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亞。
正值盛夏,莊園裡的莊稼長的格外好,花也開的正豔,這座莊園幾年前就被來自中國的一對父女買了下來,到如今,已經是四年光陰。
農莊的房子很好看,院子裡綠油油的草坪,一架原木色的花架下,爬滿了蔥綠的藤蔓,開着不知名的淡紫色小花。
花架之下襬着一張藤椅。
一名女子安靜的坐在上面,正閉着眼睛小憩,白皙的面龐脂粉未施,睫毛長而蜷曲,面容恬靜而祥和,細碎的陽光透過花架斑駁的灑落,照着她幾乎透明的肌膚,風過,吹下點點小花,落在女人身上發間。
好一幅靜謐美麗的畫面。
“小姐……”家裡的傭人從屋裡出來,手上捧着果盤。
小憩的女子應聲睜開眼睛,美麗的瞳眸之中閃現出柔和的光澤,對着傭人微微一笑,傭人把果盤放下,彎腰就過來把藤椅的椅背放起來,女人仍靠在椅子裡,伸手拿果盤裡的水果吃,然後對傭人說,“你去忙吧……”
“好!”
傭人轉身離開。
而女子以一種很彆扭的姿勢靠在椅子裡,慢慢吃着水果,表情始終很恬然,或而極目眺望遠處在風中搖曳的鮮花,累了便繼續閉着眼睛小憩。
感受來自自然的鳥語和花香。
一串零星的腳步聲打破了這種寧靜,閉眼的女子倏地擡眸,視線裡是男人一雙修長的腿,穿着黑色的牛仔褲,再往上則是一件白色的t恤,然後……
女子驀地擡眸,眸子裡閃過陣陣漣漪。
然後,猛地轉開臉。
緊緊咬着脣,表情痛苦。
“你……”男人是周寧儒,而坐着的女人則是秦培兒,自從那件事之後,秦培兒就和秦家明離開南城到了澳大利亞,秦家明用積蓄買下了這座莊園,和秦培兒在這裡過着安靜而不被人打擾的田園生活。
唯一遺憾的是,秦培兒畢竟傷了脊椎,哪怕看遍了最好的醫生,也沒有辦法治好,她大多數時間只能躺着,就連坐起來也很困難,這四年來,她努力接受這樣的自己,現在心態已經很好了。
只是……
乍然看到周寧儒,這個她付出一切的男人,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看到他,只會讓她想起自己曾經的癡傻,縱然她並不後悔自己當初做了放過他的決定,並不代表她還願意見到這個人,這張臉。
她轉開臉,朝屋裡大喊,“張姐,張姐……”
現在是在躺椅裡,她沒辦法自己回屋裡,又因爲不想見這個男人而掙扎着,而他的掙扎也不過是徒勞的彰顯了她的落魄。
她現在就是個廢人,根本連自己坐起來都做不到。
她又羞又急,懊惱的幾乎要把自己的脣咬破,弄散了精心打理的長髮,也把放在手邊的果盤撞翻,西瓜汁濺在她白色的連衣裙,點點的紅色竟然顯得觸目驚心。
而秦培兒,則幾乎要把嘴脣咬破。
眼前光影晃動,突然就暗了下來。
不等她擡頭,男人兩條有力的手臂落下來,一左一右搭在藤椅的扶手,正好將她困在藤椅和自己的身體之間,男人身上一股濃濃的菸草味撲鼻而來。
秦培兒整個身體僵在那裡,手指緊緊摳着藤椅。
幾乎要把指甲折斷!
周寧儒垂下眸子,曾經一雙瀲灩的桃花眼,閃爍的都是邪佞的光澤,而此刻,他看着低頭羞憤難當的女子,漆黑的眸子裡一片深邃。
以至於,兩條長臂之上……青色的筋一根根突顯。
暗暗抿脣,他說,“我找了你很久……”
這也是實話,秦培兒當時走的很急,而他當時的心情也很複雜,起初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也就沒有找她,當他下定決心要找她的時候,過程就很坎坷了。
終於在年中的時候才找到了他們父女的下落。
而他用了兩個星期的時間來猶豫,最後決定來澳大利亞找她。
儘管已經提前知道了她的情況,然此刻看到她半身不遂的樣子,周寧儒還是抿緊了薄脣,表情很複雜。
他的話同樣也讓秦培兒難受,她的指甲終於在大力的驅動之下折斷,鑽心裂肺的刺痛襲來,她難受的轉開臉,再一次朝屋裡大聲喊,“張姐,你出來!”
這一次,張姐出來的很快,只是一看到自家小姐被一個男人困在藤椅裡,驚訝的愣在原地,秦培兒再想催她,周寧儒搶在前面開口,“先等等!”
或許是他的氣場強大,又或許是看出兩人之間怪異的磁場。
張姐猶豫片刻之後,真的就在原地站了下來。
秦培兒咬着脣,擡頭瞪他,“你還想怎麼樣?”
是啊!
還想怎麼樣,她已經把所有能給的東西都給他了,他還想怎麼樣?
現在,她的這條命或者她這個人對他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價值了。
還想怎麼樣?
周寧儒頓住,眸子閃出痛苦的光芒,秦培兒低着頭,看到他手背的青筋突顯,用力咬着脣,痛苦的低着頭,不讓自己再去看那張臉。
而男人卻突然說,“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秦培兒怔住三秒,然後嗤的一聲笑了,她所有的付出換來一句對不起。
也好!
她原本就足夠了解周寧儒這個人,他也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是她貪心,覬覦着周家少奶奶的位置,落得這個下場也是自找的。
總歸,在兩人的這段關係裡,她並沒有虧欠他。
也就夠了!
眼中不知何時已經浸了淚水出來,她努力吸了吸淚意,然後就用力點頭,“你的道歉我收到了,現在,你可以走了。”
說完,她朝張姐看了眼,張姐一看她淚流滿面的樣子,忙幾步走過去,客氣的對周寧儒說,“先生,麻煩請讓讓……”
周寧儒抿脣看着她,手指骨節一根根收緊,卻是慢慢鬆開了手,張姐趁機擠過來把他擋開,推着椅子往屋裡走。
秦培兒就坐在藤椅裡,始終沒有再看周寧儒一眼。
而周寧儒目送秦培兒進屋,手指骨節一根根攥緊,然後,慢慢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