給臣端茶時,無意中發現的。”
“什麼表記?”
“表記是眉兒手腕上的銀鐲,當年戴在她頸中,現在則戴在她手上,可喜這麼多年,竟然沒有丟失,身上的暗記也符合,因此才重認回來。”
我聽到了隱隱的咳嗽聲,好像是阿木漢的= =。
“這倒是一件奇事!”明帝大笑數聲。
“臣還有一件事要告訴皇上。”沈珊瑚笑道,明帝饒有興致的問道:“何事?”
他正笑着,旁邊卻捱過一個面色惶急的宦官,手捧一封書信交給他,明帝一愣,隨即接過打開,長孫貴妃瞪了那宦官一眼,正要開口說話,卻只聽一聲響,然後叮叮咣咣的響了一片,我眼睜睜的看着一個金邊深口盤滾到了我面前,還粘着糖汁兒呢、、、、、、、
謝貴妃和長孫貴妃離明帝最近,眼下都向後倒去,嚇了一大跳,大殿裡一陣死寂,明帝緩緩站起,表情由大笑變作大怒,看的我心裡一驚,他沉聲道:“念!“順手將那封書信丟了下來。
宦官急忙上前撿起,輕輕吹塵,打開瀏覽下,清嗓念道:“臣田淨州拜奏,永明二十七年八月十一日、、、、、阿史那王阿但那酒醉猝死,大王子阿史那哈桑與三王子阿史那格魯爭位,阿史那格魯被殺,阿史那哈桑稱王,率衆西取伊陸可汗故地,自號沙地羅可汗,建牙帳於千泉,統西突厥十姓五咄陸、五弩失等部,反叛、、、反叛我大行。”
這話一念出來,滿座俱驚,
話音剛落,阿木漢一口血猛噴出來,他撕心裂肺的大叫了一聲:“父親!”猛地當頭倒下,他身邊的兩個扶桑使者嚇了一跳,急忙扶了他起來,卻已經是牙關緊閉,不省人事了。
“快叫太醫!”韓王驚呼道。
我渾身冰涼,眼睜睜的看着一羣人擡下了阿木漢,雖然心裡清楚他倒下雖然一半是心痛父親去世,一半卻可能是因爲自己身份尷尬,因此只好暈倒解圍,但心裡還是忍不住擔心,阿木漢雖然好好的在這裡,我的嫂嫂和侄兒卻還在突厥啊!
大殿裡靜悄悄的,明帝沉着臉,慢慢開口道:“今日乃朕的壽辰,突厥作亂,很好,好一份壽禮啊。”
沈珊瑚拉着我悄悄走回到座位上,我心裡焦急,看向謝安懷,他正凝神思索,臉色卻還平靜,他身邊謝夫人看到我,暗暗的飛了一個刀子眼給我,我無心再看,轉回頭來。
這一場宴會可算是倒了,明帝大喝一聲,“罷宴!擺駕太極殿!”說完拂袖便走,謝丞相和另幾位老成臣子急忙跟了上去。
謝貴妃苦笑道:“諸位大臣還請快去吧,我和諸位妹妹回內宮去。”
宴會竟然如此掃興的結束了,大家也只好紛紛告辭,沈珊瑚帶着我剛欲走,一個小宮女走過來道:“二位沈家姐姐慢走一步,貴妃娘娘請兩位喝杯茶再走。”
我和沈珊瑚面面相覷,謝安懷過來輕聲道:“去吧。“說完,他也匆匆走了,估計是和諸臣一起趕去了太極殿。
貴妃坐着肩輿在前面走,我和沈珊瑚在後面跟着,外面的煙花爆竹聲還在響個不停,宮內識趣,已經不放了,宮外的卻還熱鬧的緊,有些諷刺。
“今天是八月十七,好快!從安西都護府到京城,竟只用了這幾日功夫。“我悄聲對沈珊瑚道,沈珊瑚笑道:“軍情緊迫、形勢一日三變,稍有延遲便出問題,這就和我們在海上一樣,風暴來時,半點馬虎也不行,下帆沉石,是在搶功夫,驛站裡送公文,從150裡到800里加急都有,跑死馬也要送到的,所以才這麼快。”
“當皇上真辛苦,好好的宴會就這麼被打散了,我剛纔還聽那兩個新羅人說,這次送的壽禮十分得意,要在大家面前好好的長長威風呢。”
“新羅人?”沈珊瑚冷笑一聲,“新羅人和高麗人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貪婪狡詐、得寸進尺。”
“兩位小姐莫要說話了。“肩輿旁一個老成的宮女輕聲道,”入了內宮了。”
長長的貴妃依仗隊在內宮裡穿行,天已經全黑,雖然各殿都點起了燭火,我還是看不太清內宮全貌,隱隱的只覺得大氣壯美。
眼角一轉,另一支隊伍卻也跟了上來,肩輿上坐了長孫貴妃,她端端正正的坐着,斜眼看到我們,微微一笑,轉過了頭去。
兩位貴妃在前,其餘妃子便只能跟在後面,不知道何時,我突然發現,兩支隊伍竟像是競走一樣的快了起來,謝貴妃的表情看不清,但是側臉看去,長孫貴妃的臉色卻繃得緊緊的。
哎,何必呢?這也要爭?
