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彩墨的出場談不上驚豔,但是她的出場馬上改變了晚宴的氛圍,似乎她纔是今晚的核心人物。
確切地說應該將似乎這個詞兒去掉,樑宏聲雖然打着爲蘭自揚接風洗塵的旗號,可真正的目的還是要促成蘭自揚和趙彩墨的會面。
蘭自揚在趙彩墨的面前表現得相當客氣,他邀請趙彩墨去首位坐下,趙彩墨也沒有推讓,以她的輩分坐在首位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即便是樑宏聲在她面前也要規規矩矩地叫一聲趙姨,一個能讓前任申海書記規規矩矩稱爲嫂子的人,在申海的諸多場合自然是首席當仁不讓的人選。至於孟伯濤,他就在房間的一角站着,對他來說責任就是守護趙彩墨,別人只當他不存在就好。
趙彩墨對社會上的諸般應酬並沒有太多的興趣,如無必要,她寧願選擇靜靜呆在家裡。
蘭蔻兒好奇地打量着趙彩墨,她曾經聽說過趙彩墨太多傳奇的故事,今天才有了近距離觀察她的機會,換成樑宏聲和蘭自揚是不敢這樣盯着趙彩墨去看的,男女有別是一方面,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無論他們心中承認與否,趙彩墨都是一位長輩,他們都得規規矩矩稱呼一聲趙姨。
在趙彩墨走入房間的時候,蘇樂和蘭蔻兒都禮貌地站了起來,但是他們兩人的表情並不是恭敬,而是好奇,趙彩墨的傳奇人生對他們來說實在太過遙遠,他們看到的是一個和自己年齡相差不大的年輕女人,至多也就是和樑宏聲、蘭自揚同齡,在蘇樂看來趙彩墨的神秘和威勢全都是她死去的丈夫賦予的,在這一點上她和自己的人生有些類似,都是因爲身邊的親人突然改變了人生的軌跡。
蘭自揚輕聲咳嗽了一聲,他是在提醒妹妹,這樣盯着趙彩墨看實在是不禮貌的。他介紹道:“趙姨,這是我妹妹……”他其實是不想這麼稱呼趙彩墨的,一聲趙姨就已經將自己放低到晚輩的位置,而且趙彩墨無論是年齡還是長相都要比自己年輕,他已經三十一歲了,比起趙彩墨還要大上兩歲,可人家的輩分擺在那裡,更何況樑宏聲這樣稱呼,自己自然也得按照他的規矩來。
蘭蔻兒不等哥哥介紹完,已經主動向趙彩墨伸出手去。她笑道:“我叫蘭蔻兒!”
趙彩墨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當她微笑的時候,略顯蒼白的面孔瞬間就變得生動起來,你會發現她容顏上的些許缺憾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一瞬間綻放出的絕世芳華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在了那裡。
蘭蔻兒望着趙彩墨,輕聲道:“你好美!”她性情直爽,有什麼說什麼。
趙彩墨臉上的笑容稍縱即逝,不過她的表情依舊溫和,伸出手和蘭蔻兒輕輕握了握。柔聲道:“這個字眼放在你身上才最合適不過。”
她的目光隨後落在了蘇樂的臉上,蘭自揚今天故意在忽略蘇樂的存在,其實他此時是打算介紹蘇樂的,如果不是蘭蔻兒打斷的話。他已經很紳士的將蘇樂介紹給趙彩墨認識,在這樣的場合中,他必須要表現出自己的謙謙君子風度,即便在他心底深處對蘇樂是有牴觸的。可在表面上也不能將自己的真實感觸流露出來。
蘇樂朝趙彩墨笑了笑,趙彩墨輕聲道:“你是蘇樂,最近聽到不少你的故事!”
蘇樂笑道:“好的還是壞的?如果是好的您只管相信。壞的全都是別人詆譭我的。”
趙彩墨完美的脣形彎出一抹讓人心動的弧線,眼前的年輕人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怯場,有着同齡人少有的淡定和沉穩,蘇樂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異常的明亮,就像夜空中閃爍的星辰。
趙彩墨點了點頭,給了蘇樂一句評價:“有意思的年輕人。”這句話說得有些老氣橫秋,不符合她的年齡,但是符合她的身份。
樑宏聲讓服務生上菜,菜餚清淡雅緻,以淮揚菜爲主,其中也以素菜居多,樑宏聲在此前做過一些瞭解,知道趙彩墨不喜葷腥。
蘭蔻兒在飲食上也頗爲講究,平時也是素食爲主,今天的菜餚很對她的口味,不過她沒有趙彩墨那般挑剔,趙彩墨對於葷湯也是絕對不沾,比如炒蓬蒿,常規的做法是取蓬蒿尖,用油灼癟,然後放入滾燙雞湯中煨之,起鍋時加入松菌。因爲有葷湯的緣故,趙彩墨也是絕對不沾。
趙彩墨很少動筷,只是挑選西芹百合吃了少許。
蘭自揚微笑道:“趙姨,莫不是今晚的菜餚不合您的口味?”
