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女郎,若你對我家郡主一再口出狂言,老奴不會再容忍你的,定把此事告之謝氏的大家長,老奴倒要看看你是否還能站在謝家的地盤上。”湯嫗對這袁女郎已經出離憤怒了,剛開始她尚能忍耐,畢竟這樣會讓郡主與大夫人的關係鬧僵,可現在很明顯有人給臉不要臉。
袁珏狠狠地瞪了湯嫗一眼,“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僕人。”
謝芙冷笑一聲,“看來五百遍的《道德經》還是少的,阿珏是不是想要加重刑罰?我可不介意幫你一把。”
袁珏咬了咬牙,然後才帶着侍女轉身離去。
謝芙冷眼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轉身帶着湯嫗等侍女往回廊的另一頭而去
“這個袁女郎真真可惡,大夫人怎麼就教出了這麼個侄女?郡主,其實王家三郎也是個好人選,況且還不用到北地那麼遠的地方去?要不邵主考慮一下?”湯嫗的心不免有幾分動搖,同爲正妻也是可行的,重要的是玉真子不會還俗。
“袁珏到大伯母身邊也是這幾年間的事情,她的性情看來也是在南邊養成的。”謝芙回頭冷冷地看着湯嫗道,“嫗,我說過世間再多的好男兒也不及一個他。”
“郡主息怒。湯嫗道,“老奴也是爲郡主的終身幸福着想。”看來郡主是認死理了,“只是這事不好辦啊。”
謝芙這才臉色緩和了一些,她沒有再多說,而是在回廓的盡頭等待了起來。
王愷出來的時候看到她身上鵝黃色的裘衣在寒風中起舞,神情凝重,看來她是在等他,於是朝父親說了幾句,他這才踩着優雅的步伐走近她,“阿芙?”輕聲喚着她的名字,欲伸手握住那雙柔軟的小手。
謝芙把手一背,避開他的碰撞,一臉怒容地道:“三郎,你這是在幹什麼?是什麼使得你居然上門向我求親?我可不記得我什麼時候招惹過你王三郎這種仙人。”她的語速又快又急,並且滿是諷意。
這話令王愷略微有些尷尬,他走近她的身邊,同她一道看着那肅殺的秋冬之景,“阿芙,或許你現在無法理解我的作法,但是我王愷可以對天發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好。”他轉頭看着她一臉柔情地道。
“三郎,我現在終於認可阿鈺說過的話,你們王家的人都太自以爲是了。”謝芙毫不退讓地道,“你這樣的做法與三年前太后娘娘對阿鈺的做法有何不同?看來你也是想逼我向阿鈺看齊嗎?”
王愷想過她會憤怒會難過會抱怨,就是沒有想過她會說也學玉真子一般做個女冠的話,臉上的柔情瞬間變成憤怒,他雙手突然緊緊地抓着她的肩膀,“阿芙,你就是這樣看我的嗎?我爲什麼這樣做?你看不到嗎?正是因爲我心裡有你,我纔會上門提親,我不想看到你萬劫不復……”
突然,謝芙正要掙扎,突然身體被人往後一拉,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那熟悉的氣息傳來,是她的冉叔叔,她這纔沒有再掙扎,而是很自然抓着那個人的大掌,在衆目暌瞼之下宣示着她的選擇。
王愷的臉色又羞又怒,他的雙手落空了,尤其是謝芙的手與冉溥的手緊緊相握的一幕,他真的很想不顧禮儀上前打散他們相牽的手。
“什麼叫萬劫不復?王大人,沒想到你是一個這麼膚淺的人。”冉溥冷冷地道。
“三郎,我的心裡沒有你。”謝芙很乾脆利落地道,“況且阿鈺一直是知道我心裡的想法,你這樣做不但是在傷害我,還傷害了阿鈺,若三年前你拒絕了太后娘娘的提議,那麼就不會有一個叫玉真子的道姑,三郎,你從來就沒有反省過你自己。”
