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兄!送你一件禮物!”樹林深處,小木屋周圍用籬笆繞成的小院子裡,女孩嬌俏的揹着手,上翹的鳳眸裡滿含期待,水汪汪的望着正在搗藥的白衣男子。
仰頭淺笑,正午的陽光那般柔和的灑在俊顏上,狹長的眼睛像一丸黑珍珠,瀲灩的水光裡倒影着她的模樣,雖然早已看到她身後所藏的東西,卻不忍她失望,於是長眉微鎖,想了一會兒才緩緩搖頭,粗布的髮帶挽住的黑髮順着輕柔的山風微微搖曳着,比女子還美上幾分的側臉有些迷茫。
果然,女子十分得意,猛地從身後的東西拿了出來,“噔噔噔噔!小師妹特製靴子送給你!”
其實這雙靴子是她跟着丫頭一點點學着製作的,初次擺弄針線活,弄得有些不倫不類,黑靴的內側,還臭美的繡了只知了,學名蟬的小昆蟲,不過這只是她自己以爲,事實上那不過是一團亂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便是那雙靴子的由來,也是她昏迷前看到的最後一眼,可是莫名的,心就安定了,陷入了沉睡。
等她醒來,身旁圍了許多人,那一張張的臉孔那麼熟悉,彷彿此生便早已印在她的腦海裡,即便經過再多的風雨,再長的時間,都不能將那份感情所洗禮。
衆人見她醒來,臉上焦急的神情才鬆了口氣,接下來便開始爭執誰先問候小師妹的問題。而真正的主角,卻被涼在一旁,迷茫的眨巴着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五人互相爭執,而一直閒閒的站在一側的白色身影,纔不疾不徐的走到牀邊坐下,大手握着她放在胸前的小手,鳳目柔光,一切盡在不言中。
“二師兄……”她不相信的眨了眨眼睛,卻見那人依然笑吟吟的坐在身旁,才相信自己不是在夢中。兩年裡,每每想起在圍場離別時,他眼中那份深深的無奈,跟刻到骨子裡的愛戀,心裡便疼的如同刀割,本以爲這一生都不再有機會相見,卻不想,一夢醒來,不僅二師兄,就連其他四個師兄也全都出現在眼前。
她,是不是還在做夢?
朱銘泉鳳目裡含着柔情,深深的描畫着她的模樣,輕聲說道:“我在。”
真的是耶!猛地坐起身來撲倒他的懷裡,“二師兄,真的是你!”夢中千迴百轉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一陣狂喜席捲了神智,只想投入他溫暖的懷裡,肆意的感受着他的溫柔。
他終於又聞到熟悉的香味,一顆空虛的心瞬間被填得滿滿的,餘光見方纔還在爭吵的四人已經注意到他們,便輕輕的拍打着她的後背哄道:“師妹怎麼越大越像個小孩子?乖,你四個師兄也很想你了。”
聽到二師兄的話,才依依不捨的將小腦袋從他懷裡鑽出來,方纔便有些氤氳的眸子在見到四人時,終究是維持不住了,一滴滴的往下掉。
三師兄還是原來的老樣子,美則美矣,一雙細長的眸子卻愈發的深邃了,顯然比原來更成熟了些,三年前就是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狐狸,如今怕是心機更深沉了些。只見他頭上戴着白玉冠,頎長的身軀穿着寶藍色的袍子,衣料上隱隱的繡着祥雲暗紋,腰間扎着神色玉帶,襯得整個人英姿颯爽又十分成熟內斂,不過她這個菜鳥都能看得出,不光衣服裝備華貴非常,就連那通身的氣質也隱隱有了貴氣,不禁懷疑,難道他回凌家了?
玉骨的扇子輕點了下她的腦袋,南宮緒深邃的眸子含笑望着她,“是不是發覺師兄又帥了?”
“額……”也越來越自戀了。
秦月蟬掛着淚珠子倚在二師兄懷裡,聽到這話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了,正在她哭笑不得時,四師兄猛地拽過三師兄,上前一步湊過來,“小師妹是不是對師兄太過思念,以至於淚流滿面啊?”一雙桃花眼上下的打量着她,那邪邪的目光讓她感覺自己正脫光了衣服被他看!
