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廉惜仍然返回超市採購。精挑細選買好了晚宴所需的食材,廉惜拎着滿滿當當的兩個大袋子回了苗家大宅。玉姐看到廉惜一臉的着急,道:“少夫人,您怎麼纔回來啊?夫人說餐桌上的花卉該換一換了,那一束康乃馨太俗氣了。”
廉惜看了看腕錶,將袋子遞給玉姐,“還有三個鐘頭,你趕緊準備晚餐吧。我這就出去一趟。還有,您讓花姐將桌布換成那套紅色金絲邊繡花的……”
辛苦了一個下午,廉惜總算將所有的瑣事打理得一清二楚。
崔婉姈一家如約而至,謝依依和崔婉姈照例地有說有笑。廉惜還是第一次見到婚後的岑凡,看起來少了從前的邪魅放肆,一臉的深沉。崔婉姈的父母廉惜遠遠地見過兩次,今天算是正式結識,這對夫妻說話的時候總是滿臉的笑意,看起來一團和氣。
幾個男人去了樓上的書房,優優懶洋洋地趴在角落裡打瞌睡,廉惜在心裡感嘆,優優真幸福,萬事不用理。小糯米近期迷上了玩拼圖,她坐在優優旁邊的地毯上認真地研究着那些散亂的圖形。
廉惜端茶送水招呼忙碌了一番,照例地起身去廚房看看是否需要幫忙。客廳裡只留幾位女眷閒話家常。謝依依和崔婉姈聊着美容時尚,謝臻笑盈盈地和崔太太聊得很是投機。
崔太太煩惱地望一眼那邊花枝招展的女兒,幽幽道:“還是您有福氣,孫女都這麼大了。我們家婉姈真是不讓我省心,這都二十九了,男朋友的影子都沒有。安排相親,打死都不肯去,真是急死我和老崔了。”
謝臻乾笑一聲:“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晚婚晚育。”崔婉姈對自家兒子的那點心思,她哪會不明白。
“那孩子是個死心眼。我聽說……”崔太太憋不住了,壓低聲音和謝臻講,“聽說,清許那孩子這幾年挺不容易的……就算是官員正常離婚也是可以的吧?”
謝臻臉上沒什麼表情,淡淡地道:“年輕人的事情,我懶得去管。”
崔太太倒是聽出了一點弦外之音,謝臻看來也拗不過苗清許。這個事情,關鍵還是得取決於苗清許的態度。崔太太訕笑着轉了話題:“依依那孩子還真是懂事,我們老兩口有個頭疼腦熱的全是她在照看,兒子女兒竟是一個都靠不住。”
謝臻見崔太太誇自家侄女,這才恢復了笑臉:“依依從小就懂事,又是學醫的,她照看你們也應該。岑凡和婉姈都忙得很,只怕是有心無力。”
晚餐準備就緒,桌子上擺放着晶瑩剔透的骨瓷餐具,菜式比平日豐盛許多,色香味俱全,香氣四溢,這樣的晚餐應該也算得上隆重了吧。
正當苗清許開口準備招待的時候,崔婉姈捂住鼻子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崔太太指着餐桌上的水仙說:“呀,快把那盆水仙移開。婉姈對這個氣味過敏。”
謝臻微微皺眉,玉姐已經麻利地走了過來,伸手抱住花盆挪走了桌子上的花卉。要知道着這盆花還是廉惜下午特地抽空去花店精挑細選的。
才收拾停當,崔婉姈又誇張的叫了一聲,“呀,我不要坐在新婚夫婦旁邊當電燈泡。我要坐在那邊。”纖細的手指對着廉惜和苗清許坐着那邊凌空比劃了一下。
座位是按賓主禮節妥帖安排好的。衆人先是一愣,爾後是呵呵一笑,顯然,這個要求無傷大雅算不上過分。
其實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崔婉姈挑釁地望了一眼廉惜,娉婷婀娜地坐在了苗清許的身邊,明眸善睞地看向苗清許,展開一個嫣然的笑臉,“清哥,我坐你旁邊,正好有事要和你細說。”
廉惜不由心頭一滯,崔婉姈還真是無
孔不入。不過不奇怪。
記得去年在岑凡和謝依依的婚禮上也上演過類似的戲碼。那次,因爲林泉一那個娘娘腔發神經撂挑子走人去了泰國找靈感,廉惜不得不留守在工作室裡,處理那一堆由於林泉一出走而遺留下來的爛攤子。廉惜未能按時赴宴,好容易在服務生的指引下找到小糯米所在的包廂,卻看到崔婉姈巧笑嫣然地周旋在謝家諸位長輩的中間。一屋子的歡聲笑語,唯有小糯米情緒低落地趴在桌子上盼着媽媽光臨。
廉惜站在門口望着屋內的其樂融融不禁有些晃了神。小糯米眼尖,從椅子上哧溜就竄到了廉惜的身邊。抱着她的大腿大聲撒嬌:“媽媽,你怎麼纔來啊?”
