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兩行清淚不停地流着,張子萱並沒有伸手拭去,只是在張子皓結束故事後,尋找到遺忘的那段回憶。

她想起來了,那個少年證人就是韓子御。

雖然她並不清楚案子的內容究竟如何,不過她依稀記得,子御那直挺的身影散發着濃濃的哀傷,讓當時年紀小小的她一直想着要怎麼幫助他纔好。之後,她沒有再見過他,久而久之便將這件事情遺忘了。

“大哥,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張子萱連忙詢問道。

“這還用說,當然是舅舅告訴我的。”

“那爲什麼舅舅會突然告訴你這件事?”’

“倒也不是突然吧,他只是對韓子御那鎮定的表現印象深刻,所以纔會聊到的。”

也是因爲如此,張子皓對韓子御也十分好奇,雖然在商場上關於韓子御的惡評不斷,他仍相信他不是個壞人。

“是這樣子嗎?”張子萱垂首呢喃道。

“爲什麼大家都記得,就只有我一個人忘記了呢?”

張子皓揉着她的頭髮道:“傻子萱,不要想太多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爲什麼韓子御疏遠你的原因,爲什麼不去見他呢?”

提及此事,張子萱更加沮喪。“可是他不肯見我……”

“他不想見你,你就打退堂鼓?”張子皓雙手抱胸道:“呆子萱,我記得你不是像頭蠻牛嗎?”

只會前進不會後退的蠻牛,呵呵!

“你又罵我!我不是牛!”瞪了張子皓一眼,貝雪芽咬咬下脣。“我沒有放棄,只是他不肯見我。”

“哦,就這麼簡單?”

見張子皓斜睨着她的模樣,張子萱就氣不過。“什麼叫就這麼簡單呀?有本事你讓韓子御來見我呀!”

“嘿嘿……”張子皓好笑着。

張子萱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這是什麼笑聲呀?”

“我是沒有辦法讓他自動來找你,不過我倒是有方法讓你見到他。”張子皓露出白牙,笑得一臉神秘。

“什麼方法?”張子萱狐疑問道。

“韓子御的身邊不是有條蟲?”他給她提示。

“蟲?!”張子萱愈聽愈迷糊。“他身邊哪來的蟲?”

唉!跟一個不太喜歡跟人類打交道、智商高、喜歡研究生物,說話又狠毒的人談話還真累人呀!

剛剛是毒菇,現在是蟲,等一下還會有什麼?

張子皓撇撇嘴道:“去!我說你一點想像力都沒有,還真不是說假的,我說的蟲就是‘蛆’。”

“蛆!”

這更離譜了,好惡心哦!

見張子萱蹩起眉頭,他就曉得她聯想到什麼了。“子萱,我說的是那位屈先生。”

屈和蛆同音,張子皓這嘴毒的人聯想力超強,立即想到一堆蛆……

見張子皓說得像個老學究,活似準備向她一一說明蛆的構造、蛆的種類,張子萱狂笑出聲。

老天!她完全被打敗了!

像這種話肯定只有張子萱說得出來。

不過她一被逗笑,精神就來了。

屈毅幫過她一次,就不知道他是不是會再幫她第二次了。

當然,“蛆事件”是完全不能讓他知道,否則別說幫忙了,就連見個面他說不定也都謝絕,將她列爲拒絕往來戶了。

同一時間,屈毅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他忙捏着鼻了,慢慢踱進韓子御的辦公室裡。

像堆小山的資料後回,傳出一聲悶悶的低沉男音。“你感冒了?”

“謝謝你今天這麼有良心的關心我。”屈毅酸酸的諷刺道。

他將手上的資料夾疊在小山上,然後轉身走到窗邊,刷地一聲,將落地窗簾拉開,讓陽光照進辦公室內。

“你這是在做什麼?”那個聲音立即挨爲憤怒的低吼。

“我是在阻止你得自閉症。”屈毅不客氣地道。

韓子御的回答則是淡淡鼻音。“哼!”

“不是我愛說你,這幾天的消沉也夠了吧?你知道我的工作因爲你的‘努力’,頓時暴增好幾倍嗎?你知不知道我老媽已經在抱怨我老是在公司過夜,說我變成工作的奴隸了。”

韓子御非沒有對屈毅的抱怨做出任何迴應。

屈毅繼續炮轟。“我看你根本是不敢面對現實!就連子萱來找你,你也不肯敞開心扉見她一面,難道要你讓過去的事影響你一輩子嗎?”

人是一種根奇怪的動物,有些事可以遺忘得很快,但是有些傷痕卻會傷害一輩子。

而韓子御的情況很特別,他並不是不想遺忘,而是愈想遺忘,愈是被它困住。

它像是一個被火燒紅的烙印,永遠烙在他的記憶裡,他的思考甚至是他的行爲,都會被它影響。

尤其是當他極力要保護某件東西或某個人時,這種潛在的影響便會顯現出來,韓子御自己也很清楚,但卻只能懊惱他無法壓抑這種行爲。

張子萱那略帶恐懼和驚慌的表情看在他的眼裡,反而成了一種沉痛的負擔,令他深害怕再做出任何傷害她的舉動。

不再見張子萱,對他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痛苦呢?

“夠了,你如果有時間在這裡數落,倒不如去幫我倒杯咖啡來。”韓子御揉揉太陽穴,眯着眼瞥向老是刺他痛處的屈毅。

他需要一杯又苦又澀的東西來讓他冷靜。

但是屈毅並沒有答應他的要求,態度難得強硬的道:“你不要老是喝咖啡做慢性自殺,我叫助理去買點吃的,你今天一定要給我吃一些除了咖啡以外的東西。”

“隨便你。”韓子御兩手一攤,讓步的道。

屈毅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停頓,轉頭道:“子御,那個……”

“我知道他們出來了。”韓子御的脣邊帶着凍結至零度以下的笑意,輕聲說着,但冰冷的感覺卻令人不寒而採。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哼!”這種事情不可能瞞過他的。

如果他要他們死,這是最好的時機了。

一提及那三人,韓子御的表情瞬時變得嗜血、無情、毫無理智了。

屈毅見狀,直搖着頭。“子御,不是我說你,難道你不能夠摒除恨意,讓他們重新做人嗎?”

“重新做人?你覺得他們會嗎?”

韓子御坐在皮椅上,兩手交疊在膝上,頭微傾,斜睨的目光裡盡是冷芒,彷彿他是地獄之主。

那種痛,他要他們也嘗上一回……

屈毅重重嘆了口氣道:“你若是不能他們機會的話,怎麼會知道他們有沒有改過自新呢?”

韓子御突兀問道:“毅,他們出獄多久了?”

屈毅沉吟了一下道:“一個禮拜了吧?”

“那你知道他們這一個禮拜內,做了些什麼事情嗎?”

展毅怔愣了下,“這我怎麼會曉得,我又不是他們的跟屁蟲,況且他們做了什麼事又與我何干。”

“你應該去看看文矢剛傳過來的‘精采’報告纔對。”

然而屈毅只是沉默不語地盯着他。

聽子御的口氣,他不用去看那份報告也曉得會是什麼內容。

他再度搖了搖頭,轉身往外踱去。“我去叫助理買吃的,還有,請答應我一件事,不要再傷害你自己還有子萱了。”

門被合上,韓子御盯着門出神良久。

傷害嗎?

他並不想傷害任何人,只是他人若來犯他,那麼他必定幹培、萬倍還回去,這樣不對嗎?

韓子御固執地相信,他的做法絕對沒有錯誤,因此那三個人必定會得到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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