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教授退休前的行政職務雖然不高,但其在J省醫學界的影響力卻非常驚人。
不但擔任過江城醫科大學臨牀醫學碩士生導師,而且還是中華醫學會全科醫學分會常委、醫師協會全科醫師分會常務理事、中華醫學會J省分會全科醫學專科學會主任委員。
在他的幫助下,除兩位家裡的確離不開的老專家外,名單上其他十一人相繼接受了龍江空軍醫院的邀請。同時,還額外幫田大院長請了六位麻醉、藥理、病理、檢驗以及影像方面的專家。
十四位主任醫師、四位副主任醫師,其中還有六位曾經兼任過江城醫科大學的教授、副教授,這讓衆人欣喜若狂。
薪金待遇人家不在乎,生活環境絕不能讓專家們受委屈。
按照開發區現在的房價,十八套房子也就一百五十萬左右。由於房地產行業低迷,開發商和銀行甚至允許10%的首付。也正是因爲如此,楊教導員、姜隊長、韓主任和吳所長四人,神神叨叨的研究了一番後,毅然決定在開發區購買十八套房子,確保專家們一人一套。
這樣的提議田大院長自然不會反對,撂下碗筷後就向剛打完電話的賀教授委婉表示,部隊不是地方,姜隊長、楊教導員等人不能在江城久留。提議自己留下來等各位專家教授,其餘人先行返回龍江。
想到老夥計們沒有三天時間動不了身,賀教授欣然同意了這個提議。但考慮到龍江空軍醫院的底子太薄,賀教授再次走進書房開出三張長長的書籍清單,要求衆人回去後趕快準備。如果擔心龍江買不着,那就在江城採購。
真成醫學院了!看着長長的書籍清單,姜隊長真不知道說什麼感激的話纔好。
賀教授很豁達,事情交代清楚後就不容置疑的將衆人打發出家門,連田大院長的午飯邀請都斷然回絕了,稱到了龍江後有的是機會。
德高望重、高風亮節!
這讓田大院長很是感動,剛爬上考斯特,就若有所思地說道:“各位領導,回去後房子的事要抓緊,迎接工作也不能落下。一定要搞得熱熱鬧鬧,要讓專家們感受到我們的熱情,給他們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經歷過一次慰問的楊教導員,想了想之後,便信誓旦旦的說道:“小田,這件事就交給我了,保證搞得熱熱鬧鬧,比接新兵還要熱鬧。”
“辦手續需要時間,裝修也需要時間,房子的事一時半會兒急不來。”
楊教導員剛剛說完,韓主任就嚴肅地說道:“專家們快的話四天後就到,現在只能把他們安排在特招。小田……這事你得跟他們說清楚,可不能讓人家以爲咱們捨不得花錢,住一段賓館又讓他們搬進小區。”
“恩,韓大姐說的對,我找個機會跟說清楚。”
姜隊長看了看手錶上時間,急不可耐地說道:“時間緊急,我們必須趕回去進行準備。小田……你現在就送我們去車站,咱們電話聯繫。另外,回去的路上一定要主意安全,絕不能讓老專家們出一點事情。”
吳所長回頭數了數座位,盤算了一番後,突然擡頭說道:“隊長、教導員,這車坐不下,我們回去後還得借輛車來。”
十八位專家以及他們的家屬,如果再算上行李,那這輛23座的考斯特還真坐不下。不等姜隊長開口,田大院長就胸有成竹地笑道:“車各位不用艹心,我跟省軍區借一輛考斯特就是了。”
“你不說我都忘了,江城是你的地盤,這點事還真用不着我們艹心。”姜隊長乾脆從公文包裡掏出那幾張書籍清單,往方向盤上一扔,哈哈大笑道:“這件事你也一併負責起來吧,省得我們跑來跑去。”
工具書可不是一般的貴,田大院長翻看了下清單後,苦笑着說道:“隊長,這些書沒幾千塊可下不來。這樣吧……我讓人給送機場去,到時候你們跟他結賬。”
吳所長掏出一疊鈔票,假作生氣地埋怨道:“小田,你這是幹什麼?難道我們還信不過你嗎?”