不等廉惜開口,謝臻照例冷冷地瞥一眼廉惜,皺眉道:“來得晚也就算了,怎麼可以穿得這麼隨便?”
廉惜環顧一屋子的男女老幼,一個個衣冠楚楚,而自己一身的休閒套裝,的確不合時宜、不莊重、不嚴肅。廉惜對此深表歉意,沉默以對謝臻的詰問。她拖着小糯米纔要按禮節坐到苗清許身側,不料崔大小姐從中作梗硬是衝散了他們一家人,插到了中間……
苗清許笑道:“你連吃飯都不放過我嗎?”
崔婉姈巧笑嫣然,伸手拖住苗清許的臂彎,嬌滴滴地道:“那我們吃晚飯去書房詳談?”
也許是崔婉姈的動作太過出格,終於有人跳出來遏制她誇張地表演。
岑凡道:“咳咳,對着一桌子美食,純聊天很難受的啊。”
謝臻趕緊接話道:“大家都是自己人,隨便一點。來,我們先乾一杯!”話說得很隨意,可見兩家的交情果然深厚。
“姑姑,你血壓高,還是喝茶吧。”謝依依看着那一大杯紅酒,覺得謝臻還是喝茶的好。
謝臻笑道,“就喝一杯,不礙事。”
小糯米推開面前的甜牛奶,嘟着小嘴說:“奶奶,我也要喝紅紅的飲料。”
崔瑞舜看見小糯米兩眼全是慈愛的光芒,笑呵呵道:“喲,小公主也要喝酒咯。”
小糯米一本正經地糾正,聲音又脆又甜:“崔爺爺,那不是酒,那是飲料!”
衆人看着那一張拼命扮老貨的賣萌表情,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那什麼纔是酒呢?”岑凡笑起來,白白的虎牙很是炫目。
小糯米鄙夷地翻了個白眼,撇嘴道:“笨!像水那種透明的纔是酒好不好?這種有顏色的都是飲料。”
謝依依笑問:“哦?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看見爸爸就知道了呀。爸爸有時候會躲在屋子裡偷偷喝酒。”小糯米童言無忌,廉惜悄悄看向太后,果然,太后的臉色極不好看。她正想着怎麼打圓場,苗清許已經大笑起來,“鬼靈精,你居然出賣爸爸。媽媽知道了會生氣的,懂嗎?”然後,轉過頭對廉惜說:“老婆,我發誓就喝了一點點。”
廉惜好不尷尬,他們的關係冰凍三尺是在座各位衆所周知的秘密,他這般做作要表現給誰看啊?
好在在座的都是久經考驗的應酬老將,很給面子地捧場大笑,尷尬話題就此揭過。
岑凡和苗清許歷來不對盤,兩個人在席間倒是沒說幾句話。苗清許大多數時候都在陪崔瑞舜說話。鬧過那麼一出,崔婉姈明顯有些情緒低落。
晚飯結束後,崔家其他人略坐了一會兒就告辭了。只餘有要事詳談的崔婉姈拉着苗清許進了樓上的書房。
小糯米吃完飯就困了,廉惜抱着小糯米上樓洗漱。小糯米坐在浴缸裡,精神又來了,她問廉惜:“姑姑說,爸爸要離婚。媽媽,離婚是什麼意思?”
