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江,你回來了?”佟美高興地上前準備牽着冉江的手,但她的目光一看到站在冉江身邊的柳縷,頓時就變了臉色,“阿江都趕你走了?你居然還這般不要臉地回來?”
柳縷看着自己的衣物及書籍被扔得滿地都是,還有幾個老婦用腳在上面跺了跺,她冷瞥那幾個老婦,老婦們一接觸到她的目光,那腳都縮了回來,悻悻地站在一旁低着頭。
“我是這個家的主母,我不回來這裡要到哪兒去?”柳縷道,然後看向冉江,“夫主,你說是吧?”
“夫人沒說錯,你是我的夫人,自當要回來。”冉江握住她的手道,然後纔看向佟美:“阿美,你勾結梅如及石氏殘餘之罪,我自不會饒恕你,大嫂今天沒提及到你,已經給了我冉江面子,不過我也不會輕饒了你,來人,把佟妾侍綁起來交到將軍府給將軍夫人處置。”
“阿江,你在說什麼瘋話?我是阿美,是你一直都愛着的阿美啊,這個女人說了什麼話來盅惑你?阿江,啊——”佟美被侍衛反剪雙手,被迫彎腰道,冉江不是聽她的與梅如聯合了嗎?怎麼現在會這樣?
冉江愣了一會兒神,柳縷自然意會,細思了片刻,她輕放開冉江的手。
“夫人?”冉江有幾分不解,但看到她眼裡的理解與安慰,頓時覺得心裡沒有那麼苦,邁着步子到佟美的面前,看着她眼裡對他的怒火及恨意,“阿美,你根本就不愛我,一點也沒有,若你愛我就不會慫恿我做錯事,若你愛我就不會讓我的家宅不寧,若你愛我就不會……用這種眼神看我……你可知梅如己經死了,石氏殘餘也全部都伏誅了……”
“死了?”梅如與石獅都死了?”佟美喃喃道,似有所思,然後一臉怒容她看向冉江:“冉江,原來你與她串通好,就等着看我一個人的笑話,是不是?”她拼命掙扎着,兩眼不可置信地道,那是從小就愛護她的冉二哥嗎?“冉江,你不再是我的冉二哥。”
冉江有幾分留戀地撫摸着她的俏臉蛋,“阿美,從你不再叫我一聲冉二哥開始,那個冉二哥就徹底消失了。”他心裡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爲也有幾分不對,“阿美,這回我不再保你,大嫂要如何處置你,就看你的造化了。”
閉了閉眼,片刻之後,他方纔睜開眼睛,“立刻把她押到將軍府交給將軍夫人處置。”
“諾。”侍衛大聲應道。
佟美沒想到冉江真的如此狠心要把她交到謝芙的手裡,一邊被押下去一邊大聲罵道:“冉江,你這個縮頭烏龜,冉江,你這個忘恩負又的小人,當年我娘就該讓你餓死,冉江……”
柳縷聽她罵得難聽,朝那些侍衛遞了個眼色,付衛會意地拿一塊破布堵住了她的嘴。
“阿江,別難過,你還有我。”柳縷在他身後抱緊他的腰,把頭埋在他的背上,“阿縷不會像佟美那般害你的,阿江……”
冉江握緊柳縷抱住他腰際的手,“阿樓,你說得對,我還有你……”
佟嫗聽聞女兒正在主院這邊鬧事,頓時就趕了過來,正好看到女兒被押了出去,女兒被布條塞住嘴,雙眼楚楚可憐地向她求救。“阿美……”她喊着女兒追了上去,但這不及侍衛押着女兒前行的速度。
佟嫗看了一眼屋子裡面的冉江與柳縷,咬了咬牙,她跨進去,朝冉江怒道:“阿江,你這是在幹什麼?阿美做錯了什麼事?你要這樣對她?”此刻,她不再尊稱他爲江郎君。
冉江聞言,位着柳縷面對佟嫗,“佟嫗,你難道不知道阿美乾的好事嗎?指不定你背後也有參與?你們母女真讓我寒心,不過念在你對我的恩情我還會力保你的。”
佟嫗的表情十分震驚,“阿美做了什麼好事?”她下意識地問出來,早就查覺到女兒不對勁。
冉江看到佟嫗好像真的不知情一樣,遂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地說了一遍,“佟嫗,你說阿美做了這等事,你讓我如何饒得了她?將來你想讓我因爲這件事屢屢被人指責嗎?”
“阿美,糊塗啊。”佟嫗頓時大哭出聲,她這個女兒怎麼會這麼蠢?“阿江,她是上了梅如的當,是的,就是上了她的當……”她滑跪在地,想到冉江還是阿美的夫主,於是她爬向冉江爲女兒辯護道。
“這樣的佟美,誰也救不了她。”柳縷拉緊冉江的手道,就怕他會在此刻動搖,若不趁這個機會除去這佟美,她的心終難安。
“對。”冉江硬聲道,“阿美是咎由自取,佟嫗,你無須爲她求情了。”
“不,不,不,阿美,阿江我求求你看在我的老臉上,放過阿美吧……”佟嫗拼命跪地求饒,她就阿美這個女兒,又怎能不救她?去求謝芙,那肯定是沒有生路了,惟有冉江,只有他能救女兒了,無奈她如何跪地求饒,他都無動於衷,甚至要拉着妻子離開。
“阿江,阿美懷了你的孩子……”佟嫗突然大喊道,她就不信他這回還
無動於衷。
果然,冉江的步子一頓,柳縷也險些跌了一跤,她有些不安地看一眼冉江的表情,他真的信那佟嫗說的話?
“阿江……”柳縷喚道。
冉江卻猛然回頭兩眼根盯佟嫗,“你在說謊?”
“阿江,我有沒有說謊,你找個大夫去給阿美把脈,即知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佟嫗也擡頭緊盯着冉江道,她也不敢確定女兒是否懷上了,但能拖一時就一時,碰碰運氣好了。
柳縷看到冉江的表情陰晴不定,心裡暗叫不好,好像她怕什麼就來什麼一樣,冉江突然放開她的手,派人去問傳美的情況,當他一聽到已經被押到將軍府去的時候,頓時大聲喊道:“備馬——”
柳縷看着他就這樣拋下她騎着侍從牽來的馬往將軍府的方向狂奔,頓時就癱坐在地,這就是她的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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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草看到佟嫗也趕緊起身往將軍府而去,忙扶着柳縷起身,“女郎,您……您不跟上去看一看嗎?”
柳縷這纔回過神,對,她不能這麼軟弱,道也大聲喊道:“備馬,去將軍府。”爲了趕時間,她連馬車