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杭跟何漫妮?他們兩個這時候跑來這裡幹什麼?
他們下車時,季秋杭先行一步,之後轉身去拉着何漫妮下車,何漫妮一邊跨過路邊的一道淺淺的積水,一邊打着電話,兩個人時不時對着電話說着什麼,再時不時交頭接耳。
季莘瑤淡淡看了他們一眼,趁他們還沒發現自己時,便緩步走到醫院正門前停放的一輛救護車後邊,隔着車窗向那邊看去琰。
只見何漫妮在打電話時的態度有些焦灼,季秋杭這時走到前邊,見到一位女護士出來,便不知去問了那女護士什麼,女護士向身後的醫院指了指,嘴裡似乎是在說哪個方向和幾樓罩。
再看季秋杭手裡還有何漫妮手裡拎着的那些像是專門探望住院病人的水果與禮品,莘瑤面色一沉。
接着,她便繞過那輛車,轉而繞到醫院的側面快步走了回去。
回到顧南希所在的樓層後,見季秋杭他們還沒上來,她便直接一路走回病房,輕輕推開門,見顧南希正靠坐在病牀邊,手背上掛着吊針,面色雖依舊血色極淺,但看起來精神已經好了許多,顧老爺子正一臉肅穆的坐在病牀邊,似是正在和顧南希說到什麼很嚴謹的事情,表情是莘瑤從未見過的肅然和認真。
見這場景,莘瑤在門前頓了頓。
見莘瑤回來了,顧南希便看向她,似是看出她的欲言又止,便溫和的笑笑:“怎麼了?”
顧老爺子亦是轉頭看看莘瑤:“賊丫頭啊,剛剛我聽見外邊誰在叫雨霏,是雨霏過來了?”
季莘瑤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解釋剛纔的事情,只好先說:“季秋杭跟何漫妮來了。”
幾乎是同時,顧老爺子臉上的笑色漸消,與依舊只是在淡笑的顧南希對視了一眼。
“說曹操曹操就到。”顧南希從容道:“看來是打算先來探探口風的。”
顧老爺子點點頭:“肇事者已經有一個落網,還有另一個在逃,但就是這一個人的口供就足以讓季家身敗名裂,恐怕他們是想趁還沒定案,要扳回幾成餘地。”
顧南希沒再說什麼,因爲這時莘瑤已經走進門,接着眨眼的功夫,季秋杭便攜着穿着難得十分樸素的何漫妮走了進來。
誠然,顧南希果然是繼承了顧老爺子的腹黑,老爺子一見他們進來,本來臉上淡漠嚴肅的表情便換做了老態龍鍾的笑臉,彷彿什麼都不知道一樣,笑呵呵道:“喲,季參謀怎麼來了?”
那兩人將手中的水果和禮品放在旁邊,然後何漫妮在後邊搓了搓手,本來是想說話,但又似乎覺得自己先開口不太好,便擡眼給季秋杭使了個眼色。
季秋杭不由笑着說:“聽說南希幾日前車禍重傷,南希這孩子好歹是我和漫妮的外甥,打從聽到消息後就一直很擔心,這才抽出空連夜從Y市飛過來看看他,還好,看來南希已經沒什麼大事了。”
見顧南希還算安然無恙沒有性命之危,季秋杭顯然是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像是終於抓到了一絲生機一般,一直對着老爺子笑着,再又仔細看了看不動聲色的只是微微勾起脣線的顧南希:“南希啊,這是你漫妮姨在路上特意給你買的補品,還有這幾樣水果,都是你愛吃的。還真別說,你漫妮姨啊對你比自己的女兒都上心,平時我們再寵程程,她有時候都記不住程程愛吃的那幾樣水果,但今天我們在水果店的時候,她把你小時候愛吃的那幾樣水果幾乎都能倒背如流了……”
顧南希笑笑,卻笑的很是朦朧,莘瑤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在一旁安靜的削着蘋果,顧南希以眼神示意她來牀邊坐下,她纔拿着手中的蘋果和水果刀走過去,坐在病牀邊,一邊與顧南希相視的淺淺一笑,一邊聽着身後那邊季家夫婦的說辭。
“是啊,都說外甥比侄兒親,這話還真是不假。”顧老爺子笑着站起身,杵着柺杖站在牀邊:“得,既然你們兩口子難得過來看看南希,老頭子我也不在這裡礙眼了,我出去走走,你們聊。”
說罷,老爺子便老神在在的走向病房門口,季秋杭嘴裡說着“哪裡話,哪裡話,都是自己人”,卻沒有上前攔着。
直到顧老爺子走了,何漫妮才終於走上前,看了一眼顧南希,再又看了一眼坐在牀邊顯然是十分礙了她的眼的季莘瑤,那眼神像是想讓顧南希把莘瑤也請出去。
結果顧南希卻是一副沒看懂的樣子,只是笑笑的看了一眼何漫妮:“漫妮姨的眼睛不舒服?”
