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二日,肖文卿帶着近些日子又矇頭讀書的肖文聰,三嫂拜託她帶上的相府嫡長孫女凌晴嵐一起去踏青。她弟弟文聰在京城很受歡迎呢,她好幾位朋友都寫信要求必須把小秀才拉去踏青,她們也會盡量帶自家年幼的弟弟過來陪小秀才玩。
肖文聰才十二歲,還是個孩子,不需要守男女之防,和肖文卿相約的衆貴婦貴女看到大名鼎鼎的小秀才,便紛紛逗他取樂。有四名小少年也被他們的姐姐拖着來踏青了,他們看到小秀才被一羣女人圍觀,紛紛躲在一邊看熱鬧,嘻嘻哈哈指指點點。
衆貴女貴婦中裡面年紀最長的一位夫人女兒已經五歲了,她看漂亮得如女娃的小秀才是越看越歡喜,忍不住開玩笑道,小秀才和她女兒定娃娃親怎麼樣?
這位崔家七夫人是崔三小姐的七嬸孃,雖然嫁人多年還身爲人母親,但性格比較活潑開朗,因爲得知崔三小姐和諸位貴婦貴女相約到京城鳳凰山腳下的青鳳坡踏春,和文卿不是很熟的她也要求加入。
見她如此說,肖文聰白嫩小臉頓時如抹了粉紅胭脂一般,害羞得別開臉望向別處。
“喲,小秀才難爲情了。嘖嘖嘖嘖,臉紅起來比我家三妹還惹人憐愛。”
“近處看他,他還真漂亮,長大了必然是翩翩濁世雅公子,不知道便宜哪家姑娘。”
“現在諸位不下手,等過幾年怕是要搶不到這麼優秀的妹婿或者女婿了。”
……
高興的衆人立刻又七嘴八舌議論起來,有膽大的已婚貴婦甚至還捏捏肖文聰白嫩的臉蛋。肖文聰努力繃着臉,讓自己從容大方溫柔躲閃,心中很是後悔今日跟着姐姐出來踏青了。
肖文卿輕笑道:“七夫人看中我家小弟是我小弟的福氣,只是他的終身大事由我母親做主,我這做姐姐的不便越俎代庖。”弟弟真的幫助她很多了,簡直就是她的福星。
已經嫁爲慕容夫人的崔三小姐立刻笑道:“文卿,我七嬸雖然說着笑,但也不是不能成真呀。”肖文聰有凌同知做後臺,還得到皇上的注意,只要凌同知不在朝中站錯位禍及肖家,肖文聰遲早會入朝爲官,振興一度衰敗的肖家。崔家嫡女有好多位,用一個分量不是很重的嫡女招攬一個前途遠大的年輕俊傑是很划得來的。
肖文卿只好道,“這事情以後再說吧,我弟弟還小,你那小堂妹還只有五歲呢。”
崔七夫人是說着笑,也沒有太在意。衆人說着肖文聰,然後便提到了正參加會試的肖文樺。那位雖然是肖夫人的螟蛉義子,但代表着肖家復興的第一步,不知道他這次會試的結果怎麼樣。
肖文卿見大家對肖家兄弟都興趣濃厚,只好道:“我大弟文樺以前一直在西陵家鄉讀書,沒有見過什麼世面,他既然能考中舉人,文采在西陵應該算是中上吧?不過京城會試聚集天下才子,他想要中榜比較難。”
因爲前朝科舉曾經出現過嚴重的科場舞弊現象,所以當朝的科考答卷一律糊名、譽錄。考官看的是由文書抄寫的無名答卷,圈中的優秀答題和好文章是誰做的他們都不知道,等批過案卷之後,衆考官和監考官纔會拿着排好名次的案卷開啓原案卷,尋找案卷的考生。如此一來,考生多大的後臺都起不了作用。
希望你家大弟早日金榜題名。
衆貴女貴婦如此祝福道。她們聽得最多看的最多的還是肖文卿肖文聰這對親姐弟,那兩位被收養的肖家兄弟,只知道他們也優秀,但遠遠達不到肖文聰這麼讓人驚才絕豔。
在踏青瞭望的時候,肖文卿發現一個大問題,肖文聰看遠處總是眯着眼顯得看東西吃力,心中很是擔憂,在回去的路上拐到回春堂,找耿大夫給他看眼睛。
耿老大夫正好在坐堂,檢查肖文聰的眼睛後道,很多讀書人都有這個毛病,是看書看得太多的緣故。他給肖文卿頭部眼部紮了幾針,叮囑他少看書讓眼睛多休息,每日過來扎針,先扎個十天再說。肖文聰現在症狀很輕,還可以治療,等症狀變重,那就沒什麼好辦法了,只能一輩子模模糊糊地看東西。
肖文聰被嚇得不輕。肖文卿帶着大夫開得一大堆明目藥包回到府中,叫來負責照顧小弟生活起居的田管事,讓給三公子熬藥。她轉告田管事熬藥方式,叮囑田管事,每日要送三公子去回春堂藥鋪找耿老大夫扎針,看住三公子不許他整日看書,嚴禁他在昏暗的燭光下看書,每晚早些歇息。
田管事連連點頭,把藥包交給一名小廝,轉告熬藥醫囑。他是肖府的多年老僕,肖夫人還很信任他,在肖文聰離家時叮囑過肖文聰要聽田管事的話,所以他管得住還未成年的肖文聰。
十二日一場考試,肖文樺發揮正常,十五日,他有些靈思如泉涌,答題時一揮而就,草稿寫完之後稍微修改了一下便抄寫到答卷上。三場考試結束,衆考生涌出關了他們很久的考場號房,先是各自回住所洗漱休息,然後去酒樓或者青樓肆意放縱。
