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廣場上飛沙走石,妖風大盛。一股股狂風呼嘯着將跳動的篝火在衆人眼前壓得矮下去大半截,周圍忽地暗了下來。包括躺在地上的王鴻漸在內,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異像嚇了一跳,擺出了一副防禦的架勢。
“媽蛋,那邊剛纔是不是沒有這座碉樓的?”老吳突然用手指着不遠處一座高聳的建築問道,一邊說還一邊用另一隻手擋着迎面吹來的狂風,腮邊的兩塊肉卻還是被吹得鼓了起來,說起話來像含了個桃子。
“吳哥你說的其實就是之前半塌的那座碉樓,現在它莫名其妙地恢復原狀了!而且不光是那座碉樓,整座古鎮裡的房子全都恢復了原貌,彷彿從來沒有倒塌過一般!”顏歡也認出了老吳所說的便是之前被自己用來當做地標的碉樓廢墟,不由自主地驚呼了起來。
“少東家,路上來人了!媽呀,之前那些看不見影子的鬼魅現在已經化成人形了?!額們還不快逃,留在這裡做啥嘛!”錢袋兒打起了哆嗦,一邊向後退去一邊顫聲道。
老吳也看到了遠處出現的那羣人影,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想走也走不掉了。咱們已經被徹底圍住了!”
漸漸的顏歡得以看清,從四周建築物的陰影中走出的那些人的身上穿着麻布長衫。長衫外有的罩一件羊皮坎肩,有的則是一件毪褂子,束着羊毛織的腰帶,還裹着綁腿。人羣中的男人頭上盤着髮髻,或戴一頂裘皮帽子,女人則大多頂着一塊繡了花的頭帕,均是特徵明顯的羌族傳統服裝。
這些羌人手持火把,朝着篝火邊的衆人圍攏了過來。爲首一人手持一柄木製法杖,腦袋上還頂着一枚生着粗壯犄角的山羊頭骨,口中唸唸有詞地念着祈文,看上去應該是個薩滿。
這些人應該就是在當年羌寨中居住的寨民了。顏歡雖然無法判斷這些人是否僅僅是單純的幻像,卻仍大着膽子邁步走上了前去:“諸位,有話好說。我們一行人誤入貴寶地,請問你們當中有人
會說漢話嗎?”
但爲首的薩滿卻沒有應聲,只是舉起法杖向面前一揮,險些擊中了顏歡的腦袋。顏歡下意識地朝後一躲,卻見那羣人在自己的面前停下了腳步。
此時祭文念畢,薩滿命人擡出了幾個半人高的罈子,隨後又從人羣后方牽出了一隻黑公羊,用繩綁在了地上。那隻羊比普通的山羊大了足足一圈,需要三名彪形大漢才能勉強制服得住。
“妹的,這羣羌人究竟是能不能看到我們?之前見到了古蜀人搞人祭,現在這隻羊八成也要被宰了,同樣的血祭,同樣的虔誠。他們究竟在祭祀什麼?莫非也和時空錯亂出現的異像有關?”顏歡望着眼前的一切喃喃地忖道。
“歡子,咱們怎麼總能遇到這種嚇人的場面?萬一等會這羣人又搞出什麼別的幺蛾子來怎麼辦?還不趕緊跑啊!”
老吳說着拔腿便要跑,可那名薩滿卻已經伸手按住黑公羊的角,一刀捅進了公羊的肚腹。與此同時,薩滿身後跟上幾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將罈子中的液體倒在了公羊周圍。液體順着廣場上那圈構成同心圓圖案的石槽流淌開來,竟將顏歡等人圍在了中間。
一股濃烈的火油味登時彌散在了空氣中。
老吳抽動着鼻子,大驚失色道:“壞了,這他孃的該不是要放——”
然而他連“火”字都還沒說出口,便見那薩滿接過一柄火把徑直丟進了地上的油槽中。
騰地一聲,一股烈焰伴着濃黑的煙氣騰了起來,火勢順着火油的方向竄了開去。顏歡等人驚懼萬分,急忙轉身往反方向跑。可沒想到廣場的另一面也有一名薩滿將地上的火油同時點燃了。火勢在油的助燃下越來越旺,兩邊的火焰形成了夾擊之勢,火舌亂竄,熱氣炙人。
顏歡明白無論面前的大火是真是假,都不可以繼續在原地逗留,劈手便奪下了小川的刀,割斷王鴻漸身上的繩子後推着他快跑幾步,腳下使勁一蹬,越過已經交匯在一起的
火舌跳到了火圈的最外面。
學着顏歡的樣子,老吳、錢袋兒帶着張若楠,和小川一道也都先後找機會朝火圈外跳了出去。顏歡衝的太猛,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卻正巧撞見了爲首的薩滿那張滿是驚恐的臉。
原來那頭受了傷的公羊,或許是因爲疼痛竟拼死掙脫了束縛,也跟着衆人一起從火圈中跳了出來。隨着薩滿口中嘰裡咕嚕高聲嚷嚷着,周圍的羌人都變了臉色,不少人將手中火把向地上一丟,爭先恐後地跑上前來想要抓住它。
公羊受傷跑不快,很快便再次被人捉住,在一聲聲慘叫中被割斷了喉嚨,重新丟入了火圈裡。與此同時,地表下毫無徵兆地傳來了一聲悶雷般的響動。顏歡心中立即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果不其然,由於祭祀儀式未能順利完成,薩滿和所有羌人紛紛雙膝下跪,兩手高舉過頭拜倒在地,似乎是在請求神明不要降罪於他們。可就在廣場上跪着的人們虔誠祈禱的時候,一股強烈的震動卻從衆人腳下襲來,直晃得人站立不穩。即使跪倒在地的羌民們,也當場橫七豎八地摔倒在了地上。
“是地震!”顏歡驚慌失措地在強烈的震動中穩住自己的身子。這次的震動比之前在蠶叢王陵下感覺到的還要強上許多倍,就好像整個羌寨都被一隻巨手擒在半空中搖晃一般。顏歡只覺得自己的牙齒在不停地打架,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連骨頭之間的關節也被震得咔咔作響。
緊接着顏歡看到,廣場周圍剛剛纔恢復一新的房屋再次土崩瓦解開來。在一片震耳欲聾的噪音中,巨大的石塊陸續從廣場四周的房屋上墜落,人羣也變得混亂起來,不再聽從薩滿的指揮,四散而逃。整個羌寨中轉眼間煙塵瀰漫,甚至連面對面的兩個人,都已經看不清楚對方的臉了。
廣場旁的那座高聳入天的碉樓也攔腰斷成了兩截,下半截仍留在原地,上半截卻直挺挺地朝着廣場上的顏歡一行壓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