謝貴妃住的地方極豪奢,和我在電視劇裡看到的大體一樣,不過顏色明亮了些,宮女們迎着我們進去。
謝貴妃在紅羅塌上坐下來,宮女端上一碗冰蜜湯,她接過便往塌旁的花盆裡潑了一小半,看了一下,這才喝了下去。
她一口氣喝完,見我一臉迷惑,不由笑道:“讓你們見笑了,這是多年的**慣了。”
沈珊瑚問道:“這花盆裡的石頭色呈乳白,又有暗紅斑點,是神仙石嗎?”
謝貴妃點點頭,“我多年前曾經被人暗算,生了成王后,有人送了碗補品給我,吃起來甜如蜂蜜,從此後我便月事不調再也無法受孕,問過太醫才知道虎狼之藥都甜如蜂蜜。”謝貴妃嘆了一聲,“那時候躊躇滿志,那裡想到會受這般暗算?只能暗暗咬牙,只不過我從此便多了心眼,讓我父親找來神仙石,若是飲食裡有古怪,神仙石便會變黑。”
真神奇!我正心裡感慨,宮女也恭恭敬敬的給我端了一小碗蜜湯,拿在手裡冰冰涼涼,聞着,湯裡似乎加了一勺橙酒,還有數顆去了核的糖浸櫻桃上下沉浮,小冰塊磕碰的叮叮噹噹,碗口鑲了金邊,用小銀勺慢慢舀食,心頭涌起一陣涼意,我們三人剛纔宴上都吃了酒,身上發燒,眼下喝碗冰湯,都覺得十分愜意。
喝完了,謝貴妃把碗放到一邊,宮女端了銅盆來爲她淨手,她舒口氣,“好好的壽宴,變成了這樣子,皇上今晚可能不回內宮了,可嘆那麼費心準備,結果卻是這麼個結尾。”
“的確很可惜。”沈珊瑚笑道。
謝貴妃一揮手,房間裡除了那個老成的宮女,全都無聲無息的退了個乾淨,看在眼裡真是有點驚人。
“今天你說還有一件事要告訴皇上,我就已經知道你要說什麼了,現在不行。”謝貴妃平靜的道,“現在還不行,眼下不是好時機。”
“您是說我和、、、、、”我猶豫着問道。
“皇上的脾氣我再清楚不過了,好好的壽宴被攪得一團亂,這件事情是萬不能罷休的,現在說這件事,只會碰壁,還是別觸黴頭,先等待些時候,我心裡有數就行。”謝貴妃嘆口氣,伸出手摸摸太陽穴,一副疲憊的樣子,她滿頭金飾,髮髻沉重的很。
那老成宮女急忙過來爲她卸妝,取下金鳳頭和那幾枚沉重的寶石簪子,謝貴妃鬆口氣,自己取下一枚玉搔頭拿在手裡,幽幽的道:“皇上,最近也不怎麼上我這兒了,他最近都一個人獨寢,大家也氣不得。”
我和沈珊瑚都有點尷尬。
“你們去吧!我累了,芙蓉,送客。”
我們兩人走出殿門,沈珊瑚悄聲道,“你在想什麼?”
我嘆口氣,“先回去吧,如果有可能,倒是想去見見我義兄阿木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