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會和,朱銘泉的身影有一絲的慌亂,彷彿是在責怪什麼。秦月蟬看在眼中,手按上左胸的位置,眼淚終於噴薄而出!
難道二師兄與她在一起的情深意合都是裝出來的?他心底其實非常厭惡自己?
從日在軍營他冷言拒絕了自己,她雖然傷心雨具,卻還在心裡隱隱的告訴自己,二師兄或許有某種苦衷不得已而爲之,或許是在變相的保護她,可現在看來,竟是她太妄想了……
秦月蟬匍匐在懸崖邊,探出頭望着下面交戰激烈,死傷無數的軍隊,眼淚一滴一滴消失在風裡,縱使她死在這裡,也影響不了任何人……
頭越來越重,若不是有眼淚流出,她還以爲就此閉上了眼睛,耳旁的狂風呼嘯與喊殺聲混攪在一塊,隨着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昏沉之中,身下的土地突然微微的晃動,也許因整個人都匍匐在上面,所以感覺格外敏感,有腳步聲傳來,雜而不亂,人數衆多,有人在她身後不可思議的喊道:“蟬兒?”
熟悉的音調,讓她恍如隔世,僵硬的轉過頭來,便見一身戎裝的小師兄,還有錦袍加身的三師兄南宮緒,他們的身後,是黑壓壓的兵將,每個人身上都是濃濃的殺氣,讓這唯一沒有染上鮮血的懸崖,瞬間墮入阿鼻地獄。
三師兄上前將她抱起,秦月蟬不願,卻無奈渾身無力根本反抗不得,只能由他將自己抱在胸前,顫抖的手掌撫上她煞白的臉頰,聲音也顫抖起來,“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生着病出現在此地?”
小師兄也竄上來,拉着她的手緊緊的握住,清朗的大眼睛裡透着一絲淚痕,倉皇無措的說:“師妹你消失之後我們都找瘋了,爲何不來尋我們?”
秦月蟬努力的睜着眼,在兩人焦急的臉上看了一圈,才諷刺的扯動了嘴角,“找瘋了?因那山河圖上的預言詩嗎?”
果然,三師兄與小師兄的臉色一變,便想解釋什麼,可她卻一句話都不願聽,使勁的推搡着三師兄的懷抱,明明無力的身體,竟然在這一瞬多了些力氣,愣是將毫無防備的他推開幾步坐在地上,而她,也像個破布娃娃般扔在土裡。
小師兄還想上前,卻被她一記絕望的眸子看的不敢動,三師兄忙站起身來,阻止着自己忍不住上前的腳步,聲音極溫柔的勸道:“蟬兒你別胡思亂想!”
秦月蟬無力站起來,往身後的懸崖倒退幾步,一張絕美的臉蒼白的像一張紙,倉皇而絕望的裡在風裡,纖細的身子讓人忍不住上前擁在懷裡好好憐愛,可她又像一個幻影,彷彿下一瞬便消失不見,誰都不敢上前,怕往前走一步,那搖搖欲墜的身影便會永生永世離開……
懸崖之下,殺聲震天,刀槍相撞間響起刺耳的爭鳴,刀鋒入肉,沉悶的響聲讓人染上嗜血的瘋狂,不顧一切的斬殺着面前的敵人,血流了一地,黃色的土地被點綴的血色斑斕……
身穿盔甲傲然坐在馬上的鐘智宸,目光陰鷙的望着廝殺的修羅場,整個人渾身透着死神般陰鬱的氣息,然而,如站的進了,便會發現他手裡緊緊的攥着一塊白色的手帕,與一身寒鐵的戰甲格格不入,摻雜着血氣的風吹來,他緩緩的低下頭望着手裡繡着蟬字的手帕,堅毅的嘴角漸漸扯開一個悽然的笑。
別怪我,師傅的養恩,無以爲報,待我戰勝而歸,定當認殺認剮,哪怕你恨我,只要能與你在一起,這一生便不白活……
突然,冥冥之中覺察到一種異樣,他擡眼看去,見古戰場高高的懸崖上,飄起一片血色裙襬,漆黑的長髮肆意的舞蹈着,根根扎進他的眼裡!
是蟬兒!
眸光猛地一聚,拽起手中的繮繩,身上的寶馬一聲嘶鳴轉過身來,如一道閃電倏地衝出去!掀起一地的塵土飛揚……
另一方,有士兵前來稟報,鍾智宸突然離開戰場的消息,朱銘泉微微蹙了眉,身旁司徒澤疑惑道:“何事能讓他戰時離開?”
朱銘泉眉頭更緊,緩緩說道:“唯一能牽動他心絃的,只有小師妹。”
說完,他便想起理應埋伏在懸崖上的軍隊,擡眼望去,突然,鳳目凌厲一瞪,手中的鞭子狠狠的甩在馬身上,便如一道白色光影衝進衝進激戰正酣的人羣裡!
司徒澤與趙燁霖不明所以,但在接觸到懸崖上那一抹血紅時,暗道一聲糟糕!緊跟其後!
