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強行弄醒的錢姨娘雖然心裡着急,但她卻不敢催促太夫人加快腳步,只能滿臉焦慮、惴惴不安的跟在太夫人身後,一會兒在心裡祈求菩薩保佑岑七郎最終能夠逢凶化吉,一會兒又希望自己能夠趕得及見岑七郎最後一面……
錢姨娘本是心裡着急纔會胡思亂想,沒想到待她跟在太夫人身後趕到正房時,岑七郎竟真的已經徹底斷氣了!錢姨娘一見噩夢成真,再次天旋地轉後便臉色慘白的撲到牀榻前,一見岑七郎一張小臉慘白得嚇人,嘴角還掛着一縷殷紅的血絲,終於承受不住這個殘酷的打擊、再一次暈了過去!
羅夫人沒能照顧好岑七郎、讓岑家唯一的命*根*子就這樣沒了,見到太夫人後不免有些心虛,擔心傷心過度的太夫人會遷怒、重罰她,於是不等太夫人發話她就主動解釋道:“娘,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昨兒小七都還好好的,我昨晚特意在屋裡陪着他、等他睡了才離開,不曾想今兒一早他竟突然有些不對勁了……”
羅夫人說着一臉不安的看了太夫人一眼,見太夫人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急忙再補了句:“娘您放心,我一定會把事情徹查清楚,給您一個交代!”
沒想到太夫人並未出言責罰羅夫人照看不力,只淡淡的說了句:“那這件事就交給你處置了。”說完便直接轉身離開,竟沒上前去看一看岑七郎。
太夫人的態度讓顧箏心裡滿是疑惑,加上顧箏和岑七郎一向都相處得不錯,她實在是不忍心讓他走得如此冤枉,便主動要求留下來陪傷心欲絕的岑元娘,順道聽一聽羅夫人如何徹查這件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事到如今,羅夫人再說什麼也已經於事無補,她只能一面讓人準備岑七郎的身後事,一面把大夫請到花廳仔細的詢問:“大夫,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小七雖身子骨一直有些孱弱,但他只要按時服藥便不會有什麼大礙,怎會突然溢血而亡?”
前來應診的大夫一直都在替岑七郎調養身子,對岑七郎的狀況自是十分了解:“夫人,七少爺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讓他原本因誤服春*藥而虛弱不已的身子更加不堪重負,最終纔會突然溢血猝死……”
先前一見到岑七郎就昏過去的錢姨娘正巧在這時醒來,她在裡間一聽到大夫說的話、立刻不顧一切的衝了出來,拉着大夫的胳膊、歇斯底里的追問道:“我的七郎是被人害死的對不對?一定是有人故意下毒加害我的七郎,他纔會好端端的吐血而亡對不對?!”
錢姨娘歇斯底里的說了一堆沒有憑據的話後,轉而衝到羅夫人面前、指着羅夫人的鼻尖,語氣淒厲的指控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嫉妒我替老爺生了兒子,纔會下手害死我的七郎!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把七郎還給我……把我的兒子還給我……”
羅夫人雖然知道錢姨娘是被岑七郎的死刺激得失了理智、口不擇言,但錢姨娘對她的不敬還是讓她十分惱火:“你們幾個還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把她給我拖下去!”
連翹、建蘭幾人丫鬟聽了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錢姨娘,不料錢姨娘卻突然生出一股巨大的力氣、一把將身邊二人甩開:“不!我不走!除非查出究竟是誰害了我的七郎,否則我就一直呆在這裡、哪也不去!我的七郎啊,我苦命的七郎,娘一定會把害你的人揪出來,娘一定會替你報仇!”
這錢姨娘顯然已經有些瘋瘋癲癲、語無倫次了,羅夫人不想和一個神志不清的人多浪費脣舌,見錢姨娘很快就不再大聲嚷嚷只低聲抽泣便也隨她去了,只對連翹她們吩咐了句:“給我看好她,她要是再撒潑胡鬧,就把她給我綁起來、堵了嘴關到柴房去!”
羅夫人說完便丟下錢姨娘,開始負責審問服侍岑七郎的牡丹和芍藥:“我讓你們兩個寸步不離的守在七少爺身邊,一發現什麼不對勁就立刻來向我稟告,你們卻把七少爺服侍成這樣……你們兩個還有什麼話可說?”