肖文樺回來後有福寧等人伺候着洗漱歇息,睡足了之後纔開始和弟弟講述考試經歷,自言考得不上不下。
肖文卿擔心他失意,便讓肖文聰帶着肖文樺去街上散心,去劉府拜訪劉翰林和劉家兄弟。
肖文樺和肖文聰兄弟兩人在京城努力結識朋友,以文會友。肖文卿開始折磨人的害喜了。
“嘔,嘔~~”熟睡的肖文卿突然被一股古怪的感覺驚醒了,然後便匆忙起身,趴在牀沿邊對着早就預備在牀頭牀踏上的痰盂作惡起來。
睡在她身邊的凌宇軒非常警覺,在她猛然翻身的瞬間便醒來了,急切起身道:“你要吐了?”他小時候看過三嫂害喜,因爲肖文卿懷孕也向宮中御林軍一位和自己交情不錯的已婚將官討教過婦人害喜的事情,所以看到肖文卿這樣,他並不緊張,只有憐惜:文卿痛苦的害喜階段開始了。
“唔……嘔,嘔~~”趴在牀沿邊低頭對着痰盂的肖文卿剛回答,便將胃裡的食物殘渣稀里嘩啦地吐了出來。一瞬間,封閉的千工拔步牀內飄散起古怪的酸餿味。
“誰在外面,快來伺候夫人。”凌宇軒高聲叫道,伸手輕柔地拍打肖文卿的後背。
“大人,夫人。”
負責守夜的水晶帶着三個小丫鬟匆忙跑進來。一個小丫鬟手中拿着燭火,進來後便將寢室內和拔步牀內的蠟燭全部點亮。
“海棠,你馬上端水給夫人漱口;百合,你馬上去拿熱水和毛巾來;迎春,你快把牀幃全部收起來繫好,將窗戶打開些。”水晶進來後發現肖文卿孕吐,有條不紊地指揮小丫鬟做事。取來肖文卿的一件外套給她披上,水晶關切道,“夫人,你怎麼樣了?”因爲有云三娘這個中年嬤嬤在,丫鬟們都多少了解一些孕婦害喜的事情了。現在看到婦人害喜,她沒有嚇得驚慌失措。
“嘔,嘔~~”肖文卿身子顫抖了兩下,又是一陣嘔吐,還將嘔吐物吐到了痰盂外。
水晶見狀,便道:“大人,這裡氣味很不好,奴婢讓人把外面的羅漢牀鋪上鋪蓋,你暫時去那邊歇息可好?”拔步牀內飄蕩着一股怪味,真的很不好聞。大人繼續留在這裡合適嗎?
肖文卿趴在牀沿邊吐了一陣子,汗水和眼淚糊滿了臉。抹掉臉上的汗水和眼淚,嘴角還有唾液和食物殘渣的她有氣無力地說道:“宇軒,你暫時還是睡外面的羅漢牀去。”她現在這副模樣太骯髒狼狽了,不能讓他看到。
“你還好吧?”見她吐完了還繼續保持爬着姿勢,凌宇軒擔心了。
“這是孕婦正常的害喜狀況,我不會有事的。這裡有水晶她們四個伺候我,你不用擔心。”肖文卿道,“你明日還要上班,快去外面歇息吧。”害喜反應強弱看孕婦體質,她這個樣子,估計要鬧個一個月。宇軒真要每晚都睡在她身邊,時間一長肯定會受影響。
凌宇軒知道自己留在這裡什麼忙都忙不上,而且文卿是個在意儀表的人,她心中也不希望他總是看到她的狼狽相,便道:“文卿,我今晚去外面羅漢牀睡,你有事馬上叫我。”他身形高挑矯健,自幼睡大牀睡慣了,縮在羅漢牀上睡他感覺不自在,上次文卿小產他在外面守了四夜,確定文卿沒有事情又去書房睡了十天。現在這情況,文卿不想打擾他,不希望她的狼狽被他看到,而他也不習慣睡羅漢牀,看樣子不能遵守一直在她房中歇息的承諾了。
“宇軒,這裡氣味很難聞,你先出去。”肖文卿道。她現在狼狽不堪,怎麼可以讓他看到?她以後要儘量別讓他看到她不雅。
“文卿,你怎麼樣了,是不是很難受?不如,我去請大夫過來瞧瞧?”凌宇軒擔心地望望肖文卿,從裡牀翻出來下牀,穿上一件絲質白袍站到了拔步牀的第二重門那邊,讓丫鬟們進來伺候肖文卿。
“宇軒,不用,這是害喜。”肖文卿捂住胸-口說道,忍不住胃又抽搐了兩下。不過大概是胃裡沒有東西吐了,他就是乾嘔了,什麼也沒有吐出來。
“夫人,請漱口。”海棠將一杯溫水遞給肖文卿,緊張地望着肖文卿,她還沒有見過夫人這個樣子過。
肖文卿接過後開始漱口,然後道,“海棠,你給大人把羅漢牀整理一下。”羅漢牀是大型坐具,中間放桌几時是兩個寬敞的座椅,拿掉桌几便可以當小牀用。
海棠福福身道,“是,夫人。”說完,她快速退出撥步牀。夫人吐了好多,拔步牀內的氣味是在太難聞了。
寢室內室的窗戶都打開通風了,水晶擔心肖文卿着涼,吩咐迎春把夫人的狐裘襖拿來。剛幫這肖文卿把上衣穿好,百合拿着毛巾和熱水進來了。
“我來。”水晶道,熟練地幫着肖文卿洗臉。她善解人意,每次都若有似無地遮擋住肖文卿的半個身子,讓站在拔步牀第二重門處的凌宇軒看不到肖文卿的臉。
天下有幾個女人願意讓自己看到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肖文卿就是喜歡水晶的這般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