兩軍領袖先後離開,令激戰的將士們紛紛停下了殺戮,望着他們掀起的一路塵埃煙茫……
風越來越凜冽,秦月蟬卻感覺不到一絲的冷意,腳步虛浮的立在懸崖上,後背幾乎能感覺到下面i吹上來的狂風,紅色的衣角翻飛着,與傾瀉而下的長髮齊舞……
很想一躍而下,就此了結這一段異世之旅,去地獄喝了那忘卻前世的孟婆湯,徹底將他們和自己以往在塵埃裡,可是,她好像在等什麼……
當那三人穿過離得很遠軍隊出現在視線裡時,她終於明白,脣邊揚起絕美卻悲哀的苦笑……
六人重聚在她面前,身上都染了血,泛着金屬光澤的戰甲更顯肅殺,可那一雙雙眼眸中的愛憐卻不似作假,若放在平時,秦月蟬便會軟成了一汪水……可是今日,竟然覺得諷刺……
鍾智宸棄馬上前,三師兄伸出手攔住他的去路,“若不想逼死她,便老老實實站在這裡!”
他哪裡是聽從他人威脅的人,可眼前此時此刻,目光急切的投在她那張蒼白的小臉上,突然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是攥緊了拳頭,朝她喝道:“過來!”
秦月蟬冷笑,“我一生任你們擺佈,此時難道還會聽你們的?”
鍾智宸頓時語塞,緊抿的薄脣如一條線,如鷹般凌厲的眸子此時全部映滿了女子決然的身影……
她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一一劃過,彷彿訣別的最後一眼,落在朱銘泉身上時,明顯一頓,隨即,乾裂的嘴角揚起。
“二師兄,這可怎麼辦?你成了親我難過的心都快死了,卻還是忘不掉你,那麼,也只有一個辦法,你能雙宿雙棲一生甜蜜,而我也終於得以解脫,多好。”
如千百次在他懷裡的撒嬌,若不是在這肅殺陰寒的古戰場,若不是如此的局面,他定然會將她擁在懷裡,然而,到底是什麼讓他們走到這一步?
朱銘泉狹長的鳳眼緊緊的盯着她,“你死,我便跟着,在黃泉之下再與你說清楚。”
小師兄緊張的眼淚都快掉下來,忙急吼吼的說道:“師妹你別犯傻,只要你好好的,師兄們再不打仗,放棄權位與你歸隱!”
秦月蟬彷彿聽了一個極其好笑的笑話,猛地大笑起來,乾涸的脣綻開,血色染上脣角,如一朵悽豔的花兒。
笑出了淚,來不及擦,她悵然說道:“如此多的騙局,你以爲,我還會相信誰?還能相信誰?”
目光觸及每一個人的臉,腦中便回想起初來異世時,三清山上那無憂無慮的時光,上天好不公平,若當時便讓她知道一切都是一場三百年前設下的陰謀,她怎麼會甘心將心交出,怎麼會淪落至此?
可是,若真如此,那麼她穿越而來,便沒有這將近四年的快樂了吧,隱瞞,對一個傻瓜來說,真的是一種慈悲。
她記得,大師兄當時霸道卻柔情,二師兄溫柔的讓人心醉,三師兄陰險的像一條蛇,不經意就會被利用,四師兄痞裡痞氣,沒個正形,五師兄永遠沉默寡言卻憨厚耿直,永遠不敢正眼看她,小師兄當時還是個小正太,帶着她漫山遍野的亂跑……
如觀賞一幕電影,角色是他們,每一幕讓人歡笑,與此同時又心痛萬分……
耳旁響起嬰兒清脆響亮的啼哭,精神猛地一震,卻聽那聲音越來越遠,融化在風裡,竟是出幻覺了……那是她在這裡最後的依戀,最後的不捨得,可是,永遠不與她見面纔是最好的保護吧……
再無一絲眷戀,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輕輕說道:“若有來生,是你們欠我的……”
身子如一張破碎的紙鳶,盛在風裡,前所未有的暢然……
快速往下墜的瞬間,她聽到他們痛徹心扉的呼喚,看到六張貫穿她一生的臉……
三百年的糾葛,惹來她一世的心殤,其實,死並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可是,她再無力去做什麼,因爲太累了……
在這個歷史上從不曾留下名字的異世,楊姍姍穿做秦月蟬,以一個傾國傾城傾世的皮囊,經歷了八個人中之龍的男人,曾懷孕兩次,只生了一個小安然,她在這一世有了夢中都想見到的父母,可是事不從人願,她突然覺得夢寐以求的並不見得就是好的……
她還來不及告訴他們,她真正的名字,叫楊姍姍,一個名字平凡至極,靈魂也平凡的現代人……
若有來生,你們記得一定來找我,儘管我可能不再這麼漂亮,但絕對不能嫌棄,到時不再有陰謀,不再有利用,只有我們七個人……
將這一世欠我的,全都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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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送上圓滿大結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