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Dennis所求,一家三口飛去了那個風車、木屐、鬱金香串起的如織美景,夢幻之城阿姆斯特丹。
飛機上,顧子瑜興奮地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眉飛色舞四個字在她身上得到了最徹底的詮釋。
“終於要去阿姆斯特丹了!太好了!親愛的梵高,我來了!”梵高博物館,《向日葵》、《罌粟花》、有耳朵的和沒有耳朵的自畫像,以及他最後的四幅遺世之作!可惜,《星月夜》不在那兒。
顧子瑜是梵高的狂熱粉絲,始於那副《向日葵》。她毫不懷疑梵高是天才,儘管更多的人稱他爲瘋子,可是,瘋子和天才難道不是一線之隔嗎?譭譽參半是對一個人最高的褒獎,顧子瑜一向這麼認爲。所以秦始皇、曹操、隋煬帝、雍正帝,都爲她所偏愛。
“能將色彩運用得如此厚重熱烈,我相信他的感情也一定十分濃烈。”梵高是顧子瑜最初的夢想。
“可惜~”沈司墨重重地咳兩聲,“你已經沒機會了。”拽過她的手,拇指指腹輕輕摩挲無名指的戒指。ENZO,既是法拉利旗下一款車型,同是頂尖珠寶品牌。最重要的是,ENZO 鑽石代表了堅貞不渝的愛情。
顧子瑜翻了一個白眼。“跟一個業已作古的人,你也好意思吃醋?”
“也不知道是誰把我手機裡赫本的圖片全數刪光的?”沈司墨回敬道。
“Seriously?!你們兩個要不要休息一下?”Dennis纔是最該翻白眼的那個。噢,他爲什麼要攤上這種幼稚爸媽?真是有夠給他丟臉的。
“Dennis,你要原諒爸爸。以人爲鏡,可以明得失;可是以火星人爲鏡麼……”沈司墨聳聳肩,“近墨者黑,懂不懂?”然後一本正經地對顧子瑜說道:“顧子瑜小姐,請不要再繼續拖低我們全家人的素質平均分了。”
顧子瑜出師未捷身先死。“阿姆斯特丹,我怕是見不到你了!”言罷,歪過脖子。
還好他們坐的是頭等艙,素來人丁稀薄,加上半數以上是老外,否則兩人的脫口秀估計可以掙得不少喝彩或嗤笑。
沈司墨眯眼打盹,突然聽到一陣細細碎碎的聲音,睜開眼,顧子瑜果然在吃她最愛的紅豆牛奶冰。“你吃飽了。”
顧子瑜疑惑地看他一眼。“沒有啊,我剛剛開始吃。”拜託,這可是她磨了空姐半天才討來的。
“不!你吃飽了!”沈司墨威脅地看了她一眼。
“我吃紅豆冰礙着你什麼事了?”
“噪音污染。”他不願意承認,顧子瑜嚼冰的聲音令他汗毛倒豎。
“嘁,有本事你關上尊耳!”莫名其妙。自打他們相識以來,沈司墨就一直碎碎念,堅決制止顧子瑜吃冰。“人不能霸道成這樣!”
沈司墨掙扎再三,終於決定道出真相。“其實,說了也許你不信,我對這個嚼冰的聲音極其過敏,一聽到就如鯁在喉,渾身不舒服。”
“什麼?啊,哈哈。原來如此!你幹嘛不早說,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她自己也對個別幾種聲音極其敏感。比如:揉塑料袋的聲音,指甲或利物劃過玻璃的聲音,洗蘋果時侯的聲音……每次一聽到,手臂上的汗毛瞬時倒豎起來,耳朵、心臟、牙齒,處處泛酸。那種滋味,嗷~太痛苦了。“沈司墨,我發現你進步了。”
“怎麼說?”
“以前你是不肯爲你的霸道作註解的。你知不知道,曾經我無比痛恨你這一點!”
