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也不清楚,汪芳到底會不會相信我,但她估計已經被失去女兒的痛折磨到快要崩潰了,我說秦磊懂一點占卜,汪芳立馬就哭着求秦磊幫她找女兒。
把秦磊算出來的那些告訴了汪芳,她深信不疑,轉眼又陷入了更深的痛苦,她想到的也跟我一樣。
只是一個方向,知道綁走貝貝的人的性別,她同樣也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纔能找到貝貝。
這天汪芳哭的幾乎暈厥了過去,最後還是我們把她給送了回去的。
送汪芳回到家,我才突然意識到,汪芳爲什麼會這麼崩潰。
她的家,還有貝貝失蹤的外婆家,同樣都是在S市的東南方向。女兒可能就在自己身邊,但她卻根本想不到女兒可能會在什麼地方。
這滋味,真是想想就絕望到了骨子裡。
送汪芳上了樓,我下來了,大白天,我也就沒讓秦磊跟着,送到小區以後,就先讓他回去了。
從小區出來,走到附近的公車站,大概有幾百米的距離,走着走着,在路過一條小巷的時候,突然有人從後面拽了我一下。
我一個激靈,回頭一看,身後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見鬼了真是,我趕緊加快步子,想要往前走,剛纔拽住我的那個力氣突然又加重了一把,拽的我一個踉蹌。
一絲帶着哭腔的聲音從我耳朵旁邊劃過,“快點去……再不去就玩了……”
這個聲音是個稚嫩的小女孩,我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什麼人,到底是什麼人在跟我說話!?
我又一扭頭,在旁邊丟着的一塊廢棄茶色玻璃上,倒映着一個小女孩半透明的身影,它全身溼淋淋的,就像是那天我看見過的,趴在汪芳身後的小男孩一樣。
它的手急急地扯着我襯衣的一角,血淚流了滿臉,風一吹,半透明的影子就晃一晃,隨時都能散開一樣,“姐姐……快去救救她……再晚真的來不及了……”
鮮紅的眼淚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我低頭看,身邊卻還是一片空白。
“汪貝貝,你是不是讓我去救汪貝貝!?”
雖然明知道旁邊跟着一個七竅流血的小女孩,我心裡還是毛骨悚然,可我還是玩命壓下自己的恐懼,“汪貝貝在哪兒,你是不是知道?”
又一陣風吹過來,它在玻璃裡的倒影看上去更淡了,我着急了,它好像也着急了,它對着我,急急地張大嘴。
然而這一次,聲音剛從它的喉嚨裡擠出來,我頓時就控制不住地緊緊堵住了耳朵。
它的聲音,也開始變得尖銳刺耳了,活像是那天的小男孩,尖銳的聲音聽的人頭皮控制不住的發麻。
它拼命地拽着我的衣角,可它越着急,我就越聽不清她的聲音。
終於,它的身體在風裡四分五裂,抓着我的小手也鬆開了衣角……
我下意識地伸手想抓住它,可我撲了個空,手裡除了一團虛無的空氣,什麼都沒有。
它,還有之前那個小男孩,一定都是跟貝貝有着一樣經歷的孩子。
雖然說死的時
候年紀越小的鬼,就越兇越容易纏上人,但是萬事都有例外,有些年紀小小就去世了的孩子,心裡還是存有生前的那部分善良。
去找汪芳的小男孩,還有剛纔扯住我裙角的小妹妹,一定都是想要來幫汪貝貝的,可是……怨氣越淺的鬼魂,就越不容易跟人有接觸。
這些孩子都是死的很慘的,他們的心裡怎麼會沒有怨氣!?
這到底是爲什麼!?站在空蕩蕩的街頭,想到剛纔的小女孩,我的心裡不知道爲什麼就一陣發酸。
我打算回去問問外婆,到底還有沒有什麼別的辦法,剛一轉身,突然胸口就猛地心悸了一下,突然缺氧了似的,一陣頭暈目眩,差點暈過去。
幸好,還沒一頭栽在地上呢,就有人攙了我一把。
“沒事吧?”
我暈暈乎乎地站了好幾秒鐘,那種暈眩的感覺纔算是好點了,擡頭一看,扶着我的是個中年男人。
他看上去大概也就只有三十五歲左右,斯文儒雅的長相,帶着一副無框眼鏡,頭髮修剪整齊,衣服穿戴合體,指甲都修剪到一絲不苟,身上帶着一絲淡淡的清新的草香。
他的打扮很乾淨,會打扮這麼整齊的人……我心臟突然猛地跳了一下,醫生?
自從秦磊跟我說過那個卦象以後,我就對醫生之類的人很敏感,而且怎麼這麼巧,那個小女孩的魂魄剛消失,他就出現了!?
“你沒事吧?”估計是沒等到我的迴應,他伸手在我眼前晃晃,“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用不用我幫你……”
“不用!”我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差點跳開,“我不用去你的醫院!”
