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穿着保安制服在樓道里亂竄,選擇性的查看一下消防栓有沒有被破壞,高低壓電箱有沒有被打開什麼的,總之已經全身心投入到這個角色中,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放下對趙陽的一絲愧疚。
也許是命運的安排,當李想第三次巡檢的時候在二十五樓又遇上了吳馨。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抽菸姿勢,還有那張熟悉的臉。李想並不想與她照面,這種女人可不是一個小保安能招惹的起的,估計自己一個月的工資都買不了人家身上的一件衣服,何況這女的本身就存在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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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馨顯然沒有這種覺悟,看到李想就像看到了一件心愛的玩具:“這不是李總嗎,這身打扮,微服私訪啊。”
李想停住腳步:“你消息還挺靈通。”
吳馨瞪大眼睛:“你真的做了副總?”
李想一屁股坐在樓梯臺階上:“給我來支菸,咱也試試白領的待遇。”
吳馨隨手遞了一支菸,一看盒子,竟然是新版某花,李想接過煙吟道:“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
吳馨看着李想,有點發愣。老版的某花煙盒上印着一句詩: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也因爲這句詩,某花頗受廣大女性菸民喜愛。新版的某花煙盒上不知爲什麼,把詩去掉了,吳馨一直爲這事耿耿於懷。
李想點上煙,吸了一口:“這煙沒什麼勁,還不如我們某山來的直接,既有紅色寶塔高高聳立的壯志豪情,又有某某人生反彈理論的勵志情懷,要是再來一個橙子,就再好不過了。”
吳馨又好氣,又好笑,抽支菸還能抽出人生哲理,還順便把別人踩一下,這種人真是欠揍。不過在這個話題上顯然自己不佔上風,吳馨目光一轉:“你還沒說,是不是做了副總?”
李:是。
吳:那爲什麼又跑回來了?讓人家攆走的?
李:是我主動不幹的。
吳:爲什麼?
李:怎麼說呢,他們公司的業務需要超高的談話技巧和強大穩定的心理素質,最關鍵的是一套灰色、有助失眠的邏輯思維,我纔多大點本事,根本勝任不了,也就主動退出了。
吳馨發出豬笑聲:“我第一次聽到有人把騙子描述的如此高大上。”
李想馬上反應過來,吳馨的兩個閨蜜一定是受害者,只是不知爲何還與趙陽關係融洽的樣子。
吳馨繼續說:“要不來我們公司吧,環境也不錯,憑你這張嘴,混不到副總,做個主管沒問題。”
李想孟吸兩口,把菸頭扔掉,站起來邊走邊說:“謝謝你的好意,你們這行比他們更狠,動不動就侵家蕩產的,我怕有命賺錢沒命花。”
吳馨大怒,就要打人,李想敏捷的躲開一腳,一溜小跑便沒影兒了。吳馨沒有去追,盯着李想消失的地方,眼神閃爍,某種不懷好意的念頭正在發酵。
上班就像是一臺已經調好程序的機器,重複且枯燥。李想不像別人,下班喝點小酒,約朋友出去轉轉,好歹有點業餘生活。他以前有,現在不是上網看招聘信息發簡歷,就是睡覺。不知爲何,好像對什麼都沒興趣,沒感覺,沒激情,這種生活讓他莫名感到疲倦,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這天快要下班,李想回到安保部,進門一看,吳馨正坐在組長的椅子上,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李想沒打算跟她打招呼,旁邊的老孫首先咋呼起來:“李想,你小姨來看你啦。”