“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而是原則姓的問題。”田大院長髮動起客車,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小娜,咧着大嘴呵呵笑道:“我早就說過,衛生隊的錢我一分都不會碰,省得將來說不清楚。”
“既然這樣,那就讓人送吧。”韓主任點了點頭,示意吳所長把錢收起來,隨即笑眯眯的看着小娜,打趣道:“小娜,我們就把小田交給你了。三天時間夠了唄,如果不夠……那星期六就去龍江。”
“韓大姐,你真壞!”
小娜一閃即逝過驚羞的表情,美豔不可方物的依偎在韓主任身邊,掩嘴輕笑道:“您就放心吧,我不會讓他惹事的。”
“這我相信,因爲除了你之外,還真沒什麼人能治他。”
韓井雲撫摸着小娜白皙細膩的右手,吃吃的笑道:“不管你們請不請,你倆結婚時我都會參加你們的婚禮。想要什麼樣的禮物早點跟我們說,好讓我們有個準備。”
衆人頓爆笑了起來,小娜羞的是面紅耳赤,美滋滋的鑽在韓井雲懷裡,眸中流露出幸福和甜蜜,浮蕩着誘人的熠熠神采,竟有種難言的嫵媚動人。
透過後視鏡看着戀人那羞答答的樣子,田大院長也跟着笑了起來。這小兩口甜甜蜜蜜的樣子,讓姜隊長很是感動,笑完之後,就唏噓不已地說道:“不是我說好話,你倆還真不是一點兩點的般配,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雙,郎才女貌的一對。”
“老薑,你怎麼把主婚時的話都說了?”楊教導員樂了,忍不住的來了一句。
姜隊長坐直了身體,哈哈大笑道:“實話實說嘛,這也不行啊?”
這會是上午九點,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安曉彬已經上了飛機。正琢磨着肖凌會有什麼反應的田大院長,可沒心情繼續開玩笑,權衡了一番後,便若無其事地說道:“各位領導,你們用不着坐大巴,我讓我三哥開16號車送你們回去。”
“不行,不行,已經麻煩人家兩天了,這怎麼好意思呢?”楊教導員一愣,連忙拒絕道。
“反正是順路,沒什麼麻煩不麻煩的。”田大院長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16號車用了這麼長時間,也該還給人家了。我三哥把車送過去,再開軍分區那輛切諾基回來,耽誤不了什麼事。”
不等楊教導員開口,韓主任就呵呵笑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享受下市委領導的待遇,都是自己人,大家就別客氣了。”
坐豐田佳美回去當然舒服,但吳所長還是忍不住地問道:“小田,兩輛車都來了,你一個人怎麼開回去?”
百年影像正在裝修,沒輛車可不行。田大院長想了想之後,搖頭笑道:“切諾基留在江城,不然我三哥出入不方便。”
“你三哥又不是軍人,萬一被人逮着了怎麼辦?”
“吳所長,這你就不要爲小田艹心了。”不等田大院長開口,韓主任就指着省軍區的方向,搖頭笑道:“軍區糾察都是他哥們,他三哥又是華新社大院裡的人,他們都是一夥的,誰會抓呀?”
歡聲笑語中,考斯特抵達了華新社J省分社北門前。付建國早開着16號車等在路邊,千叮嚀萬囑咐了一番,衆人才興高采烈的鑽進了豐田佳美。
他們剛剛離開,小娜就蹦到副駕駛上,撅着小嘴問:“老公,咱們現在去哪?”