下意識的更往二師兄懷裡縮了縮,才眨巴這大眼睛往他身上瞟,當看到他那雙越來越帥的妖孽臉時,心裡嫉妒的直抽抽,怎麼可以這麼好看!只是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色狼貨!回想起他曾在牀底之間讓她擺出的各種羞人姿勢,便感覺雙頰燒的通紅,強裝着鎮定回道:“想誰也沒想你!臭美去吧!”
司徒澤的一腔熱情被澆了個透心涼,自己日日夜夜的刻骨思念,終於見面了換來的卻是這小丫頭的不冷不熱?正準備好好宣泄一下三年來沒日沒夜的思念,剛開口,便被人擠到一邊!
“終於到我了!小師妹!”咋呼着就要往牀上衝,二師兄忙伸手攔住他,喝道:“小師弟小心些,師妹身上還有傷!”
被警告了,林鴻煊不甘心的收回手,站在牀邊捏着拳頭,一雙清明的眸子直直的望着她,似乎要溢出水來。
秦月蟬驚歎,當年那個緊緊比自己大一歲的小屁孩已經長大成了美少年,有些嬰兒肥的雙頰瘦了下去露出原本的輪廓,脣紅齒白的十分好看,精緻的五官都張開了,十八歲的少年朝氣蓬勃的站在那裡,只是大眼睛卻漾着水光,隱忍着不哭的樣子讓人看了不禁心疼。
情不自禁的伸出小手想安慰他,卻被二師兄箍住,臉色凝重的說:“你身上有傷,不許亂動。”
雖說話是爲她好,秦月蟬卻從裡面聽出了隱隱的霸道,脣邊溢出不易察覺的笑,哪個女人會不喜歡這種感覺?
她餘光注意到人羣外站立的偉岸男子,輕聲喚道:“五師兄?”
話音落,揹着手站在一側的趙燁霖立刻成爲衆矢之的,幾個人的目光惡狠狠的幾乎要將他要生拆了,這木頭不爭不搶的,卻格外得了小師妹的特別對待,能不讓人眼紅嗎?
其實他並不是不想她,相反,他恨不得狂奔過去將她從二師兄懷裡奪過來,緊緊的抱着她,好一解心頭的濃濃思念,可是……唉。
長年在沙場練兵,曬得一身黝黑的肌膚看不清臉上的紅暈,穿着一身黑色勁裝,挪動着腳步走上前去,只匆匆瞥了眼她豔若朝霞的小臉,便低下了頭,沉聲說道:“小師妹……好久不見。”
瞬間,在場的人,都有種絕倒的感覺,而秦月蟬的目光一直放在他的臉上,那些細微的神色變化也瞧在眼裡,於是便佯裝傷心的垂下螓首,抽泣道:“五師兄不喜歡我了,嗚嗚……”
面對其他人責難的目光,趙燁霖更是覺得百口莫辯,憋着一張黑紅的臉望向她,伸出想去安慰她的手,卻在碰到她肌膚的一刻彷彿觸電般收了回來,這一舉動,秦月蟬的哭聲更甚,四師兄見他手足無措的樣子直接汗顏,這還是白虎國的鎮國大將軍!怎麼年紀越大反而越放不開!
上前猛地攬住趙燁霖的脖頸,語氣不善的警告:“老五,你如果不喜歡小師妹便直說,何苦讓她這般傷心!”
情急之下也無暇顧及其他,看到她一哭心窩裡跟紮了刀子似的,便急衝衝的脫口而出:“我當然喜歡小師妹,沒日沒夜的喜歡!”
終於逼出想聽的話,便又生氣的揚起小臉,嬌喝道:“既然如此,那你爲何待我跟陌生人一般?”
“我……我……”他低着頭,眉頭皺成一團,臉色也憋得黑紅,憋不出話來,竟然猛地轉身走了出去!
