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絨被建安早已經出了,程處默他們也在長安搞了個作坊來做,雖然比棉被要暖和也要輕巧得多,尤其是老年人,胸口受不得壓,最好還是用輕的被子來蓋,但是由於鴨絨鵝絨的供應量是有限的,所以作坊的產出也是有限,甚至市面上都買不到,每一牀出來,早早就被人預定了,還是不夠供應,一年,也就不到一百牀的樣子,賺不了多少錢,這樣也就將鴨絨被侷限在只能是有錢人家能用得起的範圍內,但天下最多的還是一般家庭,他們可負擔不起這樣的開銷,所以比鴨絨被重但比葛麻被輕的棉被就是最好的選擇。
王況羅列給廖小四的單子上是長長的一串,凡是王況暫時能想到的現在的產量和後世的產量相去甚遠的作物或者家禽家畜全都有份,王況是每想一樣,廖小四就趕快的記下來一樣,這樣從中午一直忙到傍晚,王況還在苦思苦想,廖小四可就受不了啦,垮了一張臉對王況道:“建安侯,這麼多,一時也沒那麼多人手呀,就是人手夠,怕是將整個皇莊都騰出來也不夠用的。”
王況這時候才醒過來,看了看廖小四那寫得滿滿的一張紙,上面足足有百種之多,也暗暗咋舌,這不知不覺的就想了這麼多?
接過單子看了看,王況提筆順手就劃了一下:“那就以這條線爲準,線上面的先幹,下面的等有機會再來。”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樁一樁做,這是個絕對的真理,真要一百多種全同時幹,王況估計就是將自己砍成十瓣也不夠用的,而且,自己還有事要做,對王況來說,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房陵那裡,其次是籌備中的建西,然後纔會是皇莊這邊,不要因爲貪多而讓次要的佔據了自己所有的時間,那就得不償失了。
本來按王況的意思,既然有這麼好的機會,乾脆就將整個皇莊改造成農林研究院,專門從事新種植辦法和物種改良的試驗,試驗成功了後再推廣,這可比自己在建州推行的試驗效果要好上百倍不止。
廖小四,也就是以前總被徐國緒呼來喝去的小四管事,他也算是幫着王況和王冼照料了毛人母子那麼長的時間,也是最早和王況打交道的人之一,在王況還沒當官之前就給王況提供了不少的便利,卻一直還是個皇莊的管事,所以他心裡也是有期盼的,這次被派來協助以前的王二郎,現在的建安侯做事,讓他看到了希望,不管怎麼說,自己可從來沒有得罪過建安侯,還提供那麼多的便利,連蒲熙亮那樣得罪過建安候的人如今都當上了將作少匠,自己怎麼地,也要在這一次好好的表現,爭取建安侯也送幾個功勞過來。
哪曾想,王況一百多項一下就把他嚇倒了,這要是一百多項全都失敗了,功勞是想都別想,還不若專心的做幾樣更爲穩妥些,所以他纔有那麼一說,但也正是他的提醒,才讓王況醒悟了過來,可以說兩人的目的不同,但要求的結果是相同的,也算是一種殊途同歸了。
等劃完了線,也說完了後,王況也就想到了廖小四的顧慮,心中不禁有些愧疚,細說起來,廖小四給自己提供的幫助可不小,要不是他的關照,給了王冼常去皇莊看毛人的便利,可能王況到現在都無法想到要去房陵找答案,自己應該是虧欠他的。
“好好做,做好了,少匠某不敢保證,但至少一個監丞某是可以做到的。”心中不忍,王況破天荒的第一次給人許了官。
看了看王況劃的那道線,線條之上的還有十幾樣,心中衡量了一下,廖小四不由的嚥了一下口水,還是難呀,這十來樣,都是大頭,豚豬要養百頭,牛也要百頭,雞鴨各千,光這些就已經夠皇莊裡的人忙個半死了,還有後面的小麥,稻穀,辣椒,百疊子等等,人手不夠哇,皇莊裡做事的才十來個僕役,還要看顧了莊裡的其他產物,這怎麼分?
“人手的事,你去找徐監丞,讓他給你安排就是,而且,若是某所估不差的話,不用多久,就會有專門種百疊子的人來了,其他方面的人手,你都要安排懂的人來做,專門人負責專門的一樣,因爲在皇莊,不僅僅是種出東西養出東西這麼簡單,這些,到時候你就明白了,如果可能,最好你能每樣都懂一些,這樣調派人手也好調派些。”皇莊有多少人,王況心裡有個大概,也看出了廖小四的難處,人手問題,並不難解決,難解決的是要專精於某一樣的人才難找,現在看來,只能是先找好手,然後自己再慢慢培養了。
“不僅是種出東西這麼簡單?”廖小四不解,不是爲了種出東西,養出東西來這麼簡單,那要做什麼?
