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真相大白

青羽正在心慌間,見楚離提劍進得紫寰宮的大門來。他一步迎上去,問道:“夕霧她可還......”好字還在舌尖上沒來得及吐出,就見楚離“哇”的一聲,猛地噴出一口鮮血來,嚇得青羽趕緊去扶。

楚離用手捂着胸口道:“她沒事,我把火麒麟斬掉了。”

青羽以爲自己聽錯了,說:“您,您是說,您把,把火麒麟給,給斬了?”

楚離搖搖頭,道:“不只火麒麟,還有黑蟒。”

青羽驚道:“這可是創世神當年親手封印的......”

楚離嘆口氣:“不然能怎樣?不知爲何,他們對她不依不饒,一心想置她於死地。”說完朝大殿走去。走了幾步又停下來,頓了許久纔對青羽道:“你準備準備,我們明天回九重天吧。”

青羽並不驚訝楚離爲何突然要離開。他只是看着楚離孤寂的背影,心中暗歎:“我豈不知,你是怕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辜負殿下。可殿下已經走了五百年了,您又何苦......唉!”不知不覺中,眼前竟有些模糊。

翌日清晨,青羽來找夕霧。將一個盒子塞進夕霧手中,語氣略顯沉重的說道:“最近帝尊心情不大好,昨說要回九重天了。所以我抽空來和你道別。這個盒子裡裝着一把劍,叫天問,是我一個故人送給我防身用的。她說這劍是上古神器,持劍之人有多大修爲劍就能發揮多大威力。本想一直留着它做紀念的,但我怕此次一走,我們不知何時才能見面,所以把它給你留作防身。”他頓了頓聲音略顯低沉的說:“我想它其實也是願意跟你的。”

夕霧拍拍青羽的肩安慰道:“你怎得今日這般沮喪。天地幽幽,你我同爲仙身,百年也是一晃即過,又何必擔心我們再無見面之日呢。還有這劍,對你意義非同小可,我不能收。”說着將盒子雙手遞給青羽。

青羽走進屋子將盒子放到桌上,道:“它是一把武器,更願意跟着一個能讓它利刃出鞘的人。要是在我手裡,豈不埋沒了它一身的才華。”

夕霧這才道聲謝謝,打開盒子。黑色劍鞘上鑲着用黃銅雕刻成的雲紋,細膩逼真卻不顯奢華。拔劍出鞘,一股寒光直衝雲霄,只聽天空鳥鳴鶴嘶,想是被這寒光驚了。劍體銀白似流水,劍身同樣刻着雲紋。

夕霧情不自禁的嘆道:“好一把天問,行雲流水,又不顯山露水。好劍好劍!”

青羽看着劍,眼中似有神往,“是啊,就跟它當初的主人一樣,雖如利劍般讓四海八荒臣服,卻也如劍刃入鞘般低調毫不張揚。”

夕霧很是好奇天問的這位前主人,便問青羽他到底是何人,怎的聽起來就像一個美麗的傳說。青羽卻支支吾吾胡亂回答了她兩句,又說時辰不早了他得回去,免得帝尊找他。

夕霧送青羽出門,看着青羽遠離的背影悵然若失。想着有一天若能機緣巧合,定要拜訪青羽口中這位傳奇人物。

自青羽走後,夕霧因一連幾日都不見小白的身影,故無名的心慌起來,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比如,那日小白斬殺火麒麟和黑蟒,是不是受了傷?又比如,是不是因爲斬殺了上古神獸,他被帝尊懲罰......?越想越覺的心中不安,覺得還是因該去看看他,心裡才踏實。更何況,她還很思念他。

卻在撒腿跑出院子時,她又猛地剎住腳步—“我該往哪裡走呢?”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神經粗大到如此地步。兩人認識這麼長時間,她竟從未問過小白住在哪裡。問青羽罷,他也走了;施仙法罷,竟然找不到;去問魅罷,他整日在月瑤宮裡,她根本見不到。

接下來的幾日,她急的團團亂轉,卻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日午後,她沿着忘川池畔的長廊信步往前走。長廊很長,她不知道通往哪裡,恍惚覺的,這長廊,像極了自己的仙生,這樣一步步走來,雖然看得到腳下的路,卻不知這路將通往何方。

遠處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海棠林,此時已是夏末,海棠花落了一地,將棠林的地面染成了粉嫩。夕霧信步往棠林走去,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噯呀”了一聲。她回頭去看,原來是個小丫頭,此時正蹲到地上右手握着腳踝痛苦的□□。

夕霧趕過去問道:“你沒事罷?”說着伸手去扶。

小丫頭一臉痛苦焦急的模樣,哭到:“姐姐,你不用管我,我能走。”說着掙扎站起來,剛走了一步重又跌倒了。

夕霧一把扶住她問道:“你是有什麼急事嗎?”

