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謝安懷點點頭,成王的卻扇詩已經唸完,他文采不錯,衆人紛紛叫起好來,韓王妃笑道:“新娘子,老二的詩做得這麼好,你還不放下扇子嗎?”
新娘緩緩的把扇子放了下來,她粉面桃腮,十分嬌豔,伴郎賦詩讚美起來,謝安懷看我一眼,我會意,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他們還要鬧很久,我們可以先走了,一會兒還有宴席,你不想留下來?”謝安懷笑道。
“那是我自己開的酒樓,吃起來很有意思嗎?天不早了,再過一會兒小阿木都要睡覺了。”我道。
“走吧。”謝安懷對我道,我們兩人剛轉到大廳,就聽見身後有人叫道:“問柳,別走啊!”
回頭一看,竟然是韓王追了過來,他大笑道:“你表弟今日成親,你卻先出了洞房,這怎麼行?給我回來!”說着,他伸手來拽謝安懷。
謝安懷被他拽住,笑道:“殿下,臣沒有想走,只是出來透透氣罷了。”
“那就快回來。”韓王笑道,他話音剛落,從洞房裡追出一羣人來,紛紛圍到謝安懷身邊,幾個人看着都微有酒意了。
“問柳,你真是不給面子。”那個最活躍的宗親伴郎醉醺醺的笑道:“來來來,回來,還得你去擋酒呢,那些女伴可都不是好惹的。”
韓王笑道:“給我把他抓回去!他想和美人先走呢!”
我哭笑不得的站在那裡,看着謝安懷被這些人推推搡搡,就要把他帶回洞房裡去,謝安懷空有一身武功,對這幫人也是無法,只能苦笑着對我搖搖頭。
那伴郎還不知足,他大笑着對我道:“別走別走,下一對就是你們了,來來來,叫伴娘們來!把沈二小姐推到洞房裡去。”
我慌的急忙腳下抹油——溜之乎也!乖乖個隆冬!這份兒鬧我可受不起,還是讓謝安懷代替我吧!
王府中滿是前來道賀的官員和宗親的家眷,僕人們忙的要命,那邊大廳裡擺了宴,已經有人來請入席,我站着等了一會兒,謝安懷還不見出來,想來是遭了“毒手“,只能自己走了出來。
還是自己去吧,成王府離齊磊的宅子很近,才隔了三條街,而且眼下又不是深夜,應該沒什麼危險。
我剛想出外廳去找安豐,後面有人叫了一聲,“沈二小姐。”
一回頭,竟是馬文才。
“馬大人。”我含笑對他點了點頭。
“不敢當。”馬文才也含笑向我行禮,這半年來他居移氣,養移體,比起上回見他,可又是一番氣質了。
“上次見到時,沈二小姐還不是沈二小姐,在下一聽到您成了、、、、、、、”
“抱歉!”我急忙打斷他,我可沒時間和他客套,“馬大人,我還有事,抱歉了,先走一步。”說完,我對他抱歉的笑笑,轉身走了。
安豐正在外廳無聊的打哈欠,我走過去,輕輕的拍拍他的肩,笑道:“老哥,咱們先走。”
“啊。”他很奇怪的問道:“公子呢?”
“被纏住了。”我壞壞的笑道,“咱們先走吧,我要去齊磊那裡看阿木都。”
“你一個人走?”安豐問道,“這樣可以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我笑道,“等他的話,恐怕要到深夜了,走吧,齊磊的宅子離這裡很近呢。”
於是,我跟王府打了招呼,自己一個人上了馬車。
說是一個人,其實身邊還有好幾個天安閣的武功高手扮成謝府的家僕隨同。
“快點。”安豐吩咐車伕一聲,自己進到車裡來,我看他吶吶了半天,臉紅着,卻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不說,我心裡早就明白了。
“老哥,你想說你和小翠的事情?”我問他。
安豐的臉從晚霞變成了煮熟的大蝦,他撓撓頭,“是啊,就是這件事。”
“很好!”我喜滋滋的道:“說吧,老哥,聘禮錢我都給你準備好了,你把事情定下了?”
