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樂道:“張長坤對楊毅的事情知不知情?”
周向前搖了搖頭:“他應該不知道,光魔迪廳雖然是他投資,可具體經營上的事情他並不過問,都是秦久紅在管,他不會爲了這點事情冒險。”
蘇樂眯起雙目,低聲道:“抓楊毅最適合的人選其實是他!”
周向前欣賞地望着蘇樂,蘇樂所說的正是他心中所想。他將早已準備好的資料遞給蘇樂:“走,咱們去吃飯,好好商量商量這件事。”
周向前果然沒有讓蘇樂失望,他將楊毅的情況調查的清清楚楚,甚至連他和秦久紅平時幽會的地方,以及兩人最近見面約會的情景都拍了照片。周向前不僅僅在偵探方面有着超人一等的能力,他的心機也極其縝密,對事情看得很清楚,而且能沉得住氣,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絕不輕舉妄動。
兩位僧人所做的佛心素齋清爽可口,讓蘇樂嘖嘖稱奇,算得上是此行的意外之喜,真正讓他感到驚喜的還是周向前帶來的這些資料,淡淡憑藉周向前蒐集到的這些資料,足可以將楊毅治罪,但是周向前並沒有選擇立刻行動,因爲他們最終的目標是張長坤,除非有必然的把握,不能輕易採取行動。和蘇樂的想法相同,周向前也認爲由自己出面去抓楊毅絕不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蘇樂翻看着這份詳實的資料,忽然明白周向前找自己的原因,看似在徵求自己的意見,可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對自己的一種考驗,以周向前的心機和智慧根本無需問計於自己,合作是一種相互選擇利用的過程,他在考驗周向前的同時,周向前同時也在悄悄試探着他的能力。
蘇樂放下青瓷茶盞。指了指楊毅和秦久紅親熱的那張照片,微笑道:“找個合適的人,把消息透露給張大隊,讓他知道自己的頭頂已經綠油油了。”
周向前道:“然後呢?”雖然他已經想到了對付張長坤的方法,但是他仍然想聽聽這個年輕人的意見,他們之間的信任需要在不停地磨合中加深。
蘇樂道:“選定時機抓捕楊毅,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張長坤的身上。”
周向前道:“秦久紅這個女人應該沒那麼傻。她不會爲了一個小白臉和張長坤反目。”
蘇樂道:“正常情況下不會。如果她感到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脅,如果她認爲有人想將她滅口,爲了抱住自己的性命,她可以做出任何事。”
周向前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他發現自己決定和蘇樂合作無疑是一個英明的決斷,眼前的年輕人擁有出衆的智慧,更爲關鍵的是,他處理事情的方法和自己驚人的相似。
事實證明,再狡猾的人都會有弱點,張長坤也是一樣,在蘇樂和周向前的聯手設計下,楊毅被人痛毆,事件發生後不久他就因爲涉嫌販毒被抓。而秦久紅認爲一切都是張長坤的報復行爲。圍繞着她身邊的威脅和跟蹤層出不窮。
蘇樂和周向前的目的就是要製造出有人要殺秦久紅的假象,也只有這樣才能逼迫秦久紅爲了自保不惜和張長坤反目,一切都在他們的精心計劃中進行。
可這世上存在着太多計劃不如變化的事情,他們並沒有想到張長坤得到秦久紅和楊毅親熱的照片後會喪失理智,更沒有想到張長坤和秦久紅會直接攤牌。兩人在爭執中,張長坤會錯手槍殺了秦久紅。
雖然事情在他們的策劃下一步步發展,但是最後的結果誰都沒有想到。
蘇樂從周向前那裡得知秦久紅被殺的消息之後,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低聲道:“恭喜你!”如今的張長坤將他自己推向犯罪的深淵,再不會成爲周向前前進道路上的障礙。
周向前嗯了一聲,他慢慢合上電話,這場兇殺案發生在鷺江大學城,秦久紅和張長坤的秘密住處就在這裡。
張長坤已經被前來的警察制服,身上的警服也被扒了下來,看到從外面走入的周向前,張長坤的雙目仍然空洞虛無,從開槍到現在,他整個人如同在夢中一樣。
周向前在距離張長坤面前一米處停下,此時的張長坤早已沒有了昔日的意氣風發,耷拉着腦袋,昔日挺直的脊樑也突然佝僂了下去,彷彿瞬間老了許多。
“有煙嗎?”
周向前向助手做了個手勢,點燃一支香菸,遞到了張長坤的嘴裡。
張長坤用力抽了口煙,濃重的煙霧刺激到了他的雙眼,他混濁的眼中泛起了淚光。
周向前道:“爲什麼知法犯法?”