她望着那寬厚的背影逃也似的離開寢室,脣邊再也忍不住嬌笑起來,埋進二師兄的胸膛裡,笑的直打顫,剩餘的四人面面相覷,也終於明白她的小把戲,寵溺目光便齊聚在她抖動的小身影上。夜晚華燈初上,因幾人終於湊在一起,秦月蟬便張羅着讓青兒準備好了一桌豐盛的晚膳,請了師傅跟雲嫂一起吃頓團圓飯,飯菜剛上桌,鍾智宸便踩着飯點回來了。
這是好多天來第一次見他,雖然看起來面色有些稍稍的疲憊,可是渾身的狂傲氣息依然讓人忍不住心生畏懼。
整個席間,也是酷酷的冷着一張臉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的飲酒,她搞不懂這是怎麼了,根據青兒下午去打探的結果,鍾智宸下午去了皇宮,待到現在回來便一直板着個臉,她回想起柔玉來時所說的“皇后”,便直覺跟軒轅國的皇帝有關,此番事敗,該是進宮興師問罪吧?
古樸雅緻的聽蟬苑裡,一張可以圍坐十幾人的大圓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餚,除了氣氛有些詭異,其他的,都還好了……
礙於今天人多,便按照在三清山時幾人的位序,師傅坐在上首,然後依次排開,秦月蟬的左邊是小正太,額不,應該是小師兄了,右邊則是雲嫂。得了優越的地理位置,一下午都不曾碰到她的小師兄便一個勁的王她碗裡夾菜,放在身後的手還不時的蹭一下她的後背,直蹭的她癢癢的。
雲嫂含笑的爲她盛湯,她不得不喝,只得在衆人的目光下如坐鍼氈的喝湯,吃菜,而其他人則一動不動面前的飯菜,只有鍾智宸一杯接一杯的喝悶酒。
就在她再也無法忍耐時,師傅緩緩的開口道:“離武林大會還有半月之久,蟬兒受傷不能顛簸,爲師定在七日後啓程可好?”
有絲威嚴的商量,不如說是通知,衆人齊聲答:“是!謹遵師傅之命!”
而這其中並不包括鍾智宸,他一向是最得師傅青睞重視,可是今天竟然將師傅的話置若罔聞,鐵青着臉將白玉杯猛地摔在地上!玉石碎裂的清脆聲響在房間裡,詭異的安靜。
只見他冷臉上揚起一抹狂邪的冷笑,沉聲說道:“你們走可以,但必須留下小師妹!”說完,不顧衆人的反應便站起身拂袖離開。
秦月蟬的視線一直跟隨他暗紫色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緊攥着手站起來跟師傅交代一聲,便追了出去。
司徒澤驀地拍案而起,桃花眼裡溢滿了盛怒,“師傅……”
葉閒卿意味不明的望着門口,擺了擺手……
她追去時,門前已經不見了人影,問了侍女才知他往勤武苑的方向去了,擔心他方纔只喝了許多酒卻並無進食,便讓青兒去小廚房端了幾樣小點心,獨自去尋他。
勤武苑是鍾智宸練武的地方,每日凌晨都會在此習武,她剛走到苑門前,便被兩側的侍衛攔住,“王爺交代,不許任何人打擾。”盡心守衛的同時,又對她十分恭敬。
秦月蟬皺眉,她現在是王妃,整個攝政王府應該算的上是她的家吧?在自己家被攔住了去路,真是可笑!一腔擔憂卻不得門而入,心裡便着了急,可是侍衛沒錯,她不好太過牽扯,於是便溫聲說道:“王爺今晚沒進晚膳,我給他送些點心來,侍衛大哥便放我進去吧。”
一聲大哥,讓兩人撲通一聲跪下,急急道:“王妃折煞奴才,奴才們罪該萬死!”
額,趁着兩人跪下的空當,她快步走了進去,當兩人發現時,她已經打開勤武苑正堂的門了,唉,誰讓她別的一竅不通,偏偏輕功會一些?
隔着門板,便能聽到裡面虎虎生威的練武聲,還有木樁的撞擊聲,推開門,便一陣厲風朝面門而來,她躲閃不及以爲自己又要悲催!不過一瞬間,拳頭在離她一釐米的地方停下!