“沒有沒有!沒定呢,我們就是天天在一起來着,但是也沒多少時間,你清楚,我還是跟在公子的身邊多。”
“你可急死我了!”我無奈的道:“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小翠肯定對你有好感,舉個例子,她的藥房連我都不能進,你一來就可以直接進去跟她聊天,這樣你還不明白?老哥,這是你終身幸福啊,別再當悶葫蘆了!”
安豐急道:“不是、、、不是沒說!只不過我是公子身邊的人,她又是忘憂谷六仙之一的弟子,她還要跟醫仙學習醫術呢,以後肯定是要回忘憂谷的,我們兩個、、、可能嗎?”
“你又來了!”我急道,“怎麼說來說去還是這套?換點新鮮的行不行?沒錯,小翠只是醫仙派來幫忙照顧我的,但也沒不准她定親成婚啊?忘憂谷六仙?那都是跟謝安懷平輩論交的師兄師姐!謝安懷開口求個情不就得了!哎,你氣死我了。”我一頭撲倒在軟墊上,急得想撒潑。
安豐不好意思的呵呵了兩聲,我擡頭瞪他,“你還敢笑!我都快急死了你還敢笑?”
他道:“我看你着急,覺得我自己也沒用,平時和弟兄們打打鬧鬧說說笑笑的,見到小翠,也不知道爲什麼,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呵,真純情,我剛想開口,突然,安豐的臉沉了下來,他唰的抽出劍來,一把抓住我道,“小眉,別動。”
我的武功比安豐弱上很多,耳力也是,他一說,我這才察覺外面不對。
有人在大聲呵斥,“誰!”
突然兩聲慘叫,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安豐猛地抽出劍來劈開門簾,剛欲衝出去,卻愣在了那裡。
“你是誰?”安豐厲聲問道。
車外站了一個黑衣人,他用黑布包臉,只露出一雙眼睛,他手拿一柄短刀,手起刀落將車外掛着的燈籠全部劈落,四周頓時暗了下來。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車外有好幾名天安閣的侍衛,怎麼現在一點聲音也沒有?我立刻推開車窗,只看了一眼心就涼了。
那幾人都躺在了地上,看不清傷勢,安豐低聲道:“你是誰,想幹什麼?”
那人不答,安豐一劍刺去,他輕輕鬆鬆的擋開,猛地反手刺出,安豐身在馬車,長劍施展不開,這招勉強避了過去。
那人又是一刀刺進來,我抓起小几朝他扔了過去,他微微側頭,安豐趁機又是一劍,這人不慌不忙的避開,站在車外,仍是冷冷的看着我們。
我心裡大急,他堵在車外,車窗又小,安豐無法出去和他面對面的拼鬥,最該死的是我今天進宮,因此身上沒帶銀刀和毒粉,鐲子!對啊!還有鐲子!
我一按機關,麻醉針射到他身上,那人哼了一聲,卻絲毫沒有要被麻到的意思,我心裡一驚,這麻醉針上的麻藥是毒仙當年特別爲我調配的,一頭牛都能放倒了,這人卻混若無事!
遠處傳來煙花爆竹聲響,成王府方向放起了煙花,半個天空都被映的透紅,我們這裡卻是萬分詭異,這條街平日來往的車輛人馬也不少,今日成王成婚設了路障,竟然沒人發現這裡出了事情!
煙花一放,那黑衣人冷笑一聲,又是一刀刺進,安豐揮劍一擋,那人的另一隻手裡突然又出現一把短刀,他猛力一刺,這把刀便刺進了安豐的身體!!!!
我被安豐護在身後,眼看着他刺中安豐,我大叫一聲,腦子裡空白一片,本能的將身邊的茶壺向那人扔去,他揮刀一擋,我趁機將手鐲裡的那顆珠子掰了下來,塞到安豐的嘴裡。
那人悶聲道:“給我出來!”他伸手過來抓我,安豐一腳踢過去,他一揚眉,又是一刀要劈下來,我撲過去擋在安豐身前,他冷笑一聲,一把抓住我的手,用力把我往車外拽。
安豐勉力叫道:“放開她!”他又拿起劍來,我急得叫道:“安豐!住口!”
