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押送回家鄉

江城解放了,成立了軍管會,社會秩序逐漸恢復了正常。雖然有國民黨殘餘勢力暗中破壞,但小魚小蝦畢竟掀不起大的風浪,老百姓終於可以安居樂業了。益明中學也復課了,賀思敏和玉香回到了課堂上。

兩個多月後,有一天課間休息,有位同學來找賀思敏,說校長讓他到辦公室去一趟。至於校長爲什麼找他,那位同學沒說。賀思敏感到很奇怪,除了第一次父親送他來學校,跟校長見過一面外,他平常跟校長並沒有什麼來往,校長找他幹什麼?

他帶着疑惑走進校長室。校長室很陳舊,屋裡擺設的桌子、椅子和櫃子都有些年頭了,牆上許多地方的石灰都剝落了,露出了黃泥。校長坐在一張木椅上,正跟坐在一張舊沙發上的一位軍人說話。由於背對着門,他進來的時候,校長並沒有發現,倒是坐在沙發上的軍人擡起頭來,將目光投射到他的臉上。軍人的目光引起了校長的注意,校長回過頭來,看見他後,站了起來。校長的記性很好,雖然只見過一次面,但還認識他。校長笑着對軍人說:“武同志,他就是你要找的賀思敏。”

軍人站了起來。他中等個頭,約莫二十來歲,臉上的皮膚既黎黑又粗糙,穿着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黃軍裝,軍裝在他壯實的身軀上繃得很緊。他整了整武裝帶,走到賀思敏跟前,瞧着他,問:“你就是賀思敏?”

第一次面對一位陌生的解放軍,賀思敏不禁感到有幾份緊張。他沒有吱聲,只是微微地點點頭。軍人緊盯着他,目光充滿了敵意,大聲道:“你是國民黨花溪地區保安司令、東陵縣惡霸地主賀秉成的兒子,對不對?”

對方不友好的語氣讓賀思敏產生了牴觸情緒,僅有的幾分緊張感也蕩然無存。他別過臉去,用眼角的餘光掃着對方,不理睬他。軍人擡高了嗓門:“賀思敏,你爲什麼不回答?”賀思敏看也不看他,沒好氣地拉長了調門:“是——”

“那好,”軍人放低了聲調,“我是東陵縣軍管會的武幹事,奉命押解你回東陵。”

賀思敏大吃一驚,扭過頭看着他:“你們要抓我?”

武幹事面無表情地:“不是抓你,是帶你回去接受調查。”

賀思敏漲紅了臉,責問道:“我又沒做什麼壞事,你們爲什麼要調查我?”

武幹事冷笑一聲,道:“做沒做壞事,那要調查過了才知道。別廢話了,走吧!”說罷將右手放在了腰間的槍套上,看那副架式,似乎賀思敏如果敢扭頭逃跑,他就會立即撥出手槍。

賀思敏扭頭瞧了校長一眼。校長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聲。他的目光跟校長的目光相碰時,在校長眼晴深處看到了一絲同情。校長的嘴脣動了動,可終究沒出聲,只是搖了搖頭,別過臉去。賀思敏知道沒人能幫他,只得轉身朝門外走去。

一出校長室,武幹事便伸出粗壯的大手緊緊地攥住他的胳膊。他幾乎被半架着,來到一輛吉普車旁。這輛車停在牆角,剛纔他來的時候,並沒有留意到它。這是一輛敞蓬吉普,車身和輪子上沾滿了泥漿。車上除了一名司機外,後座上還坐着一名手持步槍的戰士。

賀思敏奮力地掙開他的手,氣乎乎地:“我又不會逃跑,你拽我幹什麼?”武幹事笑了笑,道:“不跑就好,上車吧。”

賀思敏站在那兒不肯上車,說:“能不能先去我住的地方?”武幹事瞧着他,面色陰沉地:“幹什麼?”賀思敏道:“總得讓我回去拿點東西吧?你們共產黨不是講政策嘛,我這點要求不會不答應吧?”武幹事盯着他,嘴角泛出一絲嘲諷,道:“看來,你對我們共產黨還有點了解。既然知道我們的政策,那就老實點!小張,快把他弄上車!”說罷走到駕駛室旁,打開門坐了上去。

持槍的戰士跳下車,用槍逼着他上車。

吉普車駛出益明中學,行駛在市區的馬路上。車開了一段後,武幹事回過頭來,瞥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要回去拿東西嘛,給司機指路。”

車在淳良裡的巷口停下。賀思敏在武幹事和小張“陪伴”下,走進了院子。水生正從屋裡出來,看見他們後嚇了一大跳,呆呆地站在門口不敢動。武幹事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然後指着屋子,問賀思敏:“這間?”賀思敏點了點頭。

武幹事從槍套裡撥出手槍,小心地走進屋子,四處察看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他退出來,把手槍放回槍套,對賀思敏說:“進去吧,動作快點!”

