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在陳寶的催促下,陳鬆與徐浩天隨專船返回泉州,籌備婚娶事宜。
回到泉州,族長陳雲生分撥了陳府附近一個別院作爲徐浩天住所,待成婚後,徐浩天將帶陳嫣然前往流求居住。
爲此,徐混混早已命人在陳家村旁邊圈了二十多畝地,高價聘請工匠按照蘇州園林樣式,開始營造他的超級愛巢。
八月二十九,大吉之日,陳家大宅和別院裡處處披紅掛綵,喜慶襲人。
別院裡,未至卯時,徐浩天便被小青小芹從睡夢中喊醒,陳冉已經帶着一衆喜娘在外廳等候。
洗漱完畢後,徐浩天在兩女的伺候下穿好大婚衣服,一開門,喜娘們就立馬圍了過來,盤發、插花、鑲嵌飾品、塗抹胭脂水粉,弄得他異常難受。
“姐姐們,能不能不要塗抹這些胭脂水粉?”聞着一股刺鼻的香味,徐浩天面露苦色的說道。
“那可不行,這是嫁娶的習俗,若不這樣做,會讓賓客們恥笑的。”
“既然如此,你們來吧!”
徐浩天如同一隻鬥敗的公雞,閉上眼睛,任由喜娘們在自己臉上擺弄起來,畢竟生活就像圈圈,反抗不了就要學會享受。
化完妝後照照銅鏡,雖則這幾日徐浩天已幻想過無數次,大婚這天會是一副什麼樣的場景,自己又會是一副如何俏郎君的模樣,卻唯獨沒有想象過是這般樣子!
臉上白的如同抹了砒灰一般,頭上扎着的那朵大紅花格外奪目,湊近些瞧瞧,還能看着些胭脂塗抹的腮紅,別提多嚇人了!
徐浩天看着四周忙忙碌碌的衆人,欲哭無淚。
與此同時,陳嫣然正穿着一身華麗的燕居冠服,在陳寶的引導下來到陳家祠堂,向祖先行禮,禮後她飲下杯中酒水,吃掉盤中食物,而後恭敬的朝着父親跪拜。
“女兒恭聽阿耶之言!”
陳寶正色道,“嫁去徐家後,你須當夙夜謹慎,遵循婦德,勿違夫命。”
“是!女兒謹遵阿耶之命!”
......
別院裡,徐浩天苦候多時,突然聽得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十分具有穿透力的高呼:“昏至,吉時已到,迎親嘍!”
聽得此音,徐浩天精神一振,心中卻突然有些緊張發憷了起來。
“徐公子,時辰到了,走吧!”小青輕輕推了他一把。
徐浩天這才反應過來,在小青和小芹兩人一左一右的護持下,到了別院外。
早有高大健壯的駿馬,纏着紅綢帶,掛着大紅花侯在那裡,花轎亦準備好了,擡轎人也都是一襲紅衣,看來喜慶至極。
別院外面的街道上,此刻全擠滿了圍觀看熱鬧的人,不斷向新郎官賀喜。徐浩天只得朝兩邊的人不停的拱手問好,表達謝意,陳冉指揮下人不斷向衆人拋撒銅錢。
“徐公子,上馬吧!”陳冉在一旁提醒道。
徐浩天一下子懵了,騎馬,馬,天殺的,我從小到大沒騎過馬啊!
幸好陳冉及時看出他的窘迫,趕緊囑咐旁邊一奴僕抓住馬繮,另一奴僕弓身當墊,伺候他爬上了馬背。
好不容易在馬鞍上坐穩了,雙腳套入馬鐙,徐浩天上身僵直,不敢亂動,任由引導官牽引馬匹前行。
“出發迎親嘍!”一聲洪亮的聲音力壓街道兩側圍觀百姓之鬨鬧聲音,響徹街道,頓時又是一片叫好恭喜的聲音來。
迎親的隊伍緩緩走動,突然,大家只覺得眼前猛然一下亮若白晝,
繼而便傳來幾聲沉悶而巨大的聲響來。衆人不禁擡頭朝天望去,但見空中爆出一片各色的煙霧來,即便是天色未曾黑下來,也十分絢爛奪目。
那各色之煙霧在天際上來回竄動,一時間好似天上開出了一片豔麗花朵似的,美豔至極。衆人不禁又是羣情激動,呼喊叫好了起來。更有甚者,跟着迎親的隊伍,簇擁着往前一同而去了。
“嘿嘿,陳家真懂得營銷之道,趁此大婚之機,燃放衆多煙花,引發全城轟動,展示財富底蘊,果然吸睛奪目。”馬上,徐浩天胡思亂想着,迎親隊伍的煙花走一路放一路,很快隊伍就來到陳府前。
“來了來了!”陳府門前立時有人朝裡面喊了起來,當即便從裡面衝出一羣女眷來,一個個花枝招展的,手中東西卻叫人有些發憷。
那竟是一根根棍子!
迎親隊伍停了下來,徐浩天在僕人幫扶下下了馬,懷着萬分悲壯的心情走進陳府門口,來到那羣女眷面前,拱手行了禮,強笑道:“在下徐浩天,見過諸位姐姐,今日良緣喜結,不如如何方得進內?”
“廢話少說,今日若無彩頭,莫過此門!”沒等徐浩天說完,一衆女眷之中便有一女高聲一喊,登時那羣女眷手中纏着紅綢的棍子,就朝着他身上紛紛落了下去,一邊打,還一邊喊着:“若無彩頭,莫過此門!”
“有彩頭,有彩頭!好彩頭!”徐浩天抱頭亂竄,一邊亂竄,一邊喊道,當即手中一翻,掏出一把金銀鐲子來,驚得那幫女眷頓時就一片興奮的大叫。
“這彩頭可還入得諸位姐姐眼中?”徐浩天一邊笑道, 一邊將鐲子往前一撒,那羣女眷登時就湊到一起鬨搶起來。
趁着女眷爭搶之際,徐浩天快步衝入大門,身後的迎親隊伍自然也是隨之衝了過去。
迎親隊伍來到碧春院門口,徐浩天又遇到第二撥攔路女子,不過這次是翠雲領頭,讓徐浩天作出一首詩方纔能入內迎娶新娘子。
原來依唐朝婚俗,新娘出嫁,須得以扇卻面,新郎須吟得叩門卻扇詩,打動新娘子,新娘子方纔打開閨門,移卻扇子,以面目示人。故而稱作卻扇詩,此禮,亦名卻扇禮。
冥思苦想了一會,徐浩天看着閨閣之門,兩眼之中突生柔情,高聲朗誦道:“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陳嫣然就在院門後邊的不遠處,聽到郎君吟誦此詩句,不由得回想起月下相會之種種場景,被這句中之情思所染,一時間竟不覺得癡了。
門前的路被讓開了,徐浩天推開院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名華麗端莊的極品佳人,着鳳冠霞帔,飛天寶髻下的步搖輕輕晃動,兩眉之間的金梅耀眼奪目。
陳嫣然微微含笑,擡起臉來,就這麼站在那裡,癡癡的看着徐浩天。
那一剎那,徐浩天覺得耳邊的一切聲音都忽然疏離了,遠去了,清靜了,好似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了眼前的那一抹淺笑。
徐浩天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一詞句:雁霜寒透幕。正護月雲輕,嫩冰猶薄。溪奩照梳掠。想含香弄粉,豔妝難學。玉肌瘦弱。更重重、龍綃襯著。倚東風,一笑嫣然,轉盼萬花羞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