他要是死了,我怎麼跟謝安懷交代!怎麼跟小翠交代?怎麼跟我自己交代!
那人手勁極大,他一把把我拽到車下,我那點武功想跟他打簡直是笑話,他勒住我的脖子,用一塊布矇住我的口鼻,我拼命的掙扎,看着車裡直想哭。
那人加重了力道,我喊不出聲,只覺得自己吸入了極刺鼻的氣體,一口氣上不來,我昏了過去。
我恨我自己,恨得要命,如果我不是那麼託大,安豐就不會被刺,那幾名跟着我的侍衛也就沒事了。
覺得嗓子裡苦苦的,我流着眼淚醒過來,一口氣倒不過來,坐起身拼命咳嗽起來。
“你醒啦?”一把衰老的聲音傳來,我嚇得渾身一哆嗦,猛然想起自己被劫的事情來,轉頭一看,我身旁站了個小孩子,正翻着白眼,冷冰冰的看着我。
我嚇得大叫一聲往後縮去,“你是誰?”
那小孩子轉身,伸手打着了火摺子,走過去點上幾根蠟燭,眼前亮了起來,定定神,我朝四周看去。
這是一間極大的石室,佈置的極豪華,牀和桌椅、屏風等物都是上等貨,若不是石室,幾乎會讓人懷疑這是宮中嬪妃的房間。
那小孩子陸續點起好幾根蠟燭,石室裡越來越亮,我這才發現,石室的門口竟然鑲了鐵柵門,這石室竟是間牢房!
“你別想逃了。”那小孩子轉過身來,他原來是個侏儒!他臉上滿是皺紋,一隻眼似乎是瞎的,白白的往上翻,他詭異的笑笑,“你老老實實的在這裡待着吧,主人晚上過來看你。”
我愣了一會兒,低聲道:“你的主人是誰?”
“你馬上就能知道了,別多問我,我不喜歡漂亮的小姑娘。”他冷冷的道,“你睡了一天了,睡的夠了吧?我端飯進來給你吃。”
他轉身走到石室門口,從鐵柵門下面的小洞口鑽了出去,他一走,我急忙下牀,跑到門口查看,那洞口十分狹窄,我是完全鑽不出去,只能供那侏儒出入。
我在石室裡四處探看,越看心越涼,除了鐵門,這石室全無別的出口,甚至連窗子都沒有,我伸出手在牆壁上按了按,涼的我趕快把手縮了回來。
伸出手才發現自己的銀鐲不見了,我急忙查看身上,還好,衣服都沒動,不過我口袋裡的小東西和裝了人皮面具的小盒都不見了,頭上的髮釵也被摘了下來。
“別摸了,都被我拿走啦!”那侏儒端了食盤鑽進來,細聲細氣的道。
他把食盤放到小几上,叫道:“吃飯了!快過來吃飯!”
我這才覺得自己有些餓了,走過去坐下,那侏儒把碟子上的蓋子一一取下,又給我倒了杯茶。
“謝謝。”我低聲道。
他看了我一眼,“不用說謝,主人要我把你照顧的好好的,我就這麼做,嘿嘿,主人不讓我這麼做,我第一個殺了你來吃。”
我哆嗦一下,只好拿起筷子,突然覺得手指一痛,低頭看去,手指上滿是幹掉的血跡,似乎被刀劃過似的,一道很粗糙的傷口。
想了想,我想起來了,這是在掰龍口裡的珠子時被劃傷的。
我從懷裡抽出一塊汗巾,將手指包了起來,看看食盤,五道菜、一碗湯和一大碗米飯,菜品很好。
給囚犯還要吃的這麼好嗎?我奇怪的拿起筷子,挾了一筷嚐了嚐,味道也很好。
“你手指受傷啦?我一會兒去找藥來,主人吩咐了,要你好好的,那傢伙也討厭,把你扔在這裡就走了,提都沒提。”
勉強吃了幾口,我惦記安豐等人,實在是吃不下去,只能放下筷子喝茶。
“這裡是那裡?”我放下茶杯,忍不住問侏儒。
那侏儒翻着白眼,笑道:“你問這是那裡?這裡是十八層地獄啊!”
他嘻嘻的笑着,露出一口黃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