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公子開的是保時捷敞篷跑車。在京城這樣的風沙環境,也只有他敢開這樣囂張的車子。子瑜頗感無奈地上了車。“師兄,你就不能把篷升上來嘛?我穿的可是白色!”身上這件Burberry的套裝可是花了她一大把銀票呢。
“這你就不懂了。香車美人加帥哥,這樣的亮麗風景當然不要吝嗇給北京城的老老少少欣賞欣賞。對了,你在前面商場樓下等我一下,我上去拿給Dennis的禮物。”
於是,子瑜就坐在搶眼的保時捷跑車上接受來自四方的眼神洗禮。她對車一向毫無概念,半天也找不着哪個是關上頂篷的開關。正在她亂按一氣的時候,一個身影遮住了她頭頂的陽光。子瑜仰起頭,由於逆光她不是很看得清他臉上的表情。
她眯着眼睛看人的表情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那時候,子瑜總愛躺在草坪上等他,每次他一走近,她就眯起大眼睛對着他笑。沈司墨其實一早就看見她了,他去銀億大廈樓下的咖啡廳吃飯,停車時恰巧見她一臉埋怨地坐上銀億太子爺的敞篷跑車,有說有笑。他就這樣一直從銀億大廈的停車場跟到這裡,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還要給他多少驚喜。除了他沈司墨,究竟她還招惹了多少男人!
“顧子瑜,幾年不見你倒是愈發令我刮目相看了,不是有老公有兒子了嗎,轉眼又勾搭上了銀億的太子爺,你可真本事!”看着她的臉色瞬間轉向蒼白,沈司墨居然沒來由地一陣心慌。他本不想用這樣的語氣對她,只是,看見她與別人有說有笑,對自己卻疏離冷漠,他實在恨得不輕,出口的話都不自覺帶上了刺。
“不是!他只是師兄。”顧子瑜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會急於解釋。不想讓他誤會嗎?只是,又有什麼區別。
“師兄?在你老公面前我也只是個師兄。顧子瑜,你到底有多少個這樣的師兄?”其實,聽見她的解釋,他是高興的。唯有在他面前,她纔不吝解釋。只是,這一份高興遠遠抵不上他心裡的恨。
顧子瑜不語了。早知分手的兩個人是再也回不去了的,只是,未料到是這樣的毫無情分。也許,再次回到京城根本就不是一個好主意。
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兩人就這麼僵持着,直到蔣慎言提着禮物下來。
“美人嫂子,你看我給我乾兒子的禮物!”走近了,纔看見還有一個人,見兩人之間氣氛有點詭異,蔣慎言倒是大大咧咧上前握了握沈司墨的手。“沈總!幸會幸會。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怎麼,你和我嫂子認識?”
“蔣公子,幸會。我跟子瑜是校友,有過一段交情,想不到她竟是你嫂子。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二位了。”沈司墨換上公式化的微笑,久經商場,這點客套倒也是爐火純青的。
告別沈司墨,蔣慎言看着神情怔怔的子瑜,隱約有種預感,但又無法言明。“美人,你和瑞仕的老總很熟嗎?”
“哦,過去的事了。”子瑜收回思緒,待反應過來,不免驚呼:“你說什麼?沈司墨是瑞仕的老總?”
“對啊,這麼有名你都不知道嗎?他可是北京城數一數二的鑽石單身漢,也算是最年輕的總裁了。據說,爲人很難相處,管理下屬倒是很有一套,瑞仕的幾個哥們兒不知向我吐過多少次苦水了,但還是鐵了心跟着他。傳說,這人是本世紀最後一個癡心漢了,他女朋友遠在國外,這些年他可一直守身如玉,咳,不知碎了本市多少美女的心呀……”
蔣公子還在喋喋不休,子瑜卻已經沒心思聽下去了。他,在等的人會是她嗎?怎麼可能呢?他對她的態度那麼冷漠厭惡……
最終,子瑜還是沒能成功推掉瑞仕的CASE。她給不出合理的理由,難不成告訴蔣慎言,沈司墨其實是她的舊情人。
現在,她正帶着Dennis逛故宮。四年多沒有來了,故宮還是那個故宮,幾百年來一直沒有變化過。但是,陪她進來的早已不再是那個他了。當年,她是歷史系的,對故宮有種莫名的崇拜,來多少次都看不厭,於是一有空就扯上沈司墨一次又一次地來。
“媽咪,以前的皇帝和他的老婆們都住在這裡嗎?這麼大的皇宮可以住多少人呢?他們不會迷路嗎……”Dennis雖是天才早熟兒童,但是置身紫禁城,也難免被這磅礴的氣勢震到,此刻大有不問遍十萬個爲什麼不罷休的勢頭。子瑜看着小小的寫滿問號的臉,一時間竟有些走神。從前,她也是這樣仰着頭問沈司墨這些啥問題的吧?
