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娜剛跟着田院長走進門診大廳,值班軍醫林永和藥房衛生員小鄭就被眼前這位清秀可人,超凡脫俗的像不帶一絲人間煙火般地女孩怔住了。對田文建甩下自己,單獨去接顧小娜憤憤不平了半天的小辣椒,更是興高采烈地撲了上去,摟着小娜就驚叫道:“小娜姐,你可想死我了!”
“好妹妹,我也想你啊。”
這兩姐妹湊到一塊,就嘰嘰喳喳的聊個沒完沒了。田大院長不得不苦笑着搖了搖頭,掏出最後一盒中華,跟林永和小鄭二人吞雲吐霧的閒扯了起來。
“女朋友這麼漂亮,院長……你真是好福氣啊。”小鄭貪婪地深吸了一口香菸,目不轉睛的盯着小娜,一臉羨慕妒忌的表情。
田院長很是受用,不但沒有把這色迷迷的傢伙一腳踹開,反而還得意洋洋地笑道:“這就叫郎才女貌,你小子學着點。”
想到自己的妻子還在老家,林永就唉聲嘆息道:“唉……!那點工資都貢獻給鐵路和電信部門了,我什麼時候才能熬到個頭啊?”
根據相關規定,家屬隨軍本人必須達到副營級或技術十一級。算算年頭,林永最起碼還需要五年才能把老婆接來。田文建長嘆了一口氣,拍了拍林軍醫的肩膀,深表同情地勸慰道:“林醫生,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熬一熬就過去了。”
“說的倒輕巧。”林永搓了下臉,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這可是五年,又不是五天。就算能熬到那天,這住房和工作又是大問題。”
工作和住房,怨念啊!
除了可以直接提幹的空勤家屬之外,空D師近三年沒有安排過隨軍家屬的工作。有學歷有文化的軍嫂還好點,能在外面找個臨時工乾乾。可那些來自邊遠地區,連普通話都說不好的軍嫂,只能呆在機場裡無所事事,除了接送小孩就是靠打麻將消磨時間。
住房同樣是個問題,先不說隨軍後有沒有住房,就是每年來營探親都得提前幾個月借房子,水電費一分錢不能少不算,時間一到就得收拾行李走人。這還是在運氣好的情況下,如果運氣不好,碰上了探親高峰期,那這個夫妻生活可就難吶。
軍官尚且如此,志願兵就更不用說了。據說去年黃司務長愛人來探親時,愣是在食堂的雜物間將就着。文隊長實在看不下去了,跑到營房股去吵了一架才解決了問題。不過因爲房子的水管漏水,黃得勝最後硬是付了三百多塊錢的水費。
其他單位的事情不用管,但空軍醫院的困難自己是責無旁貸。想到這些,田大院長突然問了句:“小鄭,今天的生意怎麼樣?”
“兩盒草珊瑚,六張創可貼,外加四盒速效感冒膠囊。”
好歹也是個醫院,一天的流水還不到二十塊錢!