王愷從沒有試過像現在這般難堪,不但剛剛求親的對象立刻就與另一個男人親密接觸,而且還有謝芙的話深深刺痛他的內心,玉真子那天落寞的樣貌又浮現在眼前,突然記起那晚桂花樹下的以琴會友,他真的做錯了嗎?“阿芙,你不公平。”良久,他艱難地擠出這句話,只是想讓她過安穩的日子阿。
“公平?王大人,世間又豈有真正公平的事情?”冉溥諷刺地道,“若真的公平,那這個世界就會大同了,哪裡還有富人與窮人的區分?哪裡還有權欲紛爭?公平?不過是癡人說夢而已。”
“溥郎說得對,三郎,感情更是如此,沒有公平可言,我在正確的時間裡面遇上了他,所以阿芙的心早已不在自己的身上。”她大膽地道,往他的方向挨近了一些,擡頭溫柔而深情地看着她的愛人。
“小丫頭,”冉溥的眼中有感動,伸出另一隻手撫摸了一下她的頭頂,一臉的寵愛,“我很慶幸我遇上了你。”
原本躲在一旁偷看王三郎的僕人們,看到這有着天人之姿的男子被謝芙拒絕掉的時候,不禁在心裡爲他抱怨,可現在看到謝芙與冉溥之間那不容人插足的氣氛的時候,她們的眼中突然又浮上了一層水霧,臨川郡主還真的是有福。
王愷從小到大沒有受到過像這樣的挫折,所以他一直都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就只有在謝芙的面前他一再的跌落神壇,“阿芙,你還小,只是受他騙了而已,再過多幾年,你不會說這樣的話。”她那一聲溥郎讓他感到心
裡一痛。
“將來如何我不會保徵,我只能說我會很努力的跟他過幸福的生活。”謝芙看着他那一臉不甘而又挫敗的表情,“三郎,請你不要再當我們面前的那隻攔路虎了,其實這個世上真正適合你的人就在你的身邊,你要做的是把阿鈺勸回來,而不是揪着我不放。”
“王大人,你聽到了,如果你有自尊心的就會知道該怎麼做?”冉溥的大手握緊了那隻柔軟無骨的小手,神情嚴厲地道:“如果你還是一意孤行,我可不介意真正的駐守洛陽。”
這話一出,不止王愷,就連不遠處的謝懌兄弟及袁氏等人都震驚了,他居然說出如此威脅的話,他的大軍還在洛陽城郊,如果他真要一意孤行,他們也未必攔得住他的鐵蹄。
“冉將軍,你這話並不好笑。”王愷這回顧不上感情的事,也是神情一肅地道,這種事不是能拿來開玩笑的。“況且感情與朝政之事又豈可混爲一談?”
“溥生平從不開玩笑,”他微眯眼笑了笑,“你可以把我的話帶給太后娘娘,我身邊的這朵芙蓉花值得我這麼做,一切只爲紅顏。”
謝芙因爲他只爲紅顏四個字愣了愣,他知道他不是一個會把感情擺在前面的人,所以他一直沒有說出會讓洛陽衆多權貴都擔憂的話,眼裡有着感動也有幾分憂慮,不過在這節骨眼上她沒有說話反駁他。
袁氏沉默了,做爲一個女人,她不如阿芙有膽量,所以她老實地扮演着一個合格的族長夫人的角色,阿芙,還是令女人羨慕的,深呼吸一口氣,她朝丈夫的方向道:“夫主,阿芙許給冉將軍看來是老天做的媒,我們還是答應吧。”然後又看向謝芙,“阿芙,是大伯母做錯了,若剛剛我沒有我硬是把你的話改了,現在也不至於有可能得罪王家。”
謝懌原本的心情是火熱的,但是聽到要得罪王家幾個字就擾如一盆冷水澆到火熱的心上,瞬間冰火兩重天,“拒絕王家的提親,必然會落得他們的埋怨,天下事沒有兩全的。冉將軍,你要記住你今天說的話,要好好地待阿芙。”
至此,冉溥才舒了一口氣,這艱難的求親之路已經走到了終點,他與謝芙的一生也將連在一起,於是鄭重地躬腰道:“多謝謝大人成全溥與阿芙。
謝芙的臉上也不禁笑開了來,不過想到王家,她卻道:“大伯父、大伯母,拒絕王家提親之事暫時不表,不能因此讓兩家交惡,此事尚需迴旋的餘地。”得罪王家最爲不利的就是舅舅,加上廢太子司馬憨就要回來了。
謝懌看了眼謝芙,這丫頭說話也不顧慮一下未來的夫主,“冉將軍怎麼看?”
