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上的天空漸漸泛起了一片灰白的顏色,顏歡知道折騰了一晚上,天已經快要亮了。他根本來不及細想便從地上扶起了仍被綁着的老吳,拔起一根點燃的火把沒命似地跟在錢袋兒身後朝着密林的深處退去。野人們發出的慘叫聲逐漸遠去了,而茂密的樹木也阻擋住了怪鳥追擊的路線——在空中它們的確能夠迅速趕超地面上的人類,但卻始終無法找到合適的進攻機會。而一旦落下地來,怪鳥的行動力卻又明顯被人類的腳力所反超,立刻又會被甩開很遠。
暫時逃過一劫的三人這才終於有機會坐下喘口氣。漸漸地他們發覺,天上不知何時開始飄下了一片片白茫茫的灰,像雪花一樣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很快就積起了厚厚的一層。
老吳催促着顏歡趕緊將自己手腕上綁着的繩索解開,卻不小心吸進了一點空氣中的那些灰塵,立刻止不住地打起了噴嚏:“你們倆個可真狠心啊,爺的手都快給勒斷了也不給解繩子。還有這空中飄着的——究竟是——是什麼鬼啊——阿嚏——阿嚏!”
“這應該是火山灰。這些灰被人吸入體內之後,會累積在呼吸系統中,引發許多疾病。我們還是趕緊找個地方避一避再說吧。”顏歡說着也揉了揉瘙癢難耐的鼻子。
可就是因爲這幾聲噴嚏,一隻在附近盤旋的怪鳥卻無意間鎖定了三人的位置,又朝林子裡追了過來。三人只得臨時用單薄的衣物矇住口鼻,繼續在林子裡狂奔了起來。
就這樣,顏歡三人同那隻怪鳥在密林中再次拼起了體力。林地間根本沒有什麼道路可言,到處都是高低不平的山地,時不時還會有隱藏在苔蘚和枯枝敗葉中的各種障礙。在這樣的地形中奔命,五分鐘十分鐘或許還能堅持,但隨着拉鋸戰的不斷持續,他們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點體力很快便被消耗殆盡。
“歡子,咱們這樣一直跑可不是辦法。這鳥這是打算把咱們活活拖死的節奏啊。”老吳越跑越慢,呼吸聲也越來越重。
“我當然知道這樣跑下去並不是辦法!可前兩次遇到怪鳥時,我們手中不是有武器就是有竹筏可以稍作抵抗。但是現在兩手空空連個毛
線都沒有,不跑還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嗎?”
說話間,老吳眼瞅着便已經要被怪鳥給追上了。慌不擇路的他只得突然改變了前進的方向,可那怪鳥卻也在空中拐了個彎,很快又不依不饒地追了上去。
顏歡和錢袋兒立刻停下了腳步想要上前去幫忙,卻忽然看見老吳躥上了一塊地面上的隆起,隨後突然一個出溜,竟直接從隆起上滾了下去,消失在了地平面之下。
但所幸摔了這一跤,身後撲來的怪鳥未能傷到老吳分毫,悻悻地飛入密林中似乎是放棄了。顏歡這時纔看得清楚,原來那道隆起竟是一株枯死之後傾倒的大樹,圓柱狀的半邊樹幹已經被泥土和腐殖層掩蓋,與地面完全融爲了一體,而另一半樹幹下的地面則由於在其倒下時引發了山體塌方,而出現了一道足有兩米多深的斷面。
老吳滾落下去之後狠狠地摔進了斷面下的土坑裡,連翻了好幾個跟頭才停了下來,掙扎了幾下卻沒能爬起身來。見老吳被困,顏歡和錢帶兒也向土坑旁衝了過來。而那隻撲了個空的怪鳥卻也趁機悄悄折返了回來,落到三人身後張開足有丈餘的寬大羽翼,利用土坑的斷面死死堵住了三人的去路,將他們徹底包圍了。
“妹的,你吃了我們幾個也會消化不良的,快點給我滾開!”顏歡絕望之下抓起身旁的泥土,使勁朝怪鳥的頭上丟去,妄圖阻止它繼續靠近。可怪鳥卻明顯不肯放棄到手的肥肉,仍滴着口水一步步向三人靠了過來,一副甕中捉鱉的模樣。
三個人在斷面的死角里絕望地別過頭去,不敢再盯着怪鳥那張猙獰的面孔看,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在那截枯木的樹幹上越貼越緊。然而顏歡退着退着卻忽然感覺背後的那截枯木忽然滑動了一下。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嗚地一聲響,被壓在泥土中的什麼東西突然從枯木下抽了出去,隨後一張巨大的網子竟從天而降,直接將幾乎快要和顏歡貼上的怪鳥給罩住了。網子的另一頭似乎還掛着重物,登時便將怪鳥整個從地上提了起來,吊在了足有十餘米高的半空中。
怪鳥立刻揮動起翅膀想要從陷阱裡掙脫,可網子卻已經像包餃子一樣將它給完全裹
住了,任憑其怎麼起勁兒地撲騰翅膀都只能被困在原地。不要說繼續傷人,甚至連下地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孃的,讓你追爺,讓你追爺,現在石頭疙瘩請你吃個夠!”老吳吭哧吭哧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從地上撿起石子狠狠向怪鳥的身上丟去,砸得它連聲慘叫。
“這醜八怪居然想借機抄底,結果卻還是不幸被套牢了。真是天有不測風雲,鳥有旦夕禍福,生死一瞬間轉換得太快,怎麼感覺就跟股市一樣大起大落的?”顏歡使勁吸了吸鼻子,終於鬆了一口氣。
“不過這個陷阱又是誰佈置在這裡的?該不會也是出自那些野人之手吧。這些食人族看來真是餓死鬼投胎,在這林子里居然佈下這樣的天羅地網。不過也巧了,這道陷阱居然恰好佈置在了這個地方,又恰好被咱們給觸發了。”老吳搓弄着懸在網子下方的繩頭道。
顏歡卻還是不敢相信發生的一切:“是啊,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這種小概率事件,簡直比買福利彩票中獎還要難得!我們該不會把一輩子的運氣全都用光了吧。”
“呸呸呸,你小子別再烏鴉嘴亂說話了,爺還指望着經歷過這麼多倒黴的事情以後能轉轉運,結束一下自己的單身生涯呢。俗話說大難之後必有福——”
“得了吧,俗話也是因人而異的。像我似的,以前一直覺得自己已經到了人生的谷底,馬上就要觸底反彈了,可是卻依舊越走越不順。雖然現在我卡上有五千萬現金,但要是能時光倒流的話,我倒是寧願回到做窮掌櫃的時候,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咱們還是別想這麼多了,先活着離開這裡再回憶過去展望未來吧。”
“離開這裡?沒準這輩子都走不了了,就像贊都勒那一族的人一樣……”顏歡失了魂似地低垂着腦袋,一副生無可戀的絕望表情。
“就知道你小子說不出什麼好話來。就算這輩子都被困在這裡,現在也得趕緊走。否則耽誤得太久等這鳥明白過來網子是能咬破的,咱們可就又要倒大黴了。爺還眷戀着外面的那個花花世界呢,可不能就這樣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