田大院長一陣惡寒,搖頭長嘆道:“咱們的生意還不如對面老班長的小吃店,還好有國家發工資,要是地方醫院……那咱們連稀飯都喝不上啊。”
“是啊,這病人怎麼就不進門呢?”林永重重的點了下頭,一臉茫然的喃喃自語道。
這時候,小辣椒轉過身來,揪着田院長的袖子,就大大咧咧地說道:“走……吃飯去,今天我請客。”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這鐵母雞竟然還能請客。”
“你才鐵母雞呢!”小辣椒狠瞪了他一眼,隨即眉飛色舞地笑道:“小娜姐,軍人一條街的火鍋很不錯,我帶你去嚐嚐。”
小娜摸了摸臉,大驚失色地說道:“小梅,我不能吃辣。”
“沒事,咱可以要個鴛鴦鍋。”
有人願意請客,田院長自然不會拒絕,推出自行車就載上小娜,跟隨小辣椒經大營門往軍人一條街的方向蹬去。第一次進軍營,小娜對什麼好奇。特別是看到軍官們那一身身筆挺帥氣的軍裝,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羨慕的神情。
“……小娜姐,今晚我不值班,正好可以帶你去外場看飛行。咱住的地方離外場不遠,看完了後就直接回去休息。明天上午我帶你參觀咱衛生隊,護士長她們早就想見你呢。”
曰程安排的倒挺緊,把田大院長的腸子都快氣斷了。但想到有言在先,不得不硬着頭皮接受這一殘酷的現實。
川味小吃店是B團機務大隊副政委家屬開的店,也是軍人一條街生意最火的小吃店。並不是機務大隊官兵們趨炎附勢,非得到這裡來消費。而是因爲川菜做的十分正宗,還非常實惠。
“嫂子,給我們來個鴛鴦鍋,一盤牛肉,一盤羊肉,蔬菜您看着配。”小辣椒很顯然不是第一次光顧,剛撩開簾子就大大咧咧的叫了起來。
小店並不大,僅有六張火鍋桌,甚至都沒有收銀臺。兩位美女一進門,頓時成爲了在這裡打牙祭官兵們的焦點。一箇中尉軍官似乎與小辣椒認識,愣了下後就笑容滿面地招呼道:“於護士,帶朋友來吃飯啊。”
“瞎參謀,咋呼什麼呀,吃你的飯吧!”小辣椒給了他個白眼,拉着小娜就往最裡面的那張桌子走去。
在內場你可以不認識師長政委,也可以不認識飛行員,但決不能不認識衛生隊的人。儘管衛生隊的醫術一般,但誰都有個頭疼腦熱的時候。就算你想去軍區空軍醫院就診,那也得要衛生隊開證明。而那些想泡病號的主,更得需要衛生隊的病假條。
“於護士,你可是稀客,快請坐,鍋底馬上就好。”老闆娘很熱情,剛招呼三人坐了下,就不知道從哪端來一碟瓜子,讓大家先磕着。
小娜回頭看了一眼那些軍官,掐了掐田大院長的胳膊,低聲問道:“老公,他們是你領導?”
“不是!”本來就對這個就餐環境很不滿意的田大院長,冷哼了一聲後,淡淡地說道:“進了內場我是一個兵,但出了內場我就是領導。”
“真的?”小娜可不相信這些,忍不住的向小辣椒證實道。
“真的,你老公本事可大呢。現在成了空軍醫院的院長,連我都得受他管。”就在田大院長洋洋自得之時,小辣椒話鋒一轉,吃吃的笑道:“不過從明天開始,他就成託兒所所長了。要帶十八個小孩,厲害吧?”
令田文建啼笑皆非的是,小娜並沒有落井下石,而是煞有介事地說道:“帶個長就行,總比當大頭兵強。”說完之後,還是忍不住地竊笑起來。
小娜雖然穿得不是什麼名牌,但看起來卻很有品位,也許她天生就是一個衣服架子,無論穿上什麼樣的衣服,整個人都會顯得青春靚麗,清新脫俗,一頭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肩上,光可鑑人,偶爾輕輕揮動,就會在人心頭撩撥出某種異樣的情緒。
從她走進餐館的那一刻起,軍官們的目光就從沒離開過她的身體,只是有的含蓄些,有的則顯得肆無忌憚,從長腿到纖腰,再到眼角眉梢,每一處都不肯放過。尤其是看到她身邊那位護花使者,無不認爲是一朵鮮花插到了牛糞上。
經歷過鄭小蘭事件後,小辣椒再也不會用之前的眼光去看田文建了,甚至在他面前還有點自慚形穢。在她看來,田文建和顧小娜絕對算得上是金童玉女,珠聯璧合,就算以最挑剔的眼光來看,他們也是最般配的一對。