“我先給凌姐打個電話。”田文建輕嘆了一口氣,一邊撥打着肖凌的手機,一邊苦笑道:“安子這麼一走,我又得陪她喝酒了。”
手機打不通,臺裡說她不在,田大院長想了想,立即發動起考斯特,徑直往江天公寓開去。
軍車一路暢通無阻,連小區保安都慷慨放行。剛駛進地下停車場,就見那輛紅色的本田還在,田大院長意識到肖凌肯定在家。
肖凌家二人並不陌生,甚至熟悉得知道她常把備用鑰匙放哪兒。摁了一會門鈴沒動靜,打電話又沒人接。生怕她出事的田文建,乾脆從門套上摸出鑰匙,飛快地打開了房門。
屋裡瀰漫着刺鼻的酒味,酒瓶、菸頭、餅乾灑落一地,客廳裡是一片狼藉。
肖凌躺在沙發上熟睡了,長長的眼睫毛像拉攏的窗簾一樣,關閉了她的世界。她的頭扭向一旁,雙手垂落,胸脯均勻地起伏着。風光無限的女主持人,睡熟的樣子居然是這樣的單純,所有的面具層層卸去,流露出嬰兒般的純淨。
見她沒事,田文建這纔鬆下了一口氣。示意小娜去房間給她拿牀被子,自己則躡手躡腳的幫着收拾起客廳。
房子在28層,完全聽不到地面的嘈雜,只有空調機發出輕微的聲音,顯得異常的安靜。
屋子收拾完了,肖凌還沒醒。田文建無奈的搖了搖頭,牽着戀人的手走到落地窗邊,輕輕地撥開窗簾,隔着玻璃幕牆望着窗外。
如果是晴天,站在這裡可以把江城的繁華盡收眼底。可今天是個陰天,外面雲霧迷濛,完全看不清樓下面的世界。
天色越來越暗,霧氣越來越濃,外面的世界被徹底地隔離開來,嘈雜的城市在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處在這樣封閉寧靜的玻璃體內,給了人一個短暫的錯覺,覺得像是回到了史前的洞穴裡,獲得了一種原始的溫暖似地。
霧氣在玻璃上凝結成一顆一顆的小水珠。小水珠越來越大,終於在玻璃上黏附不住,黯然滑落下去,留下一道道細小的水痕,使外面的世界變得更加模糊不清。
很久沒有這麼仔細地觀察過一滴水珠滑落的過程了,有那麼一瞬間,田文建內心的寒冰驟然融解,一種久違的感覺涌上心頭,讓他想起了小時候淚珠滑過臉龐的感覺。
小娜靜靜的依偎在他身邊,看着躺在沙發上的肖凌,覺得她非常可憐,在外面要打起精神做一個女強人,就算失戀了也只能躲在家裡獨自傷心,沒有酒精的麻醉,連睡一個安穩的覺也不容易辦到。
在這座華麗喧譁的城市裡,每個人都有目標,但卻找不到生活的意義。這個時代,人們的靈魂死了,肉體麻木了,只有理姓還活着。想到自己曾經那段紙醉金迷的生活,田文建點上了根菸,看着沙發上的肖凌陷入了沉思。
肖凌並不簡單,更不是別人想象中的那種人。田文建清楚的記得,肖凌曾經談起過她的家鄉,她說她每次回去都有一絲隱隱的痛,生她養她的農村現在已經面目全非了。
她還說她多次與臺裡的同事聊天,希望他們多去農村瞭解一些真實的情況。現在的新聞節目也好,其他節目也好,沒幾個能真正深入農村生活。它們對農村都是唱讚歌,而農村的問題幾乎沒人去研究。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總是很傷感。
“……以前,家鄉人到省城來找我辦什麼事,我都會想方設法滿足他們的要求。但農村的問題太多了,鄉親們的困難太多了,我就是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還是要靠政策,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難道這就是她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原因?想起肖凌曾經跟自己說過的那些心裡話,田文建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她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子,更不是一個在省城流傳很廣很多隱晦傳說的美女。田大院長暗歎了一口氣,在小娜耳邊喃喃低語道:“凌姐就是一本書,一本讓人難以讀懂的書。”
肖凌翻了下身,牀單跟着滑落了下來,胸前那兩塊雪白呼之欲出,小娜連忙跑去給她掩上,這纔回頭白了他一眼,咬着他耳朵低語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也勿想,你讀懂我就行了。”
田文建輕拍了拍戀人的香肩,搖頭苦笑道:“別誤會,我是說凌姐的確很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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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問題?”
“失眠和焦慮一直伴隨着她,她已經走到崩潰邊緣了。”
小娜大吃了一驚,花容失色地擡頭問道:“那怎麼辦?”
“她需要看心理醫生。”田文建站了起來,一邊翻看着冰箱裡有什麼吃的,一邊低聲說道:“另外她還要一個希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