賀思敏走進屋子,水生也跟了進來。兩人剛在屋子中間站定,武幹事就從門外探進頭來,瞥了他們一眼,然後又縮了回去,順手還將門帶上了。

門一關,屋子裡的光線暗淡下來。水生急忙抓住他的胳膊,低聲道:“少爺,他們要幹什麼?”賀思敏嘆了口氣,說:“帶我回東陵。”水生吃驚地睜大眼睛,道:“少爺,他們不會把你押回去槍斃吧?”

賀思敏神色茫然,苦笑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他吩咐水生把自己換洗的衣服收拾一下。水生並沒有走開,而是朝門口瞅了一眼,指了指後牆的窗戶,壓低聲音說:“少爺,這扇窗戶通巷子外面,你快爬窗逃走吧。”

賀思敏瞥了窗戶一眼,搖了搖頭,道:“我又沒做啥壞事,幹嘛要逃跑?他們想槍斃就槍斃吧。”

水生見少爺主意已定,只好嘆了口氣,走到放在牆角的箱子旁,開始收拾衣裳。

賀思敏走到桌旁,打開抽屜,取出一個布包。待水生拎着包袱走過來,他將布包遞給水生,說:“這是我最後二十塊大洋,你拿着。你無父無母,就別回東陵了,留在這裡,用這些錢做個小買賣吧。”

水生推辭不要。賀思敏抓住他的一隻手,將布包硬塞到他的手裡。水生眼裡閃着淚花,哽咽地:“少爺,你要多保重!”

賀思敏點點頭,接過包袱,轉身走到門口,拉開門走了出去……

東陵縣距江城一百多華里。吉普車駛出江城後,路況越來越差,大部分是坑坑窪窪的泥巴路。有些路段,由於坑太多,吉普車避讓不開,輪子陷進了泥坑裡。昨天剛下了雨,坑裡有積水,車輪打滑上不來,武幹事和小張只好下去推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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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走走停停,兩個多小時後,纔到達木鎮。日頭已經升到了頭頂,大夥兒又飢又渴,武幹事決定停車吃飯。吉普車在路旁的一座竹棚前停下。這是一家麪食攤。四個人圍坐在涼棚下的一張桌子旁,不一會兒,香噴噴的熱湯麪端了上來。除了賀思敏外,其他三個人都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賀思敏呆坐在那兒,不動筷子。武幹事詫異地瞅了他一眼,道:“你幹嘛不吃?”賀思敏面無表情地:“我不餓。”武幹事不再吱聲,埋下頭吃起來。

小張第一個吃完,用舌頭將碗邊舔乾淨。他擡頭瞧了瞧賀思敏,臉上堆上諂笑,小聲地:“你不餓,這碗麪讓給俺吧?”賀思敏沒吱聲,只是點點頭。小張迫不及待地將麪條端了過去,坐在他旁邊的司機幾口扒完面後,伸手跟他搶,一邊低聲嚷着:“分我一點,分我一點……”

武幹事 “啪”地一聲將碗重重撂在桌上,板着臉訓斥道:“瞧瞧你們,像個軍人嗎?”兩名戰士不敢再爭搶了,悄悄地將那碗麪分了……

吃完午飯,一行人重新上路。吉普車駛出木鎮後,在寂靜的山谷中行駛着。已是初夏時節,太陽火球一樣掛在頭頂上,賀思敏被曬得頭上冒汗,坐在旁邊的小張揪下軍帽,用力地搧着風。公路兩旁是連綿不絕的山巒。山坡上林木茂盛,鬱鬱蔥蔥,大片顏色鮮豔的山花盛開在灌木叢中。

