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啐道:“少打岔!他們那幫人年輕氣盛,經常在附近學校尋隙滋事,尤其是見不得漂亮女生,我不搭理他們,他們就把無名火撒到你頭上了。”這種事在大學中很常見,對唐詩來說,她從小就見慣了圍繞自己的是是非非,有時候她甚至感覺到美貌已經成爲了一種負擔。
蘇樂道:“就是羨慕嫉妒恨,還別說,古人說的話就是在理兒,紅顏禍水!我怎麼到今天才明白。”
唐詩氣得拿起筷子照着他的腦袋敲了一下:“嗨,你明白了,現在明白也不晚,後悔還來得及!”
蘇樂狡黠笑道:“已經晚了!嘗過你這禍水的滋味,我現在已經是弱水三千,吾只取你這一瓢,別的都沒滋沒味的。”
唐詩紅着俏臉道:“胡說八道,你什麼時候嘗過了……”話一出口頓時感覺到有些不妥,字裡行間分明是誘導蘇樂犯罪的意思。
蘇樂砸了砸嘴吧,目光盯住唐詩嬌豔欲滴的柔脣:“你這一說還真是,我還沒真正嘗過禍水的滋味呢,要不,你大方一次,讓我嚐嚐。”他作勢要將嘴巴拱過去,唐詩嬌呼一聲,用菜單阻擋住他的嘴巴:“彈開!”
此時諸葛運春過來上菜。
蘇樂趕緊坐回原位,諸葛運春眼角的餘光暼到唐詩臉上的紅暈,已經知道這對年輕人在裡面打情罵俏,脣角露出會心一笑:“兩位喝點什麼?”
蘇樂道:“啤酒吧!”
唐詩道:“你不是開車了?”
蘇樂道:“沒關係,回頭我讓莫伯過來開車。”
烤魚還是原來的味道,不過今天烤魚店的生意卻異常的冷清,彷彿成爲他們兩人的包場,諸葛運春把菜上完,來到門前在小板凳上坐下,望着不遠處華星大學的北門,路燈的光芒漸漸變得模糊。地面卻變得明亮起來,原本晦澀粗糙的路面在雨水的潤澤下突然就變得油亮許多,路燈的光影也隨着細雨的浸染在路面上蔓延開來。
秋風夾雜着細雨打在諸葛運春的臉上,麻酥酥的,涼絲絲的,這種異常舒服的感覺一直浸潤到他的心底,諸葛運春抽出一支中南海,摸了摸火機卻沒有找到,於是用火鉗在一旁的爐子中夾出了一塊木炭,湊上去點燃。白色的香菸印在紅亮的木攤上,瞬間邊緣被引燃,一縷輕煙剛剛飄出就被秋風撕散,混合在濛濛細雨之中淹沒在無盡的夜色裡,木炭的光芒瞬間黯淡了下去。
諸葛運春的目光卻陡然明亮了起來,因爲他聽到了腳步聲,腳步聲不緊不慢,每一步都掌握着極其精確的尺度,在諸葛運春二十歲的時候就已經能夠從腳步聲判斷出對方的武功深淺。在他四十歲的時候已經很少去留意這些,因爲這世上沒多少人的腳步聲能夠引起他的重視。
然而現在,他卻被這腳步聲吸引了注意力。
路的對面,少校軍人拎着軍用旅行包。昂首闊步地走着,這樣的人在任何時候都會成爲別人注目的焦點,大將之風,用在他的身上再貼切不過。他每一步的步幅都驚人的一致,彷彿通過精確地丈量,他的目光篤定而堅強。始終定在諸葛烤魚的大門上,看似普通的一步卻讓人感覺到一往無前勇猛無匹的氣勢蘊藏其中,龍行虎步!諸葛運春嘴上的香菸已經堆起很長的一截菸灰,可忽然菸灰抖落下來,周圍的空間中並沒有一絲風。
停在道路那邊的白色路虎車內老莫和明龍兩人的目光陡然變得明亮起來,當軍人出現的時候,他們兩人同時明白爲什麼蘇樂會讓他們過來接應,看來這位少爺惹下了一個不小的麻煩。明龍準備下車,老莫卻一把將他拉住,低聲道:“等等……”
少校軍人的目光從諸葛烤魚的招牌上向下落在諸葛運春的身上,諸葛運春笑容可掬,此時的他完完全全就是一個遊走於市井間的升斗小民。
“裡面請!”
少校軍人望着諸葛運春:“老闆在嗎?”
諸葛運春搖了搖頭。少校軍人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但是他的表情也不會給人過於冷酷的距離感:“前兩天,有人在這裡打了我堂弟。”
諸葛運春道:“這裡隔三岔五就會有人打架,我不認識你堂弟。”
少校軍人指了指停在門前的甲殼蟲:“這輛車的主人今天欺負了我的弟弟。”
諸葛運春笑得越發和藹:“別人的事情我從來都不管,在我眼裡,都是我的客人。”
少校軍人點了點頭:“幫我叫他出來,告訴他我叫虞霸!”