“小瑜,這些年我並不是在原地踏步。以後你要是有什麼不滿,一定記得告訴我。”沈司墨的神情無比認真。
是啊,幾年前的他們,太稚嫩太不懂事。只知道一味地要求對方,只知道按着自己的性子來,兩個人都太不成熟,所以纔會產生大大小小的裂痕。每一次鬧矛盾,每一次吵架,就產生一條新的裂痕,雖然和好了,那條細紋卻也從此儲存在了那兒。慢慢的,漸行漸遠,終於只有分開一條路。經過了五年的時間,兩人終於日趨成熟、懂事,漸漸完善着自己。現在,他們終於懂得,兩個人在一起,只有相愛是遠遠不夠的,不然就不會有“相愛容易相處難”這樣的感嘆了。
幸而,他們都願意爲對方改變、讓步,兩個人攜手往同一個目的地走,儘管路途難免磕磕碰碰,但總有到達彼岸的一天。現在,他們仍舊不完美,但是沒有關係,彼此看得見對方的努力,這便足夠。相愛或許並不能構成幸福的全部條件,但卻一定是必要條件。
“小瑜。”見她長時間地發呆,沈司墨終於忍不住提醒她。
“嗯?”顧子瑜這才從神遊中回來。“嗯!放心,我會做一名嚴厲的批評家,對你,我會毫不猶豫地極盡毒舌之能事,盡情諷刺挖苦惡毒刻薄,時重時輕,忽明忽暗,或急或緩,絕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耍了一陣嘴皮,復又狀似認真地說道:“其實,對你,我只有兩點要求:首先,你要對我跟Dennis好!其次,你要對我跟Dennis更好!沒了。”
沈司墨好笑地捏捏她的鼻子。“傻丫頭。我現在對你們不好嗎?”
“誰傻了?我的意思是更好!沒有最好,最有更好!沈司墨同志,你要向‘小天鵝’學習!”顧子瑜學習領導,用力拍拍沈司墨的肩膀。
“同志?我若是同志,你可怎麼辦哪!”惡劣地湊近顧子瑜的耳朵,“莫非某人這是婉轉責怪我昨晚表現得不夠好,看來我得更加加油努力了,省得某人到時再給我來碗黨蔘地黃老鴨湯。”邊說邊還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顧子瑜差點沒整個人跳起來。“你給我收斂一點!”往Dennis那邊挪了一下,她惡狠狠地瞪向某人。“拜託,你還在記仇?都這麼久以前的事了!男人大丈夫,氣量不能那麼小!”鄙視你!
“是嗎?可我記得你的名言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還之’。我好像還沒用完這十次份額吧?”沈司墨也不是省油的燈,畢竟是受過顧小人荼毒的,想保持正人君子的作風也難!
“你!混蛋。”顧子瑜語噎。
將近十二個小時的航程在兩人的打打鬧鬧、耍賤貧嘴中渡過。到了阿姆斯特丹,正是荷蘭時間的正午十二點。
“啊,好奇怪啊!我們早上七點出發,乘了十二小時的飛機,到這邊卻只是正午,感覺好像才過了五個鐘頭耶。真妙!”顧子瑜在機場興奮地大呼小叫。
“嗷~”沈司墨抱着Dennis,父子倆極有默契地慘叫一聲,臉上寫着“土包子”三個大字。
“顧大土鱉!注意形象。”沈司墨無奈地搖頭。這好歹也是在國外住過幾年的人吶!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山溝溝裡剛出土的文物呢!
“咳,像你這種人,永遠無法瞭解我們鄉下人的世界!”顧子瑜丟下這麼一句,“嗖”一聲竄進免稅商店。
Dennis一掌蓋住自己的臉,痛苦地說道:“爸爸,我佩服你!你居然會愛上我媽咪這種……火星怪胎!”
“那你也應該崇拜自己,因爲你居然是從這個神奇外星來客的肚子裡鑽出來的!”沈司墨擡腳向免稅商店走去。
咳~兩父子無奈地想。火星人真是不好對付,但是,誰叫他們偏偏犯賤愛上了呢。誰說黃蓋捱打不是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