何漫妮當即便有些尷尬的擡手撥弄了一下頭
發:“那個……南希啊,你?媽媽最近怎麼樣?”
“我媽?”顧南希似笑非笑,好看的眉宇微挑:“她狀態不錯,這會兒應該和王媽兩人逛菜場去了。”
“哦,她狀態好就好,我還擔心她因爲你的事情而上火,而急出什麼病來。”何漫妮頓時就笑了,語氣也輕鬆了許多。
顧南希接着便笑的一臉無辜:“我媽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心太大,再值得上火的事情她也能想的開,何況她平生從未做過虧心事,我還好好活着,她還有什麼需要上火的事情?倒是漫妮姨看起來臉色不佳,該是已經有幾日沒睡好了?”
顧南希這番“無辜”淡然的話語倒是讓季莘瑤陡地忍不住笑了一下,因爲她是背對着季何二人,所以只是笑了一下,便忙將手放在嘴邊,擡眼看了一眼顧南希,卻見他依舊從容自若的似笑非笑的正瞥着他們。
也不知道他們是聽還是沒有聽出來顧南希這話裡的暗諷之意,季秋杭呵呵笑了笑,轉移了話題:“南希現在看起來精神不錯。”
何漫妮也隨之附和:“是啊,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一定要先把身體養好再說!”
“只是小傷而己,沒想到會勞煩漫妮姨和姨夫又千里迢迢的過來探望。”顧南希說着便擡手將莘瑤依舊在削蘋果的手輕輕按了按,轉過眼柔和的對她輕聲說:“手不累麼?蘋果帶着皮吃營養才最多,小笨蛋。”
季莘瑤嘴角抽了抽,小聲道:“我不是怕你幾天沒吃東西,消化功能沒完全恢復嘛。”
顧南希卻只是笑,很是雲淡風輕的接過她手中削了大半的蘋果,沒再讓她削下去,之後他再又彷彿笑的很開心似的看着那邊的季秋杭:“姨夫最近在軍區不忙?”
見顧南希顯然也是沒打算將話題轉到他們想要的地方,季秋杭猶豫了一下,何漫妮便走上前,笑呵呵的說:“南希啊,我這次來G市,一呢是想來看看你,二呢……是有些事想跟你打聽打聽,就是關於你這次車禍的案子,那個肇事者的父親我們認識,不過你放心,我們不是過來給他們求情的,其實這件事幕後的主使者是這兩年追過我們程程的一個軍長家的兒子,那小子年少氣盛,脾氣大了些,也許是爲程程抱不平,所以負起的做了些出格的事情,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漫妮姨,這件事情絕對和我們程程沒有一點關係!那小子現在出了事,估計心裡也是記恨着程程,也許會在招供的時候把程程連累進來,不過我相信南希你一定知道,咱們程程可是你的親表妹,她就算是小時候和這幾年再不懂事,也只是和莘瑤這姐妹間的一些小糾隔,絕對不會傷人性命的,何況這一次傷的還是南希你……”
說到這裡,何漫妮再又剝了一隻香蕉過來遞給莘瑤:“你看,莘瑤這孩子最近也憔悴了不少,別隻顧着照顧南希而忽略自己的身體,你現在可是要當媽媽的人了,多吃些水果。”
季莘瑤看了一眼何漫妮臉上那濃濃的笑意,不動聲色的接過香蕉,道了聲謝,便沒再與她答話。
“莘瑤啊,我知道你對小時候漫妮阿姨我一些因爲年輕而沒有做到一個慈愛的後媽這件事有很大的不滿,但是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你看,我好歹在名義上也算是你半個媽媽,秋杭也是你的親爸爸,都這麼多年了,你就給阿姨一個面子,別再氣了,這樣,等南希傷好出院後,我親自請你回季家,我來照顧你孕期的飲食,保證做一個慈愛的準外婆,你看怎麼樣?孩子,總要給阿姨一個贖罪的機會是不是?你們年輕人都容易犯錯,當年阿姨我也年輕啊,現在後悔也晚了,只能盡力彌補,阿姨知道你不是一直記恨着這些的孩子,對不對?”
說着,何漫妮便伸手要去握住莘瑤的手臂,季莘瑤面無表情的一躲,何漫妮盯着她的眼神就一變,像是在極力隱忍着,眼神又像是在暗暗警告莘瑤別在這種場面上不識擡舉。
她的目光當然是躲着顧南希的,但莘瑤可不慣着她。
莘瑤躲開後,便輕笑:“漫妮阿姨今天這舉動倒是有些奇怪了,平日裡也不見你們夫婦二人對我們的事情這麼上心,今天這是怎麼了?難不成,做賊心虛?”
顧南希始終不動聲色,在莘瑤說出這話後,更又彷彿不滿似的低斥了一句:“莘瑤,哪能這麼說?”