離婚?怪不得苗
大人不太正常。廉惜覺得心煩:“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
“哇,媽媽好凶……”小糯米大哭,聲音嘹亮無比。
苗清許的書房就在隔壁,果然,他衝進房間,問:“怎麼了?”
小糯米見有人撐腰哭得更加投入,抽抽嗒嗒道:“媽媽好凶……媽媽罵我……”
小小年紀居然還會空口說白話了?不好好管教,將來怎麼得了。廉惜這次是真的生氣,將小糯米裹在浴巾裡,厲聲道:“不許哭!”
崔婉姈的口吻好似育兒專家:“嫂子,你這樣會嚇壞小孩子的。”
廉惜最是厭煩崔婉姈的假惺惺,平時也就算了,現在她管自己的小孩,她也要來插一腳,太過分了!
廉惜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冷淡:“崔小姐,請你離開。”其實她內心想說的是請你滾開。
“清哥,你看嫂子……”崔婉姈一臉的委屈,眼睛都紅了。
苗清許皺眉看着廉惜,但還是對崔婉姈說:“你先出去吧。”
崔婉姈只得悻悻地轉身出了門。廉惜看着那扇門關上了,纔對苗清許沒好氣道:“你也出去吧。這裡沒什麼事。”
苗清許淡淡地掃一眼廉惜,坐到小糯米身邊問:“小糯米,告訴爸爸,怎麼了?”
小糯米怯怯地看一眼廉惜,小小聲道:“姑姑說,爸爸要離婚,我問媽媽什麼是離婚,媽媽就兇我了。”
苗清許笑起來:“姑姑瞎說呢。”
“爸爸,什麼是離婚呀?”小糯米的求知慾很強,雖然剛被兇過,但還是想知道。
“離婚就是離開了就昏倒了唄。”苗清許極不負責任地扭曲自家小公主的認知觀。
廉惜無語望天,這是什麼人啊?
小糯米點點頭,理解了,滿意了。意猶未盡的補充道:“爸爸很厲害的,根本就不會昏倒的。可是爸爸,你離開誰會昏倒啊?”
苗清許很嚴肅地告訴小糯米:“唔,爸爸離開媽媽就會昏倒。”
“啊!那你每天離開媽媽去上班,我怎麼沒看見你昏倒過呢?”
看吧。頭痛了沒有?自己給自己挖坑跳,活該!
“寶貝,這個離開意思是指這裡離開。”苗清許邊說邊指着心口,輕輕地吻一吻女兒的臉頰,耐心極好地告訴女兒,“爸爸心裡有媽媽就不算離開,好了,等你長大了就懂了。乖,閉上眼睛好好睡覺。”
“哦。爸爸晚安。”小糯米似懂非懂,乖乖地閉上眼睛,睏意漸漸襲來,打了個哈欠進入了夢鄉。
苗清許低頭看着廉惜,柔聲道:“等下我有話和你說。”
廉惜再度愕然,她很不習慣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苗大人很不正常啊。
“清哥,嫂子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我都快不認識她了。瞧把小糯米嚇得……”崔婉姈一見苗清許就投訴,眼睛裡寫滿了不贊同。
苗清許深深地看崔婉姈,半晌才道:“她的脾氣算是極好的。”這三年,換了任何一個人都不太可能熬得過來。
“哼,脾氣極好?清哥剛纔沒看到她對小糯米兇嗎?”崔婉姈一副打抱不平的樣子,彷彿廉惜是狠毒的後媽,她纔是親媽。
苗清許語氣雖然溫和,但話卻說得前所未有的直接:“婉姈。我不希望你老是攪進我的家事裡來,更不需要你來評判我妻子的是與非。你明白嗎?”
崔婉姈臉色一暗,勉強爲自己辯白道:“可是,我,並沒有壞心啊。”
苗清許伸手做了個打住的手勢,顯然不願意再談論這個話題。崔婉姈也不是傻瓜,趕緊識趣地將話題轉到剛纔商談的事情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