牡丹和芍藥對視一眼後便齊齊跪下,牡丹率先說道:“該由奴婢守着七少爺的時候,奴婢的的確確是一步都不曾離開過,一直守在七少爺、從不敢有丁點失職……奴婢也不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請夫人明察。”
牡丹說完便示意芍藥開口,只見芍藥先一臉謹慎的看了看屋裡衆人,見唐姨娘不在場方纔吞吞吐吐的說道:“該由奴婢守着七少爺的時候,奴婢也是一步都不曾離開過七少爺、從未失職過,唯獨昨晚唐姨娘前來探望七少爺時,奴婢曾離開過一小會兒、去替七少爺取被子……”
芍藥說着頓了頓,臉上有了欲言又止的神色,似乎不敢再往下說下去……
在場衆人聽了這話自是下意識的把唐姨娘列爲頭號懷疑對象,羅夫人更是一臉不耐煩的讓芍藥直接實話實說:“都這個時候了你說話還吞吞吐吐的?!你想說什麼直說便是,無需有任何顧忌!”
有了羅夫人這句話,芍藥便不再遲疑、一五一十的接着往下說道:“因夫人曾下令不許閒雜人等靠近七少爺休養的屋子,所以這兩日只有唐姨娘一人前來探望過七少爺,且七少爺似乎是在唐姨娘來過後纔出現不對勁的……”
“當時奴婢原是一直守在七少爺身邊的,是唐姨娘提醒奴婢七少爺手腳有些冰涼,奴婢纔會去替七少爺取被子、把七少爺一個人留在屋裡,當時奴婢求了唐姨娘幫着暫時照看七少爺,唐姨娘十分爽快的應了。”
陪着岑元孃的顧箏聽了芍藥的話,不由暗暗的懷疑唐姨娘好心提醒芍藥加被子、是想把芍藥從屋裡支開,讓她有機會和岑七郎單獨相處……若真是如此,那唐姨娘便極有可能是害死岑七郎的幕後元兇!
只是唐姨娘爲何要這樣做呢?
難道是爲了她肚子裡剛懷上的孩子?
她肚子裡的孩子這纔剛剛兩個多月,她現在就動手替孩子剷除威脅、未免有些操之過急了吧?更何況她肚子裡懷的還一定真的是位少爺呢!唐姨娘平日裡是如此聰明伶俐的一個人,這些道理她不可能不懂啊!
顧箏想來想去,都覺得唐姨娘不應該是如此心急和愚蠢之人,可除了唐姨娘,顧箏一時也找不出比她更有嫌疑的人……
羅夫人心裡顯然也和顧箏猜想的一樣,認爲唐姨娘是嫌疑最大的人:“我下令閒雜人等不得前來正房後,的確是只有唐姨娘一人到過正房、且還單獨和小七獨處一室,看來這件事恐怕是真的和唐姨娘脫不了干係。”
一旁的錢姨娘早就已經聽得雙目赤紅,頗有些逮到人就咬的意思、直接把唐姨娘當成了害岑七郎的兇手:“既然是唐姨娘那個小賤人害了小七,那夫人只要派人去搜一搜她的屋子,就一定能搜到她害人的證據!就算搜不到證據,只要找幾個婆子將她狠狠的打上一頓,她定會什麼都招了!”
羅夫人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只能讓陳媽媽帶着幾個婆子前去搜唐姨娘住的婉院,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來……沒想到陳媽媽去了婉院一搜,還真從唐姨娘屋裡搜出害岑七郎斃命的那件東西!
如此一來,唐姨娘加害岑七郎一事便證據確鑿、無從抵賴,甚至連唐姨娘害岑七郎的企圖、錢姨娘也一併替她找了出來———錢姨娘一口咬定唐姨娘想讓她肚子裡的孩子成爲岑家唯一的子嗣,將來名正言順的獨佔岑家這份龐大的家業,纔會狠毒的動手加害岑七郎!
錢姨娘一臉恨意的說出唐姨娘的企圖後,立刻失去理智的衝上去揪住唐姨娘的頭髮,不管三七二一的對她又打又罵,以此來發泄她的喪子之痛……
唐姨娘被髮狂失去理智的錢姨娘嚇得花容失色、連連喊冤:“冤枉啊!我去七少爺屋裡不過是想借一借他的男丁之氣,並無他意、更沒有下手害過他!我是被冤枉的,請夫人明察、還我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