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送,但是沒有那麼簡單。”景梵說。
其實這句問了也是白問,張佳柯要是不同意,不想送走,別人再着急都沒用。
時間一晃,就到了張佳柯結婚的日子,我當天一早就得就酒店陪着她。所有來參加婚禮的人都喜氣洋洋的,估計就我一個人提心吊膽。
然而這場婚禮出奇的順利,張佳柯這天一整天都在笑,笑的特別幸福,只不過,是帶點趾高氣揚的幸福。
我注意到她的視線會認真掃過,每一個跟她同年齡段的女人身邊的男朋友或者老公,每看過一個人,她眼裡那種幸福就會更增加一分。
我在旁邊看着,心裡突然就冒出來一個奇怪的想法。呂川很好,真的特別好,可張佳柯對他的感情,說不定只是因爲他比她其他任何朋友的老公都要好。
對於張佳柯來說,呂川就只是她人生路上一個贏過別人的籌碼。
突然想到這點的我,怎麼看這場婚禮都覺得有點荒誕。幸好,直到結束,婚禮上都沒有出現任何意外,順順利利就結束了。
我也跟着鬆了口氣,幫她清點完紅包以後,我就換衣服回家了。
再然後,我就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見過她了,只知道她在結婚以後,也沒有退掉之前租的那個房子。
其實我還是有點擔心的,稍微知道一點的人都清楚,養小鬼,就是等於在養一個邪氣的孩子,孩子的天性就是需要父母陪伴,而且,不懂事。
沒有哪一個孩子是能夠做到跟成年人一樣,一切步步爲營,每走哪一步都會考慮到這樣導致的結果是什麼,他們只會憑天性,做自己想做的,自己覺得開心的。
張佳柯現在跟呂川住在一起,肯定不會把她養的小鬼也帶過去,要不然她也就不會一直租着那個房子不退了。她現在能過去陪“女兒”的時間很少,慢慢的,誰也不能保證小鬼是不是會產生怨氣。
從張佳柯結婚大概一個月以後,我幾乎每晚都會做同一個夢,但我不知道該不該把它叫做噩夢。
我總能夢到那天在婚紗店鏡子裡,看到的那個怨靈,它還穿着那身染血的婚紗,對着我哭,兩行血淚滴滴答答掉到地上,格外悽慘。
它捂着自己的肚子,含糊不清地對着我說,“幫幫我,求你幫幫我……”
剛開始我每次都嚇得滿頭大汗從夢裡驚醒,但是持續了大概一個星期後我發現,它除了會對着我哭,求我讓我幫幫她以外,其餘的她什麼都不會做。
再後來我都有點同情它了,可是不管哪一次,只要我想問它,我怎麼才能幫它的時候,夢裡的風聲都會忽然間變得特別大,特別吵,讓我一點也聽不清。
這一次又是一樣的,只不過這次我還沒來得及問它,就被敲門聲給吵醒了。
我聽到我爸嘟噥着,去了客廳,然後就是特別驚訝的一聲,“柯柯,你怎麼這麼晚過來了!?”
被吵醒的我也睡不着了,乾脆坐了起來,就聽見張佳柯在外面說,跟老公吵架了,沒有地方
去,想來我家待一晚上。
這都大半夜了,我爸媽肯定不能把人給趕出去,張佳柯就來我房間裡了。
我問她怎麼回事,張佳柯就輕描淡寫的說吵架了,然後又說自己特別困,先睡了。
我以爲她第二天就能走,誰知道第二天我一醒,就聽見她還在客廳,我爸媽都上班了,她就在客廳看電視。
我被煩到不行,就想起來開窗透透氣,剛一開窗,就聽到了一陣鈴鐺的聲音。
誰家小狗從下面走過去了麼?我剛想低頭看看,誰知道視線剛一沉下去,就對上了一張死白死白的臉。
那是個小女嬰的臉,它的瞳仁特別大,特別黑,卻是死氣沉沉,一點生氣都沒有的,它的兩隻手搭在我的窗戶邊緣上,煞白的臉一直仰着頭看着我。
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就凍住了,這玩意出現的太讓人猝不及防,我的手也正好搭在窗戶邊上,它小手一抓,就抓住了我的手指頭,頓時一股寒氣就竄遍了我的全身。
它張開嘴,血紅的舌、頭舔舔嘴角,“我要找媽媽……”
它的手腕上,掛着一個鈴鐺,黑漆漆的,剛纔我聽到的聲音就是從這傳來的。
我的冷汗噼裡啪啦就下來了,這難道就是張佳柯養的小鬼!?