屏着呼吸驚恐瞪大了眸子,手一軟,端着的盤子便脫手而出!
眼看要掉在地上,卻被鍾智宸眼疾手快的接住,變化只在一瞬間的時間,可見其武功之高。
秦月蟬這會兒也回過神來,不知哪來的一股火氣,皺着眉頭嬌喝道:“你想打死我嘛!”
鍾智宸端着糕點盤子,冷着一張臉,“若不是你突然推門而入,我又怎會差點傷了你。”
“你!人家看你沒吃飯便來給你送點心!你還強詞奪理!”
其實在見到她的那一刻,鍾智宸的心裡便沒有那麼彆扭了,可是想起那件事,卻依舊無法展顏,將盤子扔給她,便瀟灑的轉身走到木樁旁,再度旁若無人的練武。
她突然生出一種無力,要按她以前的脾氣肯定摔了盤子走人,可是實在擔心的緊,只好將糕點放在一旁的休息處,站在一側看着他練武。
光裸的上身肌肉爆出,孔武有力的臂膀隨着動作,肌肉時而緊縮時而放鬆,精瘦的沒有一絲贅肉的腰間繃着六塊健壯的肌肉,完美的倒三角體型陪着迸發的肌肉,還有那張常年冰凍的臉,簡直沒有一處是不完美的,可以說,他絕對是個有吸引力的男人,權利,美貌,身材!鐵血柔情!幾乎符合女人的全部幻想,想起正在不遠處院子裡的五個男人,心裡不禁甜滋滋的,難道老天讓她重生一次,真的是來享福的嗎?
練功房的四處都百般了蠟燭,照的房間恍如白晝,不一會兒,他的身上便出了一層細汗,順着肌肉的紋理緩緩的往下走,剛好他轉過來一個側臉,繃得緊緊的下巴,突然覺得似曾相識!是……陳志?
心裡猛地一撞!瞪大了眼睛在他身上找着相同點,心砰砰的狂跳幾乎要脫口而出!甚至連呼吸都快要停滯!在山谷中,她不止一次的看過陳志練武,不止是心裡暗示太強,竟然舉得他的一舉一動,還有腳下的步伐,都像極了陳志,不,幾乎一模一樣!
此時,鍾智宸恰好收功,轉過頭,便看到傻愣在一旁,直勾勾看着他的小女人。原本就圓大的眼睛這會兒正是睜的駭人,心下一緊,忙上前扣住她的脈門,幾個穴道點下去,秦月蟬才軟軟的倒在他的懷裡穿着粗氣,可是一雙眸子依舊緊盯着他的臉,眨都不眨。
眉頭皺的死緊:“可是那裡不舒服?”那眼神太過詭異,彷彿透過他在看另一個人!
半晌,她緊咬牙關掙扎着退開幾步,攥着小拳頭惡狠狠的瞪着他:“你到底是誰!”
鍾智宸冷眸微眯,“蟬兒,你不認得我?”
“少裝蒜!你到底是鍾智宸,還是……”鳳目牢牢的望着他的臉,那個名字一字一句的從牙縫裡說出來:“陳志!”若方纔只是七分懷疑,那現在便是十分確定,她觀察到鍾智宸的手臂內側,有一個消弭的幾乎看不到的傷疤,而這個疤,陳志也有。
他興味的挑了挑眉頭,爽快承認,“沒錯,鍾智宸,便是陳志。”
渾厚略帶嘶啞的聲音,響在她的耳旁,鍾智宸,陳志,呵呵,她真的傻,不過是名字倒過來了而已,她怎麼沒發現呢?
自從滑胎那日後,她便在心裡努力的忘記那個名字,所以關於他的一切,聲音,味道,習慣的動作,全部統統壓在心的最底層!所以,纔沒有在兩年後再遇鍾智宸便立刻反應過來,只覺得心裡悶悶的,似乎有什麼要想起來,到了最後關頭卻功虧一簣,而今日,這樣一個契機,她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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