趙彩墨搖了搖頭道:“平時我晚上很少吃飯,偶爾喝碗清粥。再說,咱們今晚見面的目的也不是吃飯對不對?”
蘭自揚笑了起來,他輕聲道:“我還以爲是這裡的飯菜不合您的口味。”
一直很少說話的蘇樂道:“這一桌子菜雖然以素菜居多,可真正沒用葷油葷湯輔味的只有這道西芹百合,您是個嚴格的素食主義者。”
趙彩墨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在場人中真正留意到這個細節的只有蘇樂。其實這並不奇怪,這裡只有蘇樂一個廚子,他對菜投入的注意力自然要比別人多一些。
蘭自揚向樑宏聲道:“宏聲,是咱們疏忽了,讓廚師重新做過。”
趙彩墨秀眉微顰,皺了皺眉頭道:“算了,何必麻煩呢,我在飲食上原本就沒有太大的講究。”
蘇樂對她的這句話卻很不認同,說是不講究,可實際上卻是非常得講究,能夠品嚐到菜中哪怕一丁點葷腥味道的人,其味覺相當的敏感也相當的刁鑽。
趙彩墨端起面前的洞庭君山茶,輕抿了一口道,目光望定蘭自揚,輕聲道:“宏聲已經將你的事情跟我說了,既然你和宏聲是好朋友,有些話就可以直說。”
蘭自揚笑道:“趙姨一看就是個爽快人。”
趙彩墨卻搖了搖頭道:“我一點都不爽快,在生意場上一個人過於爽快等於將自己的底牌掀開給別人看,別人看着你的底牌出牌,最後的結果肯定是必敗無疑,所以做生意就得拋開人情關係,在商言商,你說對不對?”
蘭自揚顯然沒有料到趙彩墨會用這樣的話來回應自己,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又笑了起來:“趙姨說得對,不過生意也不外乎人情,咱們自己人做生意總是更容易一些的。”
趙彩墨道:“興許吧!”她的目光靜如止水,根本沒有受到蘭自揚任何的影響,蘭自揚心中暗忖,這女人應該不好對付,在商言商,也對,談生意的時候,沒必要談感情。
蘭自揚笑道:“那好,我就直說,我煤炭的產量和品質您已經知道,至於價錢方面,我一定會讓您滿意。”
趙彩墨靜靜望着蘭自揚,她對蘭自揚所謂的讓自己滿意倒是有些興趣。
蘭自揚道:“我會抽出所得利潤的一成給您!”因爲在場的並沒有太多外人,所以蘭自揚直截了當地將自己的條件開了出來。
趙彩墨笑了笑道:“真是不習慣在吃飯的時候談生意,可你既然說了,那好吧,我是個懶慣了的人,經營上的事情懂得不多,也懶得去管,利潤方面,掙多了是你的本事,我怎麼好意思過問你生意上的事情呢,宏聲在這裡,樑副市長的面子我多少要給一些的,這樣吧,我只要你交易額的一成。”
蘭自揚算是真正見識到這女人的貪婪了,交易額的一成,有沒有搞錯,如果自己的利潤只能達到百分之十,豈不是成了白白爲她打工,蘭自揚哈哈笑了起來:“趙姨,您是不是再考慮考慮?”
趙彩墨搖了搖頭。
蘇樂饒有興趣地望着他們兩個,說實話,蘇樂對蘭自揚的處境並沒有任何的同情,事實上蘭自揚的傲慢無禮已經激起了他的反感,看到蘭自揚栽跟頭反而有點幸災樂禍,當然蘇樂也明白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夠厚道。
蘭自揚道:“利潤的一成半,這是我的底線。”
趙彩墨微笑道:“有底線的男人就不應該找女人做生意,因爲女人最大的特點就是較真和計較。”她站起身來,那邊孟伯濤已經拿起了她的大衣在一旁等着。
蘇樂和蘭蔻兒算得上是兩個局外人,看到這頓飯剛剛開始就已經結束,趙彩墨和蘭自揚的這筆生意談判從一開始就進入了僵局,趙彩墨根本沒有讓步的打算。
在蘭自揚看來趙彩墨的條件苛刻且無禮,他已經給出了最大的讓步,表現出了最大誠意,而趙彩墨卻不爲所動,樑宏聲慌忙站起身來:“趙姨,飯還沒吃完呢。”
趙彩墨淡然道:“今天的目的不是爲了吃飯,再說這飯菜也不合我的口味。”她向蘭蔻兒和蘇樂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我先走了,改天我約你們兩個一起喝茶。”
蘇樂笑了笑,蘭蔻兒也笑了笑,不過她的笑容有些勉強,畢竟她在心理上是站在大哥這一邊的,雖然她沒做過生意,可是她也能夠聽出趙彩墨有些過分,要交易額的一成,豈不是要旱澇保收,真把自己當成稅務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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