火鍋很辣,也很香,連不吃辣的小娜,都禁不住嚐了幾口紅湯鍋裡的涮品。
“小娜姐,你這男朋友沒挑錯,我就不給你介紹軍官了。”小辣椒放下筷子,喝了口果汁,眉毛輕輕一挑,輕聲地說道。
“爲什麼?你不是說好給我介紹飛行員的嗎?”小娜一愣,忍不住地開起了玩笑,權當活躍氣氛。
小辣椒看了一眼裝着什麼都沒聽見的田文建,一臉真誠地說道:“雖然討厭了點,嘴也損了點,但他是個好人。”
小娜凝眸深情的看田文建一眼,隨即依偎到他胳膊上,笑吟吟地問道:“你怎麼知道他是好人?小梅,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你可不能收了他好處來糊弄姐啊。”
“真的,姐,我說得都是真的。”想到鄭小蘭的遭遇,小辣椒禁不住地流下了眼淚。
田文建可不想被小娜誤會,連忙解釋道:“老婆,我就是憑良心幹了一件小事,你可千萬別瞎想啊。”
這時候,衛生隊上下最不受歡迎的人走了進來。正和同事們一起找位置的樑貴山,見小辣椒端坐在最裡面,就色迷迷的迎了上去,不管別人願不願意就伸出右手,並嘿嘿笑道:“於護士,你也在啊。”
儘管眼前這位很討厭,但好歹也是個領導,不想給衛生隊惹麻煩的小辣椒,不得不碰了下他那鹹豬手,心不在焉地應了聲:“是啊,陪我姐來吃個便飯。”
還有一位美女!
樑貴山似乎忘了人家身邊還有個護花使者,就一把抓着小娜的小手,厚顏無恥地自我介紹道:“您好,我姓樑,是於護士的上級,您叫我樑幹事就行。”
怒火中燒的田文建,哪能看着女朋友被別人佔便宜!猛地站了起來,衝着樑貴山就怒吼道:“把手鬆開……!”
樑貴山這才注意到面目猙獰的田大院長,但見同事和其他軍官們都幸災樂禍的看着自己,不想在大庭廣衆之下丟人的他,不但沒有立即鬆開小娜的手,而且還聲色俱厲地罵道:“田文建,我認識你!這裡是內場,不是在門診!你個新兵蛋子,見了首長不敬禮,沒學過條例條令嗎?”
孰可忍,孰不可忍!見樑貴山還抓着摯愛女友的手,田文建全身氣血翻涌,牙齒咬得格格直響,雙手指節咯咯直響,腦子裡一片空白,驀地,挾着勁風,像一頭被激怒的豹子,掄拳就砸了過去……
於是,小辣椒和小娜看到了瞠目結舌的一幕,剛纔還有說有笑的田文建,剎那間變成了勃然大怒的兇獸,拳頭直搗上樑貴山的鼻樑,樑貴山像迎面被重物撞飛一般,後仰着“撲通”一聲平摔倒地。
緊接着,田文建像小豹子似地衝了上去,對着滿臉鼻血的樑貴山就是一頓狠踹。軍官們反應了過來,連忙衝了上去,七八個人硬是沒拉開田文建。
雖然不知道地上趟着的人姓甚名誰,一臉是血,連哀求的機會都沒有。但小娜卻知道毆打軍官可不是一件小事,驚恐的打了個寒戰,連忙緊抱着田文建,撕心裂肺地哭喊道:“不打了,文建,不能再打了!”
每個人都有幾分血姓,而血姓往往是在不理智的情況下表現出來。田文建的臉被怒火燒的通紅,一手緊摟着大驚失色的戀人,一手指着地上的樑貴山,面目猙獰地咆哮道:“打的就是你這個王八蛋!敢佔我老婆便宜,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小辣椒這才緩過神來,同時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姓,往桌上扔下一百塊錢,使勁拽着田文建就往外拉,想盡快離開這裡。
“站住!誰也不能走!”與樑貴山同來的一位中校怒吼了一聲,叉着腰就擋住了店門。
軍人一條街是“事故頻發”地段,隔壁的服務社前就有糾察執勤。一個士兵公然毆打軍官,頓時引起了軍官們的公憤。衆人一邊招呼糾察過來抓人,一邊將田文建三人團團圍住,一個個怒目相向,但又不敢太過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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