男人愣住了,“我的醫院?小姑娘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就是個開花店的,什麼時候跟醫院有關係了?我是問你,要是頭暈的厲害不舒服,要不要先去我店裡坐一坐,反正都到門口了。”
花店?
我順着他的眼神往旁邊一看,大爺的,這下可尷尬了,我旁邊還真有家花店,門口擺着一張小咖啡桌,幾把椅子,落地玻璃窗很大,很乾淨,後面也有一處被圍起來的小小的休閒角落。
“不,不好意思啊……”我趕緊道歉,“認錯人了。”
“沒事,我就是看你有點不舒服,要不然你還是過來坐坐吧,我看你臉色好像不太好看。”
這回我沒拒絕,慢慢挪着步子過去了,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開始心悸頭暈,沒準是剛纔太着急了,又沒吃飽飯,這會讓就低血糖了。
那個男人特別親和,還給我泡了杯蜂蜜水,“你有點面生啊,不是住在這附近的吧?”
這附近住戶不少,他怎麼能全都記得?
看我在盯着他,男人趕緊擺擺手跟我解釋,“我這家花店,在這都已經開了十幾年了,每天我都坐在外面喝茶,這附近常住的人我大概都有印象。”
這家花店不算太大,佈置的也很有格調,我們倆聊起來以後,才知道他叫付偉,是在畢業以後,就開了這家店,本來是想暫時幹一幹,沒想到一直做到了現在。
我誇他
把店裡佈置的好,跟別人家的花店都不一樣,而且他這裡除了賣那種包裝好的鮮花,還出售各種小盆栽,看上去店裡一片生機勃勃。
正往裡面打量着一排盆栽呢,冷不丁一個從後面一閃而過的小腦袋嚇了我一跳。
那應該是個孩子,年紀不大,就只有五六歲的樣子,長得有點……怪異。
我看到的這個男孩子,臉特別腫,眼睛向兩個方向上挑着,嘴巴傻傻地咧開,牙齒稀疏不說,還歪七扭八,鼻樑幾乎看不見,手腳好像也比一般的孩子要短。
“嚇到你了?”付偉笑笑,“那是我兒子,豆豆。”
“你……兒子?”我有點意外,剛纔付偉還說,他沒結婚,一直都是單身,哪來這麼一個兒子?
“他、媽是我前女友。”
付偉說起來的時候,態度特別輕鬆淡然,就好像是在說別人家的事情一樣。他前女友當時跟他都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打算領證的時候,發現前女友懷孕了。
當時兩個人就沉浸在即將有孩子的喜悅中,領證辦婚禮的事情就一拖再拖。本打算等孩子出生了,兩人再補辦婚禮,沒想到豆豆一出生,竟然是個有問題的孩子。
“我們兩個誰也不懂,家裡人也都不在這邊,產檢就沒怎麼做過。”付偉說,“不過就算這樣,我也還覺得豆豆是我的寶貝。”
然而會這麼想的,卻只有付偉一個。他前女友受不了這個打擊,產後抑鬱症特別嚴重,嚴重到一點都照顧不了剛出生的兒子。付偉又要照顧豆豆,又要一個人照顧未婚妻,終於在某一天的凌晨,他的未婚妻受不了抑鬱症的折磨,從窗戶一躍而下,被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斷了氣。
從那以後,付偉就一個人帶着豆豆,就這麼過了六年。
“好些人都勸我,讓我放棄豆豆,那怎麼行呢,他是我兒子。”付偉給我感覺一直都特別平和,只有在說到這個的時候,表情才特別認真,“我自己的命不要,都得保護好我兒子的。”
我挺感動的,在這個動不動就會看到各種棄嬰案的今天,像付偉這樣的父母就特別讓人感動。
豆豆看見了我們,歪歪扭扭地從裡面跑出來,伸手就抓起了我眼前的巧克力曲奇,動作怪異地往嘴裡塞。
“不好意思,豆豆大腦也跟別的孩子不一樣,唯一的愛好就是吃。”付偉拉着豆豆,很信心地幫他擦嘴。
“爸……爸……”豆豆含糊不清地開了口,對於別的孩子來說很簡單的一句話,他卻說的很困難,“我想跟……小朋友玩……今天……有沒有小朋友……”
付偉眼睛暗了暗,摸着豆豆的頭,“豆豆,小朋友都要上學呢,等到週末,爸爸也帶你去幼兒園好不好?”
付偉說,豆豆一直很想跟別的孩子玩,但是……
“你也看見了,豆豆不是健康的孩子,沒有哪個小朋友會願意陪着他玩的。”付偉苦笑,“我也只能找個週末沒人的時候,也帶他去附近的幼兒園玩一玩,哄他說那就是上學了。”
豆豆的眼神很寂寞,我看的一陣心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