冉溥卻是一臉寵溺地看着謝芙,“阿芙想怎樣就怎樣。”
謝恪卻大笑地朝冉將軍道:“侄子,叫你一聲侄子不爲過吧?你這樣將來會被阿芙踩在腳底下的,男人不能太寵女人的。”
“三伯父,你究竟是誰的三伯父?”謝芙佯裝一臉怒容地看向謝恪,況且他若真能把他踩在腳底下不就是這幾隻老狐狸最希望看到的嗎?
冉溥卻笑着道:“當然,我不如也隨阿芙喚你一聲三伯父吧,阿芙就這小孩心性,溥畢竟虛長几歲,不寵她能寵誰?”
“誰是小孩心性了?瞎說。”謝芙噘着紅脣抱怨道,第一次在這些人的面前展現她那不爲人知的一面。
那屬於情人式的打情罵俏,還有那嬌俏的女兒家的撒嬌,袁氏突然萬分感慨直上心頭,這樣的謝芙是陌生的,但是這纔是一個十五歲的女孩應有的嬌態,當世的世家女兒哪個沒有這樣的嬌氣?“冉將軍,將阿芙託付給你,我們也可以放心了。”
因爲婚事暫時已經定了下來,所以謝懌倒是高興地命袁氏擺席慶祝一番,席間氣氛倒是頗爲和諧,很多謝氏的子侄也出席了晚宴。”
等那月上中天的時候,冉溥才起身告辭,謝芙忙道:“我送你。”
時下之人對禮節倒不是太注重,紛扮拿此事取笑謝芙,謝芙卻嬌俏地道:“要你們多管,大怕母?”她看向袁氏。
袁氏欣笑着擺擺手,然後纔看着她與冉溥走出去,回頭朝丈夫道:“夫主,阿芙這孩子倒是眼光不錯,將來這冉將軍若能成就一番大業,阿芙能帶給謝家的只會更多。”都非池中物啊。
“夫人會不會想得太過長遠了?”謝懌道。
“雖然洛陽城是一派的祥和,但是這個世道畢竟不太平。”袁氏道,只可惜阿珏沒這福分。”
“把她許給冉溥爲貴妾,不知夫人覺得如何?”謝懌想到袁氏說過袁珏也是死心眼的。“男人三妻四妾其實很正常的,興許也可成就一段佳話。
袁氏卻搖搖頭,給丈夫挾了一箸子菜,“夫主這想法於我說說即可,提都不要提,阿芙那孩子不會是個心眼寬的人,只怕將來冉溥想要納妾也只得做夢纔有了。
謝懌也只是隨口說說好讓袁氏的心裡平衡一些,現在看她拒絕正中下懷,哪還會再揪着這個問題不放。
冉溥把蕭先生等人支開,然後才一把抱住謝芙,帶着酒香的脣就吻了上去,一吻過後,他才撫摸着那嬌麗的容顏,“小丫頭,你終於是我的了。”
“溥郎。”謝芙也緊緊地雙手圈着他的脖子,埋在他的胸前,“我還真怕你會誤會我暫時不讓家族把我們訂親的消息發放出去。”好在她的冉叔叔深明大義。
“傻丫頭,廢太子就要回來了,等洛陽的事徹底了了,我們就起程回去,我帶你去見識一下北地的風光,阿芙,那並不是你想象當中的窮山惡水。
謝芙卻笑着掂起腳尖地啄吻他的脣,“我從來沒有多想,況且跟着你,在哪兒都一樣。”
世上沒有哪一句話能如此打動一個男人的心,無論貧與富,當他的女人表明了會堅定不移地跟着他時,男人的自尊與滿足就會無限地放大,冉溥也是一樣的,他感動地抱起她,咬着她的脣道:“阿芙,我不會讓你後悔今天這個決定的。”
謝芙卻主動地伸出小舌畫着他的下脣瓣輕輕地挑逗着他的感官,她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會後悔,他張脣含住那頑皮的小香舌,與她在這暗黑的夜裡翩翩起舞。
兩人耳鬢廝磨了好一會兒,冉溥才捨得放開她,毅然地轉身離去,離別只是暫時的,他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謝芙在秋風中看着他漸慚遠去的身影,然後才準備回袁氏爲她準備的居所住一晚。
湯嫗慢慢地現身,“郡主,夜深了,是不是該歇息了?”郡主的婚事已定,她也就沒有必要再攔着他們兩人的親熱。
謝芙的臉有些紅,不過晚風一吹倒是消散了不少,“阿攸呢?聽說三伯父讓他到去野外行獵,回來了嗎?”
