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屋的掃灑聲音將桃子叫醒。
桃子起牀,見李蘅遠的牀鋪沒有動,於是先撤去屏風,自己去洗漱。
等她再回來,櫻桃幾人已在門口候着了。
桃子走到帳子前:“娘子,起嗎?”
李蘅遠忽悠一下醒了,揉揉眼,見牀帳透過來的光已很強烈。
嗯了聲:“起。”
收拾完畢,就是早餐時間。
吃的還不如昨晚,看來廚房快要山窮水盡了。
桃子等人見李蘅遠看着雞湯撅嘴,都默默的低下頭,她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李蘅遠吃了兩碗飯,吃的勉勉強強,再繼續吃相同的東西,她要餓死了。
沉吟一下,叫着桃子:“把奶孃叫來。”
桃子先是一驚,然後看向其他姐妹,姐妹們都很意外。
桃子想了想,李蘅遠變化大,讓人摸不透,本不應該得罪她,可是奶孃真的很穩妥啊,都是在默默對李蘅遠好,從不邀功,這樣娘子還要難爲奶孃?
良心讓桃子無法再沉默下去,問道:“娘子是從不提奶孃的,是不是奶孃做了什麼讓娘子不高興了?婢子去跟她說一聲,奶孃不會再犯了。”
她的奶孃,難道誰都可以說?
李蘅遠聽了不高興了:“讓你去就去,怎麼那麼多廢話?”
桃子一聽娘子語氣不善,更加認定了娘子要懲罰奶孃,心裡準時替奶孃委屈。
奶孃確實經常要去給劉老太太回話李蘅遠日常起居的情況。
但是奶孃肯定只會說衣食住行的簡單狀況,別的不會提,不然依劉老太太的個性,奶孃若是挑撥什麼,老太太早找上門了。
奶孃是很心疼李蘅遠的,如果李蘅遠因爲這些事要懲罰奶孃,奶孃真是太冤枉了。
可桃子捱了罵,不敢再求情。
桃子在耳房裡找到的奶孃,這是奶孃平時起居的地方。
奶孃見她進來,微愣:“怎麼了?”
桃子問道:“姜嬤嬤,您最近跟老太太說了娘子什麼了嗎?”
奶孃大驚:“我怎麼會跟老太太說娘子?”因爲四小娘子回來的事,老太太吃了大虧,還罵了她一頓,就是因爲她不說錢嬤嬤的下落,之前也沒通風報信。
當然,她可以以李蘅遠不信任自己爲理搪塞過去,但是老太太覺得她無能。
老太太也不信任她,她更沒理由出賣已經奶大的孩子,那就是她的孩子啊。
桃子瞭解奶孃,奶孃嘴很嚴,可是她瞭解相信又能怎麼樣,她們都是李蘅遠的下人。
桃子不忍心,拉着奶孃的手道:“娘子性子有點變了,她叫您過去,您回話小心着些。”
奶孃心頭一片冰涼,她奶大的孩子從來不相信她,不是要處置人的時候不找她,這她又犯了什麼事?
奶孃心裡全是失望的站到李蘅遠面前,隨即行了禮:“娘子……”
李蘅遠見奶孃表情木木的,這也是她不願意跟奶孃接觸的原因,奶孃太悶了,不愛說話,嘴角還總是下拉,看人的眼神閃爍,一看就知道是老實的受氣包。
這樣的人……
李蘅遠一指桌上的粟米粥,試探問道:“平時裡面是蜜棗,今天怎麼變紅棗了,是不是有人偷工減料?還有我吃的豆腐小丸子,怎麼不跟以前一個味道?這又是誰做的?”
湯圓聽了心中不解,可以問她啊,奶孃又不管這些,怎麼會知道。
桃子心想,娘子是不是又和老太太慪氣沒地方發泄,找這些藉口來懲罰奶孃,就因爲奶孃是老太太的人?
奶孃心裡懵懵懂懂的,娘子是要懲罰廚房的人?
她忙道:“蜜棗不易保存,娘子吃的都是半月一醃製的,每次只有半斤,這兩天剛好到日子,但是外面新棗子還沒送來,這紅棗定然也不應該放的,應該是有人爲了糊弄事,以爲娘子不分五穀,所以加的……廚房的老人都知道娘子對吃上心,不敢這樣做,唯有面前新提拔的管食材的張家娘子不懂……以前做丸子拿手的廚子被四郎院子裡借去了,紅姨娘喜歡吃……”
奶孃一口氣說了很多李蘅遠從來不知道的人和事,簡直如數家珍。
桃子等人聽了纔想起來,錢嬤嬤當家,與人爲好,什麼都借得出去。
不過奶孃憑藉李蘅遠給的稍許提示,就能說清楚前因後果,可真是不簡單。
李蘅遠聽的蹙眉:“我的廚子借給了四叔?我怎麼不知道?”
還用問,錢嬤嬤願意與人爲好,李蘅遠的東西她經常拿來做人情的。
桃子等人都有所耳聞,但誰也不好說什麼,都低下頭。
奶孃老實,李蘅遠這不解一問,她就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了,忙閉上嘴。
李蘅遠想了想又問道:“那這些事您有跟阿婆說過嗎?”
奶孃使勁的搖頭,接着,淚眼朦朧:“娘子,您的事,婢子什麼事都沒說話,真的,請您相信婢子。”
李蘅遠看她委屈的樣子,就知道她想差了。
可是她的事可以不說,怎麼錢嬤嬤把她廚子送人的事也不跟老太太說?畢竟她之前什麼都不懂,也不扶持她一把?
後一想,老太太最疼四叔,知道也不會幫她說什麼,還有,她自己都那麼信任錢嬤嬤,若是知道奶孃說錢嬤嬤壞話,不見得會處罰錢嬤嬤,說不定會罵一頓奶孃。
畢竟她之前好多次都想把奶孃打發走的,是阿婆說吃人家的奶長大,就得孝敬人家,不然是忘恩負義。
她就惹不起躲着。
原來自己這樣滾蛋,也難怪奶孃什麼都不說。
李蘅遠道:“那些事,我有空再算,這院子不能一直沒人打理,以後瑣事就都交給您吧。”
屋裡突然間毫無聲息,奶孃目光木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李蘅遠蹙眉,她怎麼不謝恩呢?道:“奶孃您不喜歡管院子?”
誰管東院,就等於手機捏着金鑰匙,怎麼會有人不願意。
桃子四人大吃一驚。
奶孃這纔有反應,啊的一聲叫:“娘子您不是罰我?”
“好端端的罰您幹嘛?”
“還讓我管院子?”
李蘅遠聲音不可思議:“我問您什麼您都知道,而且是我的奶孃,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怎麼您不願意?”
能爲自己奶大的孩子做事,不是不願意,是太高興了不敢相信。
奶孃掩着面,嗚嗚哭起來,她的孩子是病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