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歡、錢袋兒眼見着碉樓朝自己身上砸來，飛快地側身閃了開去。而距離顏歡只有兩三步開外的張若楠、老吳和王鴻漸卻不敢冒險跟上，而是掉頭朝反方向跑去。只剩下了小川一個立在廣場上，也不知是不是被嚇傻了，呆在原地一動不動，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遠處的人羣中發愣。
“快躲呀！”顏歡見小川沒有跟上來，立刻掉頭又衝了回來想要拽他。萬幸的是碉樓雖然高，但是倒下的位置距離顏歡和小川仍有一些距離。碉樓上的青磚碎石砸在地上崩得粉碎，卻並沒能傷到二人分毫。
顏歡死裡逃生，心中一股火蹭地冒了起來，揪住小川的領子吼道：“妹的，你這挖坑把自己埋了，還不忘捎上一個，是作死還是想怎地？看見危險不知道躲，我上來拉你你還跟我較勁，差點把我也給害了你知不知道！”
“多事，我又沒讓你來救我。碉樓倒下的位置根本不會砸到我，我爲什麼要跑？”誰料小川卻冷冷地回道。
“他奶奶的，你還狗咬呂洞賓了，胖爺我今天非得打得你滿地找牙！”老吳聽小川這樣說也氣不打一處來，揮拳便要打將過來。可他拳頭剛揮到一半，便被小川輕描淡寫地擋開了。
“我的事你們少管！奉勸你們最好不要輕易和我動手。下次，可不會就這麼輕易算了。”小川冷眼看了顏歡和老吳一眼，又穿過兩人中間的縫隙朝遠處走去，似乎正在人羣中尋找着什麼。
雖然之前小川在蠶陵山下的甬道內曾出手救過顏歡，也在黑水中救了老吳等人，但現在他的眼神卻凌厲得幾乎能將活人生吞活剝。顏歡和老吳不由得各自向後退了一步，不敢再跟上去。
強烈的地震仍在繼續，連廣場地面上鋪的青石磚也接二連三地翹了起來。老吳再顧不上去管小川的事，連滾帶爬地湊到顏歡身邊扯着嗓子吼道：“快想辦法帶咱們離開這裡啊，這地上萬一出現條大裂縫，咱們可就全都會被活埋了！”
可顏歡卻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似地，答非所問地也高聲喊道：“吳哥，你有沒有覺得這地震大有來頭？這羌寨
裡的建築此時被震塌之後，似乎又恢復成了之前那片廢墟的模樣，分本分毫不差！我們又一次陷入了時空錯亂的異像，正在親歷當年疊溪發生的那次大地震！”
“你小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地震就是地震，不躲起來可是會被弄死的。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躲着纔是正事！”老吳急了，破口大罵起來。
“除了剛纔的碉樓，廣場附近沒有其他高大的建築物了，待在廣場上比躲進窄巷要安全得多！大家都呆在原地不要動，等地震過去再說！”顏歡這才終於言歸正傳。他拼盡了全力喊出了最後句話，嗓子都已經破了音。
地震發出的聲波越來越響，借來來無論說什麼話都已經完全聽不見了。彷彿末日一般的場景中，廣場正中那堆篝火裡架着的柴禾也終於坍塌開來，火焰也徐徐變得暗了下去，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認爲這場地震將會繼續變強，直至整個古鎮徹底淪陷其中的時候，震動卻像是被什麼人關上了開關一般戛然而止，彷彿一曲尚未譜完的激烈進行曲，剛到高潮便草草地結束了。而周圍的那些跪在地上的羌人以及仍在誠信禱告的薩滿，也好似人間蒸發了一樣，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廣場四周又再次化爲了一堆殘磚碎瓦的古鎮廢墟。
與此同時，地上的最後一團火苗，也隨着震動的結束而徹底熄滅了。
顏歡在黑暗中驚呼道：“人呢？！剛纔那些參加祭祀的人呢？！”
“媽的，管那些人幹啥子，老子的小川去哪裡了？”王鴻漸卻滿臉焦急地嚷了起來。衆人這才發現，適才還在他們身邊的小川竟也隨着那些羌人一起消失不見了。
“爺剛纔好像看見他是朝那邊走去了——不過誰能先把火給重新生起來？這黑漆漆的連個屁也看不見，更別說找人了。”
老吳應道。然而他話音未落，黑暗中衆人的身後卻傳來了“喀拉——”一聲清脆的響聲，那是有人踢到了地上的碎石所發出的。隨即不遠處的黑暗中響起了小川驚喜的聲音:“爹！”
“爹？”顏歡
被小川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弄得暈了，回過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彷彿是有人迴應了老吳的要求似得，漆黑的空間內隱約亮起了一點若隱若現的火光，小川則已經邁開雙腿，正朝着那團火光飛奔而去。
“妹的，這又是演哪出啊？”他從地上爬了起來，眯着眼睛朝亮處看去。火光逐漸變得明亮了起來，停在了距離衆人十餘米開外的地方，小川也在了火光前停下了腳步。
這下顏歡終於瞧得真切，原來那火光，竟是從一盞舉在半空中的風燈裡發出的。藉着微弱的燈光，顏歡瞧只見舉燈的是一個人影。小川立在那人面前，二人的剪影看上去竟有些相似！
王鴻漸卻像見了鬼似地叫了起來：“小川，快離開那裡，有危險！”
小川登時怒了，頭也不回地高聲叫罵起來：“你個老不死的還想騙我？！這人是我的親爹！你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骨肉至親難道會比你這個滿嘴謊言的惡棍還要危險？”
居然會在這裡找到小川去世已久的父親？顏歡心下奇怪，又大着膽子朝小川和那個人影走近了一些，想要看清楚來人的長相。可這一看卻將他嚇得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見搖曳的火光中，那個提燈之人的面容正在急速地老去，變得如同之前打拉日雪山洞中，那個從天而降的日軍飛行員一般。
“那個人不是你爹！即使他以前是，現在也不是了，快點給老子閃開！”王鴻漸這下徹底急了，可此時正背對着那個提燈人的小川哪裡還肯聽他的？
“老不死的你給我閉嘴！”小川怒吼着讓王鴻漸不要再說。可就當他再次轉過身去的時候，面前的那個人已經活脫脫變爲了一具乾屍，消瘦乾癟得完全看不出原來的容貌了，甚至連手中的風燈也掉落在了地上。
小川原本滿是激動與興奮的表情忽然凝固在了臉上。他驚恐地乾嚎了起來，被面前那具親生父親的乾屍撲倒在地。乾屍用兩隻如枯枝一般的胳膊死死地箍住了小川，眼中發出熒熒的藍光，張大了嘴露出發黃的牙齒，低頭便朝小川的脖子上咬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