“郡主尋他?我待會兒讓人去問問。”湯嫗道。
“我離開洛陽的日子不遠了,有好些事也該做好佈署,這樣我才能安心。”謝芙看着這黑影憧憧的洛陽,還沒離去,她就已經有了一絲絲的離愁別緒。
謝薔笑着從那暗處過來,拍了一下謝芙的肩膀,“阿芙,在想什麼呢?”
“嚇死我了,還以爲是誰?原來是你。”謝芙撫了一下被嚇着的心臟,伸手捏了一下謝薔的嫩臉蛋。
謝薔左古瞄了瞄,捅了捅她的腰,促猜道:“阿芙,你的情郎呢?說實話,你選他我還吃了一驚呢。”
“走了。”謝芙並不會因爲她的話而臉紅,大方地回答,反正現在他與她已經有了正式的名份。
“哎,快說說,你們是怎麼暗通情曲好上的?”謝薔纏着謝芙要聽她的情史。
“……”姐妹倆笑鬧着往前而去。
天一大亮,藏嬌館的大門就被人敲開了,這讓剛剛入睡的紅姑心煩氣躁起來,着人去把門打開,這世道還讓不讓人過了?沒有了賈家這後臺,她現在的日子正難過着呢,誰也不敢得罪。
大門拉開,紅姑從迴廊處迎了上來,斜睨了一眼,居然是一個年方十二三歲的小郎君,他的身後跟着一個被頭紗遮面的少年郎,她不禁撇撇嘴道“一大早的,毛還沒長齊的小孩子家家趕緊回去,還有,我這兒一大早不接客,統統趕回去。”
誰知那些個正要去趕人的打手卻被突然衝出來的人打倒在地,嚇得紅姑躲到一旁,抖着聲音道:“你們……你們……要幹什麼?”
謝芙拉着一臉嚴肅的謝倏緩步走進去,這是她第二次踏進藏嬌館,一大早的藏嬌館倒是份外的冷清,她上前站在紅姑的面前,“你是紅姑吧?你這家藏嬌館要換新主人了。”
紅姑愣了愣神,吞了口口水,“你們是什麼人?”
等到坐在屋子裡的木榻之上時,紅姑已經弄明白了這兩人的身份,天哪,那個女扮男裝的人居然是臨川郡主,而那個一臉嚴肅的小男孩卻是謝家的人,親自奉了兩碗酪漿在兩人面前,腆着笑臉道:“郡主大駕光臨有何指教?小郎君喝碗酪漿暖暖身子。”
謝芙一把撩起面紗,看着那似乎沒變過的紅姑,不過她身上的香味仍是濃得很,“紅姑,你們原本依附在賈家之下,現在我們謝家願意做你的後臺,當然你要按我們的吩咐行事。”
紅姑看着這張有些熟悉的面吼,她好像在哪兒見過?但是聽到謝芙的話,謝家不是那高高在上的謝氏,怎麼會對青樓也有興趣了?“郡主莫不是在開玩笑吧?”
“紅姑,一大早的怎麼就有客人上門?”藏嬌館的頭牌阿嫣打着呵欠進來。
紅姑忙拉着她一道跪坐,“阿嫣,這可是貴客,要有禮貌。”
阿嫣趕緊正襟危坐,看了眼謝芙,膘了眼謝攸,“你們要掌控藏嬌館?”
“有何不可?你們不過是低賤的妓子,我阿姐與你們說話都是紆尊降貴了。”謝攸圈着雙臂道,若不是阿姐帶他來,他纔不會到這種地方,簡直有辱身份。
“阿攸,不許這樣說話,若她們有路可走也不會淪落風塵。”謝芙板着臉訓了一句。
“阿姐息怒。”謝攸拱手道。
謝芙的話觸動了那兩個淪落風塵的女人的心,從來沒有人會這樣爲她們說過話,紅姑更是掏出那紅紅的帕子抹了抹淚水,“郡主真的不愧洛陽城衆所說的那樣,是大大的好人。”
阿嫣的眼裡是有淚珠閃過,但她更是警惕地看着謝氏姐弟,“郡主既然知道我們的處境淒涼,又何必學那些人一般來壓迫我們?”
