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的味道?什麼意思?”儘管外面已經亂成一團,但影子胸有成竹,我也不慌了,問它道:“意思是說,他是個死人?”
“至少曾經死過。”影子說:“我關注古陸很久了,儘可能的在搜索所有關於古陸的情況,除了古陸人,沒有誰能讓人死了又活,活了又死。這個頂替大藏的冒牌貨,肯定死過。”
我皺起眉頭,如果這樣推斷的話,那麼假大藏八年前在古陸的時候,很可能已經掛了,只不過被古陸人找到,給了他一次重生的機會。
估計就是這樣,八年前那一次,大藏帶着僅有的食物跑了,丟下已經傷重瀕危的假大藏,假大藏如何活下來的,他不肯說,只告訴我那是個秘密,現在看起來,應該跟古陸人有關。古陸人不會做無緣無故的事情,大概只是想借假大藏的手來對付大藏,纔會在八年後放他出來。
“這些事,等等出去再說吧。”影子一直貼着門,在關注外面的動態。
外面那些夥計到處在尋找哭聲的來源,但他們肯定找不到,紛亂維持了那麼幾分鐘時間,緊跟着,我隱約聽到幾聲模模糊糊的悶哼,雜亂的聲響開始平息,那陣鬼一樣的哭聲也隨之消失了。緊貼着門板的影子晃晃悠悠的走下來,對我做了個萬事大吉的手勢。
“走吧,那些看守都被擺平了。”
我拉開門,果然,守在香堂外面的幾個夥計全都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同時,我又看到了幾個陌生的面孔。這些人我從來沒有見過,大概是影子帶過來的人。影子絕對不是單槍匹馬在做這件事的,他必然有屬於自己的一撥勢力。我在香堂外面的屋子裡找到被搜走的電話,隨後拔腿就朝外面走。
當我走出門的時候,心裡在暗自琢磨,白領,她真的能僞裝的這麼像嗎?她的人脈關係,能拉出一支供她隨時指揮和驅使的勢力嗎?
影子有備而來,車就停在香堂外面不遠的地方,我終於從拘禁的狀態被解救出來,剛想上車走,影子就說,不能丟下高富帥和老王。
“那兩個人,沒什麼本事,但他們有用處,不救也得救。”
假大藏剛剛回來,把我關起來之後,就忙着跟金凱下面的幾個檔頭碰面,想順理成章的把放出去的權重新收回來,所以他暫時沒時間管別的事。高富帥和老王大概還在原來的地方,我帶着影子還有它手下這些人風馳電掣般的趕到地點,影子讓我說了說樓上的具體位置和情況,然後讓它的人上樓救人。
“咱們不能等了,行動一定得快。”影子趁着下頭的人上樓的間隙,在旁邊對我說:“我總感覺,這一次大藏要把事情朝死裡搞。他把金凱交了,等於不給自己留一點後路,如果我想的沒錯,大藏走的時候,就沒想着要再回來。”
通過假大藏講述的那件三十年前的往事,讓我對大藏這個人,又有了新的認識。但知道的事情越多,越是無法瞭解他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不能給他下結論性的定義。
“咱們先不管這個冒牌大藏,行動還按原來的計劃實施,你之前派出去的那些人,歸根結底還是金凱的人,靠不住了,我們不用金凱的人。”影子扭頭,儘管它的臉龐上看不到五官,但還是朝樓上望過去,一邊對我說:“你需要什麼,我這邊負責提供。”
影子帶來的人不多,但明顯很有用,金凱除了大藏還有赫連龍城算是人物,下頭的這些人去搶槍地盤,火拼械鬥還行,遇見大陣仗就蔫了,過了沒多久,影子的人帶着高富帥和老王,一溜煙的從樓上跑下來。
人一到,車子馬上啓動,高富帥和老王還弄不清楚怎麼回事,但看見我的時候,高富帥的眼睛裡就好像要噴火了。
“丁靈還活着。”我從後視鏡看着高富帥那張圓圓的黑臉,說:“你不要激動,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救她的命。”
這一招果然管用,高富帥一聽丁靈的命,頓時不說話了,把將要爆發的火氣強行壓回去。
接下來,這幫人又到了醫院,想接走丁靈。但郝軍這邊已經收到了消息,我怕事情會搞大,畢竟在醫院裡,出了事就沒法收拾。想來想去,我試着跟郝軍見了一面。
“方爺,現在是什麼情況?”郝軍沒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他微微吃了一驚,趕緊就問:“你跟藏爺之間,有矛盾了?”