“這麼說吧,比如說這牛,假設我們現在能得到的牛是要兩年才成年可以宰殺的,那麼皇莊的任務就不僅僅是繁殖出牛犢來,而是要時時觀察,哪個牛犢長得快,哪個牛犢體格高大,然後用這些最好的來配種,如此往復,最終,某希望得到的是一年半甚至更短的時間內就能成年而且所費更少的品種,豚豬也是如此。”看出廖小四的迷惑,王況心想,既然連官都許出去了,這個目的也不妨告訴他,讓他心中有杆標尺,什麼是要緊的,什麼是次要的。
至於說保*密,這不是王況要考慮的,長孫皇后既然發話了,必定也是李世民的意思,皇莊裡的人在沒得到朝廷的同意,是不敢亂嚼舌頭的,保*密這個頭痛的問題,對王況是難題,對皇莊,那是小菜一碟。
“那小麥和稻穀也是如此?皇莊要做的就是每年挑選那顆粒飽滿,畝產量高的做種子,然後加以培育,一直到有更高產量的穩定種子出來?”畢竟也是做過皇莊管事多年的,王況一說,廖小四心裡就明白了,說話的聲音也顫抖了起來,天呀,這是多大的事呀,不要說這一百多項,只要能完成一項,那就是天大的功勞。
一個水車就讓蒲熙亮當上了將作少匠,一個畝產翻番就讓當年還只是個小散官的建安侯封了爵,如果自己能在這個畝產翻番的基礎上,再將產量提高哪怕是兩三成,那功勞也不小,再要是將牛和豚豬的成長期縮短,將養殖成本降低,低到以後,勢必會出現天下百姓,家家戶戶都能吃得起肉,這是潑天的大功勞呀!雖然這個功勞的大頭肯定是建安侯的,但是自己只要盡心去做了,最差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那麼監丞還不是唾手可得?
“沒錯,你回去衡量下,還需要多少人手,看看皇莊內能騰出多大的地來,如果實在不行,就來找某,某去找陛下將皇莊其他的無關產業全剝離出去,讓你專心做這個事,不過有一點,你要有心理準備,做這件事,不是一年,也不是兩年能達到目的的,或許需要五年,或許十年都有可能,所以,你要能耐得住寂寞。”王況不禁想起了後世的水稻之父袁隆平來,正是由於他的堅忍,由於他的不放棄,由於他的甘於寂寞,纔有了噸糧的出現,這其中的艱辛是大多數人無法想象的,許多人只看到了他成功的一面,卻沒看出他身後那幾乎成海的汗水和淚水。
王況也不要求廖小四達到那麼高的高度,那樣的高度,不是普通人可以達到的,而且現在的廖小四的機遇要比袁教授好得多,如果將水稻畝產一千公斤折算成滿分一百分的話,袁教授的難度是在九十五分的基礎上加以提高,而廖小四的難度則是在二十分的基礎上加以提高。可以說,袁教授每提高十斤的產量付出的努力是廖小四提高一百斤需要付出的努力的一百倍也不止。這跟讀書是一個道理,你讓一個考九十五分的人考一百分,其難度比起讓一個考二十分的人衝刺及格要困難重重得多。
而且,廖小四的條件也要比袁教授好,他有王況的支持,有朝廷的支持,最重要的一點是,這時候的作物,基本都是純種的,也就是說,都不是人工干預得到的品種,其性狀要穩定得多,這樣培育優良品種所要克服的難度及所需要花費的時間都要小很多。
“如果有必要,就建璃棚,如果建璃棚的話,幾乎所有的作物,都可以一年種兩季,不用擔心花費,需要多少,如實找徐監丞就是。”王況信心滿滿,這麼好的條件,如果都做不出成績來,那麼廖小四也就不值得自己去栽培了。
送走廖小四,王況看看時間,差不多到飯點了,不是他不願意留廖小四下來吃飯,實在是人言可畏,如今的王況也算是身居高位,身份和地位都和廖小四相去甚遠,爲了不讓廖小四以後受到太多的干擾,就不要讓外人誤會到廖小四靠上了自己這條船,從而總是找由頭的去接近他,這對研究工作沒好處,所以,他也沒挽留。
說了一下午,肚子也餓了,就踱到飯廳,時間還早,只有醜醜這個小吃貨早早的就在這裡等着了,其他人都還沒來,王況不由笑道:“喲,沒想到還有比我更早的。”
“醜醜要跟小哥哥出發啦,這幾天當然要吃多點。”醜醜頭一揚,半是高興,半是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