“不是壓迫,是合作。”謝芙道,“我需要洛陽城最新的消息,而這正是你們藏嬌館最拿手的事情,不是嗎?賈家之前要你們做什麼,往後照做就是了,只是換了個主人,況且有我們在背後撐腰,你們不也可以放開膽子嗎?”她的手拍向謝攸,“他往後就是你們的新主子。”
謝芙已經把這件事跟他說過了,於是他一副小大人的樣子看着怔愣的兩個女人,“我阿姐已經把話說清楚了,我們不要你們上貢什麼金錢,只要你們把每日的消息送來,讓我知道洛陽城最近發生的事情,當然你們若惹了麻煩,我們謝家也會暗中幫你們解決的。”
紅姑沒想到還有這等好事從天而降,以前賈家還要他們上貢金錢,現在他們卻不要錢,“當真?”她不禁有些疑問。
阿嫣也愣了愣神,若是這樣,姐妹們可以多分點錢,重要的是有後臺那樣纔好行事,“郡主說的話可以保證?”
“當然。”謝芙笑道。
雙方談妥了之後,謝芙才帶着謝攸離開,坐在馬車上,謝攸道:“阿姐,你真的要跟那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當他聽聞謝芙的婚事已定了之後,臉上就沒再笑過,她就這樣走了。
謝芙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他往後就是你姐夫了。你是大男孩了,往後這些事情都要交給你做,交給別人我不放心,你要知道只要掌握了人的私密才能讓他們爲你效忠,父親那兒我會去爲你說,以後你就是我們這一房的繼承人,三伯父也開始慢慢地確立了你的地位,阿攸,如果你要報答我這個阿姐,那就要強大起來,知道嗎?”
男孩的狼眸中閃着堅定的目光,“阿姐,我說過不會讓你後悔選擇了我
望着這個心思越來越深沉的男孩,謝芙突然笑了出來,與他一道看着窗外那來來往往的行人,“若藏嬌館的人不合作,阿攸儘可以在一定的範圍內給她們一個下馬威,不過要記得恩威並施那纔是馭下的手段……家裡我已經安排了彩妾侍成爲貴妾,往後她會幫忙管內宅,但你要記得自己纔是主子,不能不聞不問……父親那兒我也安排妥當了,他愛做什麼都由他,不要抱怨父親,他終究給了我們血脈……還有我已經暗中招人進府培養我們自己的人,你隔一段時間就要去看看,我已經讓大伯父派了幾個可靠的人來調教……”
謝攸聽得很仔細,不敢有所遺漏,知道她在洛陽的日子不會久了,所以纔會急着安排一切,讓他在謝家的地位更爲穩固,悄悄地看着她的側面,他在心裡刻畫着着的容顏,“……我會記住你說的話……”
還沒有離別,卻感覺到了那離別的愁緒,在謝攸的記憶中這個冬日並沒有色彩,他的路還漫長,但他與她相聚的時光實在太少了。
因爲冉溥一句只爲紅顏的話,王太后氣怒地拍向長案,“這個冉溥太囂張了,他把我們王家當成什麼?隨意可以欺負的人?我們調來的人什麼時候可以到達洛陽?”
王太傅也皺着眉道:“還要一段時日才能來,姑姑,遠水救不了近火,若他真的攻進洛陽,我們並不能抵抗。”頓了頓,“若謝家當面拒絕我們的提親,我們王家也會顏面掃地,爲了王家的名譽,絕不能允許謝家隨意行事
王愷閉了閉眼睛,“姑婆,父親,此事都是我有欠思量才引起的,是我讓家族一再的蒙羞,之前是阿鈺,再來就是阿芙,也許她們都說得對,我太過自以爲是了。”
“阿愷,你豈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王太后站起來怒道,“阿芙那小丫頭真的不容人小覷,這一切都是因爲她才造成這樣的局面。”
“姑婆,看來要與冉溥正式談判了,他最大的目的是糧食,所以我們纔會一直把他晾在一邊,給他利誘讓他主動放棄謝氏阿芙的婚事,我們王家丟不起這個臉。”王太傅一臉沉重地道,“尤其是現在洛陽城裡的人都傳遍了我們向謝氏提親的事情,如果我們輸給了冉溥,那王家的面子就真的要貼地了。”
在這個重門面重門風的時代被人拒婚就是一個家族的恥辱,更何況這個人還是王家最重要的嫡子。
王太后連手上的玉碗都摔到地上,兩眼圓睜地道:“怎麼會這樣?求親之事不外乎就是我們三方知曉,怎麼會傳得滿天下都知道?”