見她久久沒有回答,Dennis有些不高興了。“Dennis乖,這些問題爹地就能回答你。”宋哲修抱起寶貝兒子走到前面去一一講解了。
“小瑜,你們吵架了?”其實蔣慎言早就注意到他二人之間怪怪的氣氛了。以前,他一直覺得他們兩夫妻就是太過溫和了,甚至有些客氣。在美國的時候,由於他後來搬去了紐約,和身處加州的他們一家不常見面。但是,一年中總有幾次,他們會聚在一起。蔣慎言總是取笑他倆在外人面前裝慣了,居然當着他的面也這麼收斂。漸漸的,他發現原來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淡淡的,客氣得幾乎不像夫妻,也從未見過他們有什麼親密的舉動。
直到兩年前在加州,他們一起給Dennis慶生。蔣慎言有些喝高了,半夜下樓找水,卻意外地聽見他們在客廳的對話。
“爺爺的身體現在已經調養得很好了,林醫生也說爺爺的健康狀態非常好。我想,我們也是時候告訴他真相了。哲修,我不想一直拖累着你,現在我有能力自己撫養Dennis了,這樣的假結婚也沒有必要再維持下去。這兩年來,爲了照顧我們,你已經犧牲得太多了。哲修,我還不起。我想回國,這樣你也可以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你說好不好?”
“你要回去找Dennis的爸爸?子瑜,你確定你還可以找回那個人嗎?若是他在乎你們,當初也不會讓你懷着孩子隻身遠赴美國。這樣挺好的,我很喜歡Dennis,我也一直把他當成我親生兒子一樣疼,子瑜,將錯就錯有時也許是更好的選擇。”
“不,我沒有想過要去找他。當初的事,我很難解釋清楚。我帶Dennis回去只是因爲我想回家了。況且,我真的不想再耽誤你……”
蔣慎言直到彼時才豁然省悟。怪不得他們之間一直怪怪的。原來,真相竟是如此?假結婚?也是從那時起,他才終於從對宋哲修的愧疚中解脫出來,同時,心底又似乎有什麼正死灰復燃。顧子瑜,她不是真的嫁給哲修!這個消息對他而言無疑是個特大喜訊。自那以後,他搬回L.A,也越來越頻繁地串門與他們家中。
他一直以爲哲修和子瑜之間很快就會結束這場假結婚,不料,之後爺爺的病情反覆,他們也錯過了坦白的時機。沒想到,這一拖便沒了底。一年前蔣慎言被他們家蔣老爺子揪回了銀億上班。之後他頻頻向顧子瑜拋出橄欖枝,慫恿她回國。直到兩個月前爺爺於加州過世。辦完後事,子瑜才終於同意回北京。然而,他想不到的是,這次哲修竟然也跟了過來。
“沒什麼事,師兄你想多了。”師兄幾乎沒有叫過她名字。自打初次見面後一直也都只有“美人嫂子”和“美人”兩個選項。剛纔聽他叫“小瑜”,真真驚得她心跳漏下幾拍。印象中,只有過世的父親和沈司墨纔會這樣叫她。後來,她離開了沈司墨,再後來,父親也過世了,這幾年來,再沒有人叫過她“小瑜”。“師兄,我倒寧可你繼續叫我美人嫂子,突然改稱謂我有點反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