汽車顛簸了一個多小時,在一個拐彎處,空中忽然響起了幾聲尖銳的呼嘯聲。接着,車頭的鐵皮上“啪”地一聲炸響。司機猛踩剎車,吉普車嘎然停下。賀思敏懵住了,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武幹事久經沙場,迅速跳下車,大聲喊:“有敵人,快下車隱蔽!”賀思敏這才明白過來——剛纔車頭的炸響,是子彈打在了車身上。

賀思敏被小張拉着跳下車,學着他的樣子貓着腰跑到路邊。小張拉着他跟武幹事一起躲在一座野墳後面。墳堆後面最多隻能藏三個人,司機只好跳進不遠處的一個土坑裡。

武幹事握着手槍,探出頭去觀察敵情。子彈好像是從馬路對面的那座山上射過來的。他偶然一扭頭,發現旁邊的賀思敏也伸長了脖子,連忙伸手一把將他按下。賀思敏的腦袋剛一低下,一顆子彈呼嘯着劃破空氣,貼着他的頭皮飛了過去。武幹事瞪着他,吼道:“不要命啦?”賀思敏嚇得臉色煞白,趴在哪裡兒再也不敢亂動了。

對面山上“噼噼啪啪”地放槍,武幹事和小張偶爾還擊一下。雙方對峙了一陣子,武幹事擡頭看了看日頭,自言自語地:“不行,這樣耗下去,天黑就趕不回東陵了。”他回頭觀察了一下週圍的地形,將小張叫到跟前,說:“聽槍聲,對面的人不會太多。那兒有條壕溝,你順着溝繞過去,從背後用手榴彈炸那些狗日的!”

小張順着武幹事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看見離他們二、三十米遠的地方,有一條土溝,順着公路蜿蜒地向前伸去。這大概是一條舊戰壕,也不知是哪個年頭挖掘的。小張答應一聲,提着槍利用地形作掩護,匍伏前進。武幹事朝對面開槍,吸引敵人的注意力。賀思敏回過頭,盯着小張的背影,看見他爬到溝邊,跳下去,一會兒便沒了蹤影。

賀思敏回過頭來,看見武幹事趴在那兒,聚精會神地盯着對面。他朝旁邊的那個土坑瞟了一眼,司機躲在裡面,連腦袋都看不見。他的目光慢慢地瞟向自己的左腿邊,那兒有一塊石頭,大小正合適。只要他抓起石頭,趁武幹事不備,砸他的後腦勺,把他砸暈,然後像小張那樣匍伏着爬到溝邊,跳下去,沿着相反的方向跑幾十米,就可以進入一片樹林。那樣,便天高任鳥飛了。他的胸口“怦怦”亂跳起來,口腔發乾,想伸手去抓石頭,可是,胳膊卻似千斤重,怎麼也擡不起來。他的腦海裡進行着激烈的鬥爭。最終,理智還是佔了上風。他趴在那兒一動也沒動……

大約兩袋煙的功夫,對面山上響起了兩聲巨大的爆炸聲。接着,一切便歸於沉寂。賀思敏壯着膽子,從墳冢上探出頭去。對面的山上一點動靜也沒有,他正爲小張擔心,忽然看見小張從山坡上蹦蹦跳跳地跑下來。武幹事鬆了一口氣,站起身,將槍插進槍套裡。賀思敏也跟着站了起來。

小張跑到跟前,興奮地:“炸死了兩個,其他的人都嚇跑了。”

武幹事擡頭看了看日頭,大手一揮道:“上車!”……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吉普車終於駛入了東陵縣城。車子沿着塵土飛揚的街道,朝縣城中心的城隍廟方向開去。賀思敏不知道他們要把自己弄到哪兒去。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車子竟然朝他家開去了。不過,吉普車沒去他家正門,而是拐入了旁邊的一條小巷,最後停在了一座院子門口。

下車後,走進院子,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認出這兒是他家傭人住的下房。這座院子與他家正宅只隔着一道牆,牆那邊就是他家的後花園。院子與後花園有一道鐵柵門相通,不過,那道門已經被鎖上了。

賀思敏被帶進東頭的一間屋裡。屋子雖然不大,但收拾得挺乾淨,除了桌椅和櫃子外,靠牆還擺着一張單人牀。武幹事站在屋子中央,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後轉向賀思敏,口氣嚴厲地:“賀思敏,你就住在這兒。告訴你,放老實點,不要打算逃跑。否則,有你好果子吃!”說罷走出屋子,隨手帶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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