坐在馬車裡往皇宮而去的謝芙聽到外面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議論着王家與冉溥同時向她求親之事,眉尖緊皺了一下,這事越鬧越大,謝家拒婚的事情就越會讓王家難以下臺,不成親家必定成冤家,這不是她樂於見到的局面。“嫗,查到是誰把消息放出去的嗎?”
“還沒有查到,這個流言不但挑起幾家的爭端,而且還對郡主的名譽有損傷,放流言之人用心真的很歹毒。”湯嫗皺着眉頭道。“大夫人那天夜裡就下了封口令,現在也不知道是哪方泄了沾息?”
“查,這件事無論如何都要查個水落石出?我倒要看看是誰用心這麼惡毒。”謝芙臉布寒霜地道。
“諾。”湯嫗道,“一旦查到這個人絕不能輕饒。”
玉真子坐在這三清祖師的神像面前已經很久了,但她的心裡還是難以平靜,無論知何想要冥想也無法入定,自從那天與王家的人相談不歡之後,她就住到這宮裡的小觀內,意圖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下來。
“阿鈺,出了那麼大一件事你都沒有事先派人通知我一聲,了我們還是好姐妹?”謝芙揮手讓那小道姑出去,悄臉含霜地道。“他們說你同意了,阿鈺,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同意了?”
玉真子知道她會來找她,回頭看着謝芙那一臉的不高興,嘆了一口氣,推開窗戶,任寒風吹進來,讓頭腦更爲清醒,“阿芙,還記得你跟我說過的話嗎?祖母老了,那天我真的看到她佝僂着腰走路的時候,我才真真切切地意識到她真的老了。”
很不搭邊的話,但謝芙卻能體會到玉真子的心情,愛與恨交織在她的心中,所以她纔會在最後的關頭沒有與王太后唱對臺戲,也知道她不會答應王家的求親,事情不會起大波瀾,苦笑了一下,“阿鈺,你知道這求親惹出了大事嗎?若你事先派人通知我,我也好早做準備,不至於現在處於被動的局面。”
她把那場求親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看到玉真子臉上的驚訝,“王家丟不起這個人,爲他們繼承人求親居然還遭拒。舅舅是怎樣的人你也清楚,其實我的婚事若讓他聖旨一樣就可以達成,阿鈺,你也知道,即使是司馬氏的公主也並不比這些大世家的嫡女高貴多少,舅舅若這樣做,對他並沒有好處,所以我實不願意讓舅舅過多的參與我的婚事。”若她還是以前那個不懂世事的女郎,她的家族不會對她的婚事感興趣,可借在她展現了自己的才華引得家族矚目之時,一切就不同了。
“怎麼會?”玉真子一臉的錯愕,“我真沒有料到他們兩家居然同時登門向你求親?阿芙,我……”她真的覺得內疚了,若她不是太篤定王愷求婚肯定當場就會被拒,謝芙一早就已經定婚給了冉溥,王家也就不存在什麼丟臉不丟臉之事。
謝芙卻苦笑一下,“他還有正事要處理,我想着等他辦完了正事,我們再來談婚事,只是天算不如人算,終究造成了這個局面,現在能把這個結解開,又能全了兩家臉面的就只有一個辦法。”她緊緊地盯着玉真子如黑夜一般的眼睛看。
“什麼辦法?”玉真子下意識地就問出,她突然有不好的預感,謝芙的要求會是她很難辦到的事情。
“我們還是好姐妹嗎?”謝芙突然問。
“阿芙,我什麼時候沒有幫你?”玉真子反問,她回洛陽城一部分爲父親,另外一部分卻是因爲她。
“那好。”謝芙的臉上無比的鄭重看着玉真子,“兩個字,還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