顧南希這口氣明擺着沒有真氣,季莘瑤當即會意,陡然便故意的紅了一下臉,低聲委屈的小小嘟囔了一句,便不再插話的坐到顧南希所在牀的另一邊,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不吱聲了。
只有這樣,才能讓何漫妮繼續演下去,莘瑤倒是也想聽聽這個虛僞的女人的底線到底在哪裡,如果不是她剛剛居然將話題扯
到自己身上,自己這一會兒都懶得開口打斷她。
演戲歸演戲,現在是說這次的案子,不是說那些陳年舊事的時候,她季莘瑤可沒這心思永遠嚼這爛舌頭根因爲那些舊事而沒完沒了。
見莘瑤完全不給面子,但顧南希卻還算給面子,何漫妮似是猶豫起了什麼,看看笑的心情還算不錯的顧南希,再又看看低頭嘟囔着的莘瑤,想了想,轉頭暗暗的瞪了一眼季秋杭。
季秋杭似是嘆了口氣,走過來:“南希啊,既然都是一家人,我也跟你明人不說暗話了,這次的案子,你打算怎麼辦?這事情和程程?真的沒關係,其實我們也不確定那肇事者會不會供出程程,但是因爲這之前的一些因果,我們怕程程在被關起來教育的時候又遭雪上加霜,所以想過來看看情況,你看,程程這孩子,你多少也瞭解,千萬別因爲那肇事者的一面之詞就真的把程程算在內啊。”
“姨夫這是擔心的過了,如果程程是清白的,咱們顧家自然不會那麼苛刻的對待‘自己人’,你們又何須這麼遠的跑來,倒是折煞了我這小輩,別隻站着說話,快坐下,坐。”顧南希滿臉的和煦,擡手示意季秋杭坐下。
季秋杭點頭示意,坐下時,想了想又說:“可是程程的事情……”
然而就在這時,顧南希忽然擡手輕按住額頭,一臉痛苦蒼白的說:“頭疼……”
莘瑤一驚,忙傾身過去,見他臉色確實很白,頓時嚇的輕問:“南希?”說着,她便起身:“我去叫醫生!”
顧南希沒有阻攔她,莘瑤便跑到了病房門外,心下一邊焦急,病房內的何婕珍跟季秋杭本來要開口求情,見這情形,一時間也開不了口,只能靠近看看他:“怎麼樣?南希啊,疼的很嚴重嗎?”
然而顧南希卻是緊皺着眉頭,靠坐在牀邊,單手撫着額,像是疼的說不出話。
這下,季秋杭暗暗攏起了眉,看了一眼何漫妮,她亦是有些擔心的看着顧南希,像是怕他真的留下什麼病,到時候恐怕顧家更不會放過。
這時醫生被莘瑤叫了進來,一看見病房裡這麼多人,醫生頓時便冷聲說:“病人昨晚纔剛剛醒過來,你們要探視的是不是也該注意點,病人需要安靜休息,麻煩不相關的人出去吧,想探視就過幾天再來!”
何漫妮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季秋杭卻是拉住她,給她使了個眼色,之後兩人一起走到了門口,離開之前,猶豫看看已經被醫生扶着躺下的顧南希,轉而又看了看一臉擔心的站在牀邊,臉上的焦急不像是做假的季莘瑤,像是有些看不懂眼下的狀況究竟到了什麼地步。
直到他們走了,顧南希緊皺的眉頭便鬆開,但看起來臉色確實很白,很是憔悴,莘瑤本來也是覺得他這頭疼的時間也太巧了,也有些懷疑,但又怕他是真的哪裡疼,所以她的擔心並沒有摻一絲的假,這會兒見顧南希平靜的躺着,只是疲憊的睜開眼,對她溫柔平和的笑笑,她便瞬間瞭然,不由的也破啼爲笑,嗔怪的瞪他一眼:“你嚇死我了!”
那醫生檢查了一會兒,說顧南希只是剛剛醒過來,不能說太久的話,應該多多休息,一定要減少這些閒雜人等的探視,儘量讓他多睡覺,等等的一切注意事項,再又拔掉了他手背上的針,之後便走了。
“剛剛是真的很疼嗎?”莘瑤坐在牀邊,伸手小心的撫上他頭上的紗布,卻不敢用力,只輕輕的撫上去。
顧南希擡手將她的手握住,輕輕拉下,貼在身前,輕笑着說:“如果連你都不能騙過,他們又怎麼會這麼輕易的暫時先離開?一直這樣打擾我老婆單獨陪我說話的機會?”
莘瑤當然明白,便也只好嘀咕了一句:“南希,雖然對季家我沒有什麼太大的恨意,但是針對這次的事情……你對他們太客氣了!”
顧南希笑而不語,捏了捏她的手:“你忘記我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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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號啦,大家月初快樂,昨天很抱歉,鯨魚昨天太累,睡過頭了……我去牆角懺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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