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張子萱走進屋內,懷着堅定的心情尋找韓子御的身影。

當她看到他時,他正用手敲擊酒櫃上的玻璃,試圖以傷害自己的方式拿到酒,來麻痹自己。

“住手!”

張子萱跑了過去,韓子御一回首,還以爲自己看到幻影了,直到一團軟玉溫香貼緊他,他才驚覺這不是夢。

“你還來找我做什麼?”韓子御壓下快樂的心情,掙脫張子萱的擁抱,反身背對着她。

兩手頓失暖意,她沒有退縮,勇敢直視着他,“我來這裡,當然是有話跟你說。”

“哼,我們沒什麼話好說了。”

他故作輕蔑的說,然而張子萱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猛然轉身面對她。

“我愛你,那你呢?”

沒有咄咄逼人,張子萱眼中只有宛若童稚時的單純、真誠,再度深深打動了他的心。

這樣的她他怎能不愛……

然而他無法理解,爲什麼子萱在聽了他說的那些話後,沒有畏懼、沒有害怕,反追着他來?

“回答我!”

被張子萱渴盼的目光一盯,韓子御再怎麼鐵五心腸也軟化了。

“我也——啊!”

驀地,雷聲轟然大作,韓子御跟前白光一閃,時光的錯亂再度開始。

“子御?怎麼了?你臉色好蒼白……”張子萱擔心地走向前去,但是韓子御卻突然揮開她,大吼了一聲往屋外奔去。

“子御!”張子萱緊追過去,發覺韓子御跪在草坪上,直視着前方彷彿看到了什麼。

好半晌,他才發出沙啞的聲音道:“走吧!你不該再對我這個心理有缺陷的男人寄予希望。”

“子御,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你不懂嗎?我還以爲毅早就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了。”淋着雨,他卻感覺不到冷意,因爲現在他的心比打在他身上的雨更冷。

張子萱聞言,默認無語。

韓子御繼續說:“他沒有告訴你,我以前喜歡的一個女孩就在我面前被**,我沒來得及呼救,有四個人在我面前活活被燒死……”

他閉上眼,方纔的雷聲又將加帶回那天的情景。

他們被燒得全身散發焦味,烏黑的身體痛苦扭動,睜大眼睛看着他,彷彿在痛責他的見死不救。

爲什麼……爲什麼只有他一個人活下來呢?

“不,不要再說了……”張子萱摸摸瞼上的水漬,分不清她摸到的究竟是雨還是淚。

她跑到韓子御的身旁,再度環往他的腰不放。

“不,我要說。”韓子御凝視遠方,不再隱瞞。“我本來是不想告訴你,但是現在你知道了也好。”

也許她討厭他,就會放棄愛他;而他則抱憾終生,不再愛人。

在雷聲響起時,韓子御彷彿看見了趙婷婷哭泣的臉。

他已經沒有辦法再放手去愛了……

“不……我不想聽……”

張子萱捂住耳朵,但是韓子御仍逕自說着。

“子萱,我的感情是有缺陷的,你也看見的不是嗎?只要是遇到像上次那種事,我的情緒就會失控,而我……已經不想再傷害任何人了。”

“你不會傷害我!不會!不會的!”張子萱大聲地駁斥他的話。

然而韓子御太過沉浸在創傷中,望着自己的雙手,竟錯將雨水當紅血,流滿整個掌心。

“不,我會,子萱,不管你再怎麼否認,我都是這樣一個男人。”韓子御自嘲地笑着,淡而無奈。

他一向將自己視爲強者,要承認自己有缺陷的確是件困難的事,然而這是事實,誰也無法改變。

“不!”張子萱大聲嘶吼,堅決的道:“你沒有缺陷!你只是害怕失去,你應該要對自己更有自信纔對!我愛你,只對你一個人死心塌地,你懂不懂?”

韓子御全身一震,自事件發生的那一天起便發誓不再流下的液體,竟和着冷冷的雨由他的臉頰流下。

“子萱,不要這樣子……”

“我沒有說錯!”張子萱將他的身板正,強逼他的目光看向她。“你爲什麼要害怕失去?我不會走,我就在這裡,在這裡!”

“子萱,你不懂,我……”

張子萱抱着他,讓他的臉靠進懷裡。“我懂!別說我什麼都不知道,要是死去的人知道你如此折磨自己,他們會高興嗎?如果你再這麼自責下去,我會心疼!”

死去的人?!

韓子御重新憶起管家、娟兒、張媽還有趙婷婷的笑臉,不禁失了神。

是了,他記著的永遠是他們死前那一刻發生的事,卻忘了以往的快樂時光,並將它們永遠封閉。

你們會希望我快樂嗎?

韓子御仰望天空,尋找答案。

張子萱見他的態度軟化,柔聲撫慰,“你是善良的,否則你會在那天就點打火機,但是你沒有。”

“那是因爲……”

“那是因爲你有良知,這證明了你並不是全然冷血的人,你希望自己看起來就是你希望的樣子。”

韓子御訝然凝視着她,似乎她料中了一些事。

張子萱慶幸她果真沒看錯。

平常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韓子御是很冷漠的,但是他貼心的創作以及細密的思維都在在說明了,他是個面冷心熱的人。

也許他以前不是如此,只是因爲某些事情而改變,而他的自信心看在她眼裡,也全成了他武裝自己的方式。

思及此,張子萱將自己略嫌冰冷的脣印在他的脣上。

“用火毀我的容嗎?你也可以不用這麼做,因爲我不是說了好幾次嗎?我愛你,那就表示除了你之外我不會再愛上別的男人。”

聞言,韓子御的內心除了感動還是感動,原本築在心中牢不可摧的城牆,也在短短几分鐘內慢慢崩解。

“但是我如果又發狂該怎麼辦?”他忍不往回抱着她,只想好好的抱緊,再也不放手。

他愛她,絕對比她愛他還深……

張子萱聽見這個問題竟笑了幾聲。

韓子御微溫的問:“這有什麼好笑的?”

“哦,對不起,對不起……”一面道歉,張子萱一面依靠在他的身上。呼!真好,還是他的懷抱今她感到舒適安心。

“你還沒有回答問題!

“答案很簡單呀!我會阻止你。”

韓子御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滿意。“但是如果你阻止不了我呢?”

她再度親親他的嘴道:“嘿!你又開始悲觀了,如果我們之間連這種基礎的信任都沒有,豈不是要整天都活在失去對方的恐懼裡?所以你應該要學着信任我,就像我永遠都信任你一樣。”

不錯、不錯,她果然喜歡親他。

韓子御摸摸脣,俊朗的臉上竟出現了一絲赧意,令張子萱喜歡極了。

“怎麼?你不願意信任我嗎?”她佯裝失望的問道。

他立刻反駁,“不,我當然信任你,我愛你,張子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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