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楊飛,這次他看的仔細了。
一襲青衣,稍微有些黝黑色身軀,一米七五的身高,雖瘦,但是卻又看起來無比健壯結實,絡腮鬍子滿臉都是,最起碼有一兩個禮拜沒有刮鬍子了,眼神犀利;漸漸君子正的視線轉向楊飛手中的兵器,那是一把一尺五長的黑色短劍,黑的就像冬天最漆黑的黑夜,太陽光照到上面,沒有一點反射的光芒,就像一個無底的深淵,將所有的光芒都吸了進去,又像是極地冰窟,讓人覺得寒冷,沒有光澤,沒有多餘的修飾,甚至連一絲紋路都沒有,君子正知道,這是一柄能殺人的劍。
能殺人的劍雖然不一定要殺人,但是不一定要殺人不代表不能殺人。
楊飛的眼睛,就像遠古深山中的一潭死水,平靜,沒有波瀾,沒有怒火,沒有溫柔,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楊飛極少殺人,遲短劍算一個,石厄算一個,今天,這君子正他會不會也算一個?亦或者那個會死的是他自己。
可是,即便拼上性命,也要殺了對方。
他雖非天道,亦非王法,但是,眼前這個被稱作“人魔”君子正的人,辱了自己的妻子,那麼,他就該死,即便不該死,他也要親手殺了他,即便依舊 不能挽回帶給柳豔的傷痛。
總有一些事情,只有拼上性命,是才能夠完成的;但是很多事情,即便拼上性命也不一定能完成;可是倘若因爲不一定能完成就不去拼上性命的努力,那麼他就永遠沒有希望。
在同君子正決戰之前,他還要問君子正一個問題,他要親耳聽到他就是君子正,親耳聽到他的罪行,因爲,他不能找一個什麼都沒說的人拼命。
他要親耳聽到他的罪行,然後當着衆人,告訴他:“你,該死!”
即便,他已經能夠肯定君子正的罪行,哪怕不是柳豔,單單爲了那些無辜被他殘害的女子,他今天也會找他拼命。
他不是九霄門的人,也不是什麼名門大派的人,更不是什麼武學泰斗,高深之士;但是他是一個俠客,一個自我認爲是俠客的俠客,既然是俠客,就要做俠客應該做的事情;國家戰亂不堪,給了這些罪惡分子違法作亂的好土壤,但是,這不代表這些禍害良家女子的禽獸之徒可以逍遙法外,可以肆意妄爲;國家沒有辦法懲治你們,江湖大派沒有懲治你們,好,那就由我楊飛,讓我來做那個讓你們忌憚的人,來斬滅你們的惡性,即使粉身碎骨,萬死不辭。
“你是君子正?”
君子正合扇,拱手而有禮貌的笑道“正是在下!”
君子正的笑容配合着英俊的面容,讓人懷疑這世間怎會有這般長相完美的男人,莫說女人,即便男人看到這幅容顏,這份笑容,這份待人謙謙有禮,也不會將他和邪惡聯繫在一起。
楊飛依舊眼神平靜,平靜如水。
“牆角那位姑娘,你給她施了什麼邪術?”楊飛道。
“莫不是公子看上她了?”君子正笑道。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楊飛依然平靜如水。
“你想知道嗎?你跪下來求我啊?啊哈哈哈……”君子正放生大笑,他終於露出了本質。
楊飛的眼睛終於不再平靜,而且充滿了火焰燃燒的憤怒。
“我最後問你一遍,你對她做了什麼?”楊飛一字一句的說道。他那早已暴起的青筋更加凸顯了,一雙緊握的拳頭捏得咔咔響。
“想知道嗎?我可以告訴你,她是被在下施了攝魂術,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她那溫潤的體香,攝人心魄的身軀,甜嫩的嘴脣,簡直讓人醉生夢死,如癡如夢,還有他那毫無保留的一身騷氣,啊,想想讓人都受不了,兄弟你是不是也很喜歡啊?沒關係,只要兄弟你跪下來求我,求我我就讓你享受她,哈哈哈哈……”君子正大笑着,爲他肆意征服的任何一個女人而驕傲的笑,從來不覺得這是罪惡,而是他成功的象徵,他做到了無數男人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楊飛看着眼前的君子正,他的眼神反而沒有了火焰,有的只是寒徹入骨的冷漠。
原本視線集中在君子正和藤原一佐身上的衆人,皆將目光投向這個滿臉絡腮鬍子,穿着青色衣服,手中拿着一柄讓人全身寒冷的黑色短劍的青年人。
尤其是中臣柳木,他更是深深盯着楊飛手中的無影劍,那是一種讓人心顫的感覺。
這個滿臉鬍子的少年,自打他們進們就靜靜的坐在旁邊,一聲不吭的吃菜,看他吃的索然無味,卻依舊緩緩再吃。無論是那和尚怒吼,還是屋子打成一團,他都坐在桌子上靜靜的吃菜,連頭都沒有擡一下。
大亂之中能鎮定自若之人,不是傻子,就是高人,但是無論怎麼看,楊飛都不會是個高人,因爲,在忠臣柳木眼裡,楊飛就算鬍子在長,他依然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再厲害的少年在這種情況下都做不到鎮定自若,因爲在座的每一個,都堪稱武學造詣的至強高手,天忍日當是,天香姐妹是,和尚道士更是,更不要說藤原一佐。
但是無論怎樣,他都是安安然然的坐在桌子上吃飯,毫無反應。
天忍日當被擊倒沒有反應,天香姐妹戰和尚沒有反應,哪怕是那道士死了,依舊沒有反應,除了偶爾擡起頭,看一眼比武場上之人的招式,永遠都是那副索然無味的表情。
可是就是這個毫無反應的少年,自打另一個十分英俊的人進來之後,他開始有了反應,他對這英俊之人帶來的女人有了反應。
現在,看樣子他和這個女人認識,而且好像很憤怒,憤怒的好像殺人都不足以撲滅他的憤怒。
“今日是我與這君子正的私人恩怨,還請各位讓上一讓,待我與他決出生死,你們再自行且便。”楊飛堅定而緩慢的說道。
“就憑你,也配跟灑家大哥鬥,小心灑家取了你的狗命!”阿羅漢忍着渾身疼痛艱難的一把抄起手中被鮮血染紅的月牙鏟,想要朝楊飛脖子上揮去。
君子正依舊笑着看着楊飛,右手向上提起扇子,示意阿羅漢不要動手。
藤原一佐也很憤怒,因爲憑空多了一個人,擋了自己與眼前這個高手交戰,他本就是個壓不住性子的人,剛欲開口,卻看到中臣柳木示意他走到一邊,只好又將怒火強壓了下去,“噌!”的一下,長劍入鞘,甩着身子走到中臣柳木身邊,天香姐妹也收起了劍,往旁邊挪了挪。
阿羅漢見這夥東桑人收起了劍,暗暗長吁了一口,緊繃着的神經終於鬆了下來,往門口方向靠了靠。
望山城內的鴛鴦樓,望山城內的望北樓,同樣都是樓,但望北樓和望山城卻都有一個“望”字。
此時的望山城的山上,望山城內的鴛鴦樓內,還有望山城內的望北樓內,誰又能知道,又有什麼樣的人,用什麼樣的心情,什麼樣的眼神,透過百姓客棧的大門,敞開的窗戶,正看着,或者聽着,這客棧裡的一舉一動,就像看猴子雜耍一樣,就像聽藝人唱戲一樣,饒有興致的品着,似乎他們生來就是來品別人的喜怒哀樂,悲歡離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