李想眼前一黑,差點沒一頭栽地上。肯定是吳馨這個丫頭片子搞鬼,這個挨千刀的,像塊嚼過的口香糖,黏上就甭想輕易甩下來。
吳馨站起來來到李想跟前,擡手將李想的頭髮揉亂,一臉壞笑:“走吧大外甥,小姨請你吃飯。”
李想扒拉開她的手,進更衣間換了衣服,沒理吳馨,直接往外走,就聽得吳馨後邊喊:“大外甥,等我一下,這孩子,都被我姐給慣壞了。”
吳馨上身白襯衣加黑色西裝外套,下身包臀裙加黑絲,腳上一雙黑色高跟鞋,走不快,顯然李想也沒有等她的意思,叫了幾聲也不搭理,眼看越追越遠,吳馨停住腳步衝着李想大吼:“李想,再不站住,我就喊啦。”
李想不情願的停住腳步,他知道這個女人絕對說得出,做得到。
吳馨插着腰:“給老孃滾過來,累死我了。”
李想無奈返回吳馨面前,彎腰,身體前傾,左手拍右手袖子,右手拍左手袖子,曲膝行禮:“老佛爺吉祥。”
吳馨也很快入戲,陰陽怪氣說:“起來吧,小李子。”,然後右臂前伸,李想會意,馬上接住,兩個人就這樣走到了停車場,引得一路異樣眼神。
上了車,吳馨把鞋子脫掉,李想連忙接過來放在他這邊,然後誇張的吸了一口氣,雙眼一翻,暈倒在座位上。吳馨雙眼一瞪,擡手就要打,李想連忙坐直,目不斜視,吳馨才收手,發動車子,緩緩駛出停車場。
李想此時內心無比矛盾。吳馨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講,都是無可挑剔。臉蛋兒漂亮,身材好,有高薪工作,脾氣直爽,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媳婦兒;也正因爲這樣,李想纔不敢奢望,自己無論哪一方面都配不上人家。
古時講門當戶對,其實是有道理的,兩個人的結合其實是兩個家庭的結合,因爲這兩個人的教育、理念、人生觀、價值觀等一系列的觀念大多出自各自的家庭,父母對孩子的影響,不僅僅是血脈,更重要的是一種精神上的傳承,每個人都是一個縮小版的家庭,因爲每個人都得到了父母無形的傳承。
李想喜歡吳馨,可惜門不當、戶不對,有首歌的歌詞寫得好:我怕我自己會愛上你,不敢讓自己靠的太近,怕我沒什麼能留給你,愛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氣。所以李想不願意接近她,最後苦惱的還是自己。
但是往往天不遂人願,這個姑娘不知是腦回路出現了問題,還是缺心眼兒,老是來招他一個小保安,而且他也不是小白臉,普通人一個,他不願以任何惡意去猜測這個女孩的目的,也許這就是愛情,即使是刀山火海、即使是九幽地獄,也會爲其鋪上一層美麗的面紗,浪漫從來都是悲情的,喜劇根本浪不起來。
李想彷彿下了某種決心,轉頭問:“咱們去哪?”
吳馨:“你怎麼不問我爲什麼費勁把你招來?”
李想:“你爲什麼費勁把我招來?”
吳馨:“請你吃飯。上次你把我揹回家,我還沒感謝你呢。”
李想:“這麼大事兒,你一頓飯就把我打發啦?要不是我送你回去,肯定落到趙陽那小子手裡,你想想,下場是什麼。”
吳馨:“所以呀,我才專門請你吃飯道謝。不要小看了這一頓飯,你知道想請本小姐吃飯的人有多少?從張家口能排到前門樓,讓我請別人,更是提都不用提,知足吧你。”
李想:“那既然吳小姐這麼忙,就不用請我這個小人物吃飯了,您的好意,我心領。您要是實在過意不去,折現也成,我就不打擾您了,您還是趕緊去張家口赴宴要緊。”
吳馨:“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要臉,連折現都說的出口。知不知道爲了感謝你,我費了多少心思嗎?專門找來一閨蜜陪你,還想咋的。”
李想:“真噠?”
吳馨:“不折現啦?”
李想:“既然吳小姐這麼有誠意,我也不好再推辭了,客隨主便嘛。”
吳馨投來一個鄙視的眼神:“從現在開始閉嘴,這路都讓你搞暈了。”
李想默默的打開導航:“要去哪?”
吳馨:“回家。”
李想輸入地址,手機傳來悅耳的娃娃音:“前方五百米掉頭…”
李想一陣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