張長坤轉過身,看了一眼身後的秦久紅,蒼白如紙的臉上早已失去了生命的神采,他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然後發出一連串的咳嗽,咳嗽的香菸都掉在了地上。
周向前伸出腳踩滅了香菸,張長坤卻感覺這隻腳像踩在自己的心底,讓他痛不欲生,張長坤低聲道:“你可能不相信,我這輩子只愛過一個女人,可她背叛了我!我要她死!我要她死!”
欲使其滅亡,先讓其瘋狂。蘇樂終於懂得了這個道理,每個人都會有弱點,無論多麼清醒理智的人,一旦被人抓住弱點,那麼他都會做出無比瘋狂的事情,可當他陷入瘋狂,就遠離了理智,走向了滅亡,對付張長坤比他預想中要容易得多。
張長坤能有今日的下場是他罪有應得,不過他的結局還是震撼到了很多人。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秘密,還是有風聲透露了出去,張長坤之所以落到這樣的地步是因爲得罪了千機門,很多人將張長坤的事情和張祖堂在東舟水產被砍的案子聯繫在了一起,最有說服力的一個版本就是,千機門霸佔東舟水產觸犯了張長坤的利益,張祖堂被砍一事和張長坤有關,千機門在查清這件事的真相之後果斷對張長坤出手。
左強這段時間突然變得息事寧人,不知是因爲在現實面前碰壁,所以終於認清了眼前的形勢,又或是蘇樂並沒有觸犯他的利益所以他暫時選擇隱忍,總而言之左強這段時間比起蘇東來剛死的時候低調了許多。
事實上在千機門接班人定下來之後,這幫千機門的老人都選擇了沉默,每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這其中有人接受了現實,而有人卻在沉默中積蓄着能量,等待着下次的爆發。
今天左強主動邀約龐潤良和尚道元,請他們去天淨沙喝茶。蘇東來去世之後,左強已經很少主動邀約千機門的其他人,左強認爲這幫千機門的老人都在刻意孤立自己,左強習慣於將責任推給別人,很少考慮他目前的狀況和自身的做法有關。
左強比預定時間提前了十分鐘,他在品嚐第二杯烏龍茶的時候,龐潤良準時到達,左強看到尚道元並沒有出現在他的身後,緩緩將茶盞放下道:“老尚呢?”
左強笑道:“他孫子今天生日,所以抽不開身,讓我跟您說一聲。”
左強嗯了一聲,心中卻有些不悅,今天請客的是自己,尚道元就算是不來,也應該給自己打招呼,這老東西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電話,居然讓龐潤良帶信給自己,擺明了是不給自己面子,當着龐潤良的面,左強也沒有發作,做了個邀請的手勢:“他不來,咱們兩人剛好說說掏心窩子的話。”
龐潤良的臉上帶着謙恭的笑意,心中卻是不以爲然,左強的這句話實在是虛僞到了極點,你真要想和我說掏心窩子的話,又何必請尚道元,現在看到尚道元沒來才這麼說,老東西真是厚顏無恥。
龐潤良從心底是不待見左強的,雖然左強仍然掌控者索命門東華區域的權力,但是事實上,他和其他同門之間的關係並沒有那麼的密切,而在蘇東來死後,左強一系列拙劣的表現,讓他在整個千機門內的聲譽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左強將面前的六隻茶盅一一滿上,然後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請!”
龐潤良捻起茶盅,觀其色,湯色橙紅,沖泡後葉底邊紅腹綠,嗅了嗅茶香,帶着一股天然的果香氣息,然後將那杯茶一口飲盡,滋味醇正,入口生津,龐潤良讚道:“好茶,這是上好的凍頂烏龍。”
左強咧開嘴笑道:“你倒是喝茶的行家,這是我侄子從南投給我帶來的,我順便帶來了兩盒,回頭你帶回去好好品味。”
龐潤良連連稱謝。
左強抿了口茶,一雙深邃陰沉的眼睛望着龐潤良道:“張長坤的事情,你聽說了沒有?”
龐潤良點了點頭,張長坤和他素有交情,在張長坤出事之後,龐潤良第一時間就收到了消息,他嘆了口氣道:“張長坤這個人素來精明,卻想不到衝冠一怒爲紅顏,竟然壞在一個女人的手上。”
左強冷冷道:“紅顏禍水,做大事的人一定不能被女色所迷。”他將空杯重重放在茶海之上:“外界的傳言很多,你有沒有聽說?”
龐潤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倒沒關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