諸葛運春笑着點了點頭道:“好,我去說!”
直到現在唐詩仍然有些心神不定,她總覺得今晚還會有事情發生,事實證明該來的始終要來。
蘇樂的臉上雖然掛着沒心沒肺的微笑,可這並不代表他沒有一丁點的心思,事實上在少校軍人出現的那一刻,那個魁梧健壯的身影就如同一朵厚重的陰雲壓在他的胸口,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這種感覺非常的不舒服,他記得那軍人最後的一句話——我會去找你。更清楚記得自己的迴應,我等你!
於是蘇樂並沒有走遠,他選擇諸葛烤魚而不是其他地方,本身就做好了等待的準備,既然早晚都要有一戰,那麼還是越早到來約好,蘇樂發現自己仍然年輕,仍然沉不住氣。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耐性他沒有,讓三分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的境界他還沒達到,更何況,今天的事情,絕不是忍讓就能化解的。
諸葛運春面對每個人都是那副和藹的笑臉,他就是個傳聲筒,向蘇樂道:“外面有個叫虞霸的軍人等你!”
蘇樂點了點頭,他的臉上沒有一丁點的驚奇表情:“知道了!”他站起身來,唐詩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我不許你去!”
蘇樂望着唐詩,唐詩明澈的美眸中盪漾着晶瑩的淚光,蘇樂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丫頭,乖,有些事,躲是躲不過去的,你放心,我跟他講道理。”哪怕是再大的事情,他一樣能夠做到談笑風生。
可唐詩卻做不到,她咬着櫻脣,她忽然明白原來蘇樂一直都在等待。這頓飯並非完完全全是爲了自己。她緩緩放開了蘇樂的手臂,望着蘇樂一步步走出門去,兩行淚水無助地落了下來。
虞霸站在門外,看到蘇樂從裡面走出,他點了點頭,平靜道:“我說過會來找你。”
蘇樂微笑道:“我說等你!”
虞霸道:“虞龍是我弟弟,曉麗是他女朋友,我曾經答應過我媽,只要我活在這世上一天,就不讓任何人欺負我弟!”
蘇樂道:“那就是不講道理了,其實你弟弟真得很欠打!”
虞霸將自己的旅行袋放在諸葛烤魚的大門前,然後重新回到剛纔站立的地方:“他的事情我來管,現在是你跟我!”
蘇樂嘆了口氣,然後他全無徵兆地衝了上去,沒有開場白,沒有給虞霸任何的準備機會,因爲蘇樂知道,能夠在氣勢上給自己如此巨大威壓的人,其武功絕非泛泛,蘇樂從不把自己擺在過高的位置上,儘管他的實力在不斷提升,邢三有句話說得好,重視任何的對手,把握任何的機會,面對比自己實力更加強大的對手,搶佔先機纔是制勝的關鍵。
攻其不備,蘇樂的拳頭穿破層層雨幕,拳風向細雨鼓盪起來,雨絲驟然加快了速度,撲向虞霸堅毅果敢的面龐。
虞霸的腳步沒有移動,他極其普通地擡起右拳,樸實無華的一拳迎向蘇樂的拳頭。他的拳頭明顯要比蘇樂大上一號,如此魁梧高大的身軀站在那裡淵如山嶽,可以讓人感到威勢,可以讓人感到凝重,絕不會給人靈動飄忽的感覺,但是虞霸一旦出拳,給人的感覺頓時就改變了,普通的一拳,蘊含着巨大的力量,以超越風聲的速度奔向蘇樂。
被蘇樂拳風帶動的雨絲撲向虞霸的雨絲頃刻間就改變了方向,以更爲雄渾磅礴的聲勢向蘇樂席捲而來。蘇樂的一拳是虛招,他的後手是利用十六路纏絲手拿捏虞霸的手腕,可他在虞霸出拳之後就做出了準確的判斷,自己的力量和虞霸相差太遠,硬拼必落下風,吃虧的肯定是自己,雙拳即將碰撞之時,蘇樂手臂突然下沉然後內曲,以手肘之力向上頂起虞霸的拳頭,然後他的左腿踢向虞霸下陰。
比武不但是拳腳上的比拼,還要比拼心計和狠辣。
虞霸不閃不避,即便是他的手臂被蘇樂硬扛起來,蘇樂的那一腳也準確落在了目標位置,但是虞霸竟似完全喪失了痛覺一樣,他的武器不僅僅是拳頭,他的身體就是一具重裝武器,宛如一輛全速駛來的戰車,他魁梧的身體撞擊在蘇樂的身上。
蘇樂躲不過,感覺到如同千鈞巨巖碰撞在自己的身體上,他踉踉蹌蹌接連後退了數步方纔站穩了腳跟,胸口一陣氣血翻騰,差點沒把一口老血噴出來。
再看虞霸絲毫無恙,依然邁着標準的步伐緩步逼向蘇樂。
蘇樂舒了口氣,然後吸了口氣,一呼一吸之間胸口的痛楚似乎又增加了許多,疼痛可以讓一個人的頭腦變得清醒,至少對蘇樂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