它跟我說完那句話,眼神就穿過緊閉的房門,直直地看向了客廳,“媽媽……”
它鬆開我的手,我腿一軟,咣噹就坐地上了,全身哆嗦着看它從我的眼前爬過去,像條又胖又短的蛇,“媽媽……”
在喊媽媽、的時候,它的眼睛裡全都是渴望和依戀,只不過那種渴望,在加深了無數倍以後,就變得有些猙獰了。
它剛從我的臥室探出頭,我就聽到了張佳柯的一聲慘叫,我定了定神,趕緊追出去,就看到張佳柯緊抿着嘴脣,一腦門冷汗,臉色鐵青地站了起來,身體僵硬,手裡還緊緊地抓着遙控器。
小鬼的身體就浮在半空,認真地看着張佳柯,清晰地喊,“媽媽。”
“你是怎麼跟過來的?”張佳柯鐵青着臉。
其實我能看出來,張佳柯也挺緊張的,不過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憤怒的成分好像更大一些。
“我不是把鈴鐺給你了嗎,你怎麼還不走!拿了鈴鐺就得走,你不知道嗎!?”
張佳柯的聲音聽起來氣勢十足,但我還是不難聽出來,在這氣勢十足裡面,她的聲音好像還有點控制不住的發抖。
她這麼一嚷嚷,我才注意到那個鈴鐺。剛纔小鬼突然出現的時候我太害怕,都沒怎麼注意,現在才重新注意到那個黑色的鈴鐺。
鈴鐺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做成的,看起來烏漆嘛黑,也不像金屬,我琢磨了兩秒鐘,突然想起來秦磊跟我講過的小鬼鈴鐺。
這事我以前都是當恐怖故事來聽的,秦磊那時候就跟我講過這個。說是有這麼一種養小鬼的辦法,是要用棉布泡透了橫死的孩子的鮮血,然後把這塊棉布帶回家,不停地擦拭一枚銅鈴鐺,每天擦三個小時,擦滿七天,上
面沾着的血,就會被銅鈴鐺全都吸進去。
被銅鈴鐺一起吸進去的,還有上面附着的孩子的怨靈,只有當鈴鐺變成了黑色,才能證明這個死胎是真的住進了鈴鐺裡。
之後再拿着這枚變成了黑色的鈴鐺,配合邪術裡其他的步驟,就可以把那個橫死的孩子,當成自己養的小鬼。
現在看來,張佳柯用的這個辦法,把這個橫死的小女嬰怨靈困在了鈴鐺裡。
這個辦法想要把小鬼送走,據說也不怎麼難,只要把鈴鐺拿出來,給了小鬼,就等於兩個人之間一拍兩散,從此小鬼就跟她沒關係了。至於是要去投胎,還是留在世界上當個孤魂野鬼,都跟她沒有關係了。
我記得那個時候我還在問秦磊,這個辦法可靠不,這麼簡單就能把邪氣那麼大的小鬼送走嗎?
秦磊那個時候琢磨半天,跟我說他也不知道,不過他從外婆那看的書上是這麼寫的,那應該送走不難吧。
可實際上,根本就沒有那麼簡單,要是真有那麼容易就能把小鬼送走的話,它現在又怎麼會找到了我家,來找張佳柯!?
不過,我覺得這個小鬼挺可憐的,還沒出生就橫死了,死了以後又被張佳柯給練成了小鬼,現在它幫張佳柯實現了結婚升職的目標,轉過頭張佳柯就不要它了。
而且看它這樣子,是真的把張佳柯當成自己媽媽了,來找她也不是爲了報復,就像是個被丟棄的孩子,可憐兮兮地想回到自己媽媽身邊。
它把張佳柯當媽媽,張佳柯可沒把這個利用工具當成自己的孩子,我太瞭解張佳柯這個人了,她現在這麼做我也早就想到了,只要沒有了利用價值,她不可能一直養着這個小鬼。
早先我也特希望她能把小鬼送走,但是我沒想到她所謂的送走,就是把鈴鐺一扔,讓它自生自滅,甚至連找個人幫忙給它超度都沒有。
張佳柯估計是火氣上來了,“別喊我媽媽,我不是你媽了,鈴鐺還給你,你就得走!”
我是真不知道她到底哪來的這麼理直氣壯的態度,估計是這段時間領導當慣了,覺得是個會說話的就得聽她的。
“我養着你的時候,零食玩具都沒少了你的,一天三炷香也沒少過,現在我用不着你了,你也沒虧,趕緊走,不準纏着我!”
浮在半空的小鬼縮着脖子,眼睛上蒙上一層血霧,委屈的隨時都要哭出來。
我想暗示張佳柯別再說了,但人家根本就沒打算搭理我,還在那讓叫囂,說什麼它要是不走,她今天就找個高人收了它,讓它下輩子都別指望去投胎之類的。
張佳柯這張嘴,從小不饒人慣了,剛看見小鬼找過來的時候,她還挺害怕的,現在又開始氣勢凌人的,一個勁說個沒完,哪句不戳心不說哪句,還一臉的厭煩。
說着說着,一句惡狠狠的話就從張佳柯的嘴裡甩了出來,“誰是你媽,我早就不想要你了!”
“表姐!”我心裡咯噔一下,還是晚了一步,根本就沒能攔得住這句話從她嘴裡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