小丫頭伸手從袖中取出一隻筆,哭道:“姐姐,我是要趕着把這個送到紫寰宮。遲了珠露姐姐要打的。”

夕霧一聽珠露,語氣冷了下來,道:“原來你是玉女宮的人。你在這兒歇會罷,好點了再去。”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地上的小丫頭一把扯住夕霧的衣襟哀求道:“姐姐,姐姐,就是用仙法,我也一時半會好不了。你也知道珠露姐姐的手段......勞煩姐姐,勞煩......”小丫頭頓了頓接到:“勞煩姐姐替我去一趟紫寰宮可好?”說着又抽噎起來。

夕霧看着小丫頭一臉恐懼的模樣,語氣軟了下來,道:“我不知道紫寰宮怎麼走,你再等等看這附近再有沒有路過的人。”

小丫頭繼續抽噎,道:“沿着這個長廊走,盡頭處就是紫寰宮。進得紫寰宮大門,前面就是大殿,姐姐只需將這筆放到帝尊書案上即可。不會耽擱姐姐太長時間的。”

夕霧心下道:“原來這長廊是通往紫寰宮的。”

對小丫頭道:“那你在這裡休息罷,我幫你拿過去。”

小丫頭一聽喜不自勝,連聲道謝。

夕霧拿着筆沿長廊走到紫寰宮門口,侍衛見她拿着帝尊的筆,開了殿門。眼前果然是大殿。夕霧進得大殿的門,放眼望去,裡面密密麻麻全書書,書案上放着文房四寶、鎮紙、宣紙、紫砂的硯臺,窗戶旁置一紫檀木榻.......整個大殿的陳設和夕霧在山海宮見過的那間書房裡的陳設基本無異,唯獨不同的是在臥榻旁又置有一小几,几上放着一把紅木的七玄琴,琴旁的木架上掛着一幅畫。夕霧將筆放到書桌上,出於好奇,她走過去細看那副畫。

俗話說,好奇心害死貓,這話一點不假。很多時候,我們的煩惱、麻煩、不幸或者幸福都來源於我們的好奇心。

當夕霧看到畫中人時,已經清楚的知道,她又掉入了月瑤的圈套。但這一次又跟以往不大相同,她反倒有些感謝月瑤,將現實擺在她面前。

是的,畫上並非別人,正是小白,唔,應該是帝尊罷。還有旁邊那位,一身藕荷色衣裙的少女,不是鸞凰會是誰。他們身後是水墨般的青山遠黛,眼前是碧玉般的小橋流水。鸞凰正低了頭笑看水中鴛鴦嬉戲,楚離伸手爲她別過一絲被風吹亂了的長髮。

夕霧閉上雙眼,待情緒稍微緩和後,她從虛空中取出一面手掌般大小的銅鏡來,緩緩睜開雙眼。前面那些都無關緊要,都不是重點。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是:鏡中的那個人,爲何跟畫中低頭嬌笑的少女長的一般無二?

第一次見她時的那句“這樣真好,像是回到了從前。”

在思過崖忘情般攬她入懷,還有那句“你終於回來了!你可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

那晚月光下,他深情的看她,說的那句“我想你”!

那日急急趕來救她,不顧一切斬殺火麒麟和黑蟒,怕“來不及”,那緊緊的一擁,深情的一吻!

每次看她時憂鬱深邃又帶些歡快的眼神……

所有的柔情蜜意,情深似海,竟原來,都是因爲她長了一張別人的臉。

可是,因爲他的柔情蜜意,她就放縱自己對他的感情;因爲他的情深似海,她決定要將自己許配給他……

初次見月瑤時,月瑤說:“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你長了一張不該長得臉。”月瑤對她所有的奚落、侮辱、懲罰以及恨意,竟真是因爲她長了一張不該長得臉。

原來,她所有的不幸,都是在代人受過;而她所有的幸福,只是另外一個人的恩賜。

她開始討厭崑崙虛這個地方,討厭這裡的一草一木,永不想再見這裡的每一個人。她想,是時候離開了,哪怕魂魄不存,仙澤永逝。

從手指上去下扳指放到七玄琴旁,頭也不回的離開。胸中波濤洶涌,千愁萬緒,壓的她走不穩路,她想或許此刻該大哭一場,心裡可能會好受些罷。但她沒有,她強忍住在眼裡打轉的淚水,一路奔跑至冷月堂。從書架上取出那本南華真經,這是她曾當寶貝一樣的東西。指尖凝聚仙澤,有小小火焰在手指上方忽明忽滅。將真經放到火焰上,立刻有一股青煙生起。旋即,真經燃了起來,頃刻間化爲灰燼。這火焰,連同真經和她的心一同燒掉了。

收拾幾件換洗的衣服連同幾本正在看的書,拿起掛在牆上的天問,將秋水劍收入仙魄,她徑直往崑崙虛大門走去。

一路上,但凡碰到的人都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瞧她,她輕輕冷笑,毫不在意。

崑崙虛周圍是當年創世神親自佈下的結界,任你是誰都闖不進來也創不出去。想要進出崑崙虛,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建在混沌崖上的大門。通往混沌崖的路上,有七層守衛,每一層守衛都由訓練有素的天兵天將組成。要想出入,就得向他們亮出身份或者出入令牌。向夕霧這樣既無階品有通行證的人,想要出得大門,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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