“一點小摩擦,現在已經沒事了。這個女孩兒,我得接走,這裡救不了她,要換個地方救她的命。”
郝軍腦子是笨,但真不是傻子,我被押在香堂的事情,已經隱然傳開,他不可能不知道。我這麼一說,郝軍就很爲難。我望着他,心裡七上八下,郝軍是大藏的親信,死忠,如果他真的要阻攔,雙方在這裡打起來,後遺症會很多。
可是,我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郝軍也看着我,好長時間之後,才嘆了口氣,側身讓出一條路,說:“方爺,你帶着病人走吧。”
他這樣爽快的讓路,令我感覺意外,本以爲好歹也要扯一會皮。我骨子裡那種猶豫症狀,又開始發作,我在考慮,如果這邊放我走,那麼郝軍該怎麼跟假大藏交待?
“郝軍……”
“方爺。”郝軍打斷我的話,很誠懇的望着我,說:“打死我,我都不會做出對不起藏爺的事,但我寧願相信你,走吧。”
我什麼都沒說,轉身帶着人從病房裡把丁靈推了出來,在病房值班的護士還要攔,被郝軍擋住在那裡糾纏。我匆匆忙忙的和影子的人一起下樓,把丁靈輕輕的抱上車。
“我需要車輛,還有物資。”我對影子說:“另外,還要一個專業的醫護人員,和一整套急救設備。”
“車輛物資不成問題,要多少有多少。”影子說:“醫生就不必了吧,你聽我說,只要你把她帶到古陸去,她就能活。”
“扯淡。”我瞪了影子一眼,這個事情我本來就是被迫的,影子只想達到自己的目的,好像對丁靈的死活沒那麼關心。不管他怎麼說,在陽城到古陸的途中,我絕對不可能看着丁靈嚥氣。
“好吧好吧。”影子擺擺手,示意不跟我爭執。
影子做事的效率,真的沒得說,車子還開在路上,我需要的東西竟然已經備齊了,可能它提前就有了準備。我們中間沒有停頓,和送車的人碰了個頭,到我以前住的地方,拿了些東西,換了車子直接就離開陽城。影子想要派它的人跟着我同行,被我拒絕了,它也不勉強,最後只留下兩個看着呆頭呆腦卻膀大腰圓的夥計,準備進山的時候搬東西出苦力。
車子在高速上飛馳,我不停的看着後面的丁靈,她的狀態半死不活,可能已經沒有甦醒的希望,我只能盼望着,到古陸之後,她真的可以獲得新生。
這一路上很安全,也很順利,我們到了接近古陸的地方。丁靈要靠擔架擡進山,從別的路肯定走不通,我只能硬着頭皮帶人進里門。
進里門以後,我專門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把人安頓一下。我得避免跟戴誠派來的人碰面,所以休整一夜就準備走。
爲了保證體力,人早早的就睡了,我知道走山路很難,可是怎麼都睡不着,南方的冬季,陰冷陰冷的,但我只覺得心裡一股一股的燥熱,我還是在想,第三次古陸之行,我會否和預感中一樣,揭開事情的真相。
心裡熱的有點煩亂,我推開房門,外面的冷風呼的迎面吹來,讓我猛的一激靈,但心裡的煩亂卻輕了一些。我想在院子裡走一走,然而走了最多有幾步遠,我一下子看到院子的一角,靜靜站立着一道佝僂的身影。我看不清身影的臉龐,不過僅憑着身影就能分辨出,是駝背老頭兒。
一時間,我心裡開始波動,駝背老頭兒本來對我是沒有敵意的,但上次跟大藏交手,他傷的非常重,我不確定駝背老頭兒會不會因爲這個而改變對我的態度和立場。
可是他已經來了,想躲都躲不過。我暗自苦笑了一下,專門想避開他,可越怕他,他就越是那麼湊巧的出現。
“你來了。”我一想反正躲不過去,不如大方一點,所以邁開腳步朝駝背老頭兒走過去,跟他打招呼。
“你也來了。”駝背老頭兒不知道在院子的角落裡站了多久,他習慣了孤獨,整個人幾乎也化成了一片孤獨的氣息。他應了一聲,然後慢慢的轉過身,示意我跟上他。
我們一前一後走出院子,駝背老頭兒沒有走遠,就在院子外面一個拐角處停下腳步。他回過頭,注視了我一下,說:“你既然來了,我不會爲難你。”
“那我謝謝你了。”
“不必。”駝背老頭兒的傷肯定沒有痊癒,傷勢讓他本來黑黝黝的臉龐有些慘白,他很認真的說:“我只不過是在遵守一個約定而已。”
“能告訴我,是怎麼樣的一個約定嗎?”這是我第二次聽他說起所謂的約定,我真的很好奇,這到底是什麼約定。
“這個約定……”駝背老頭想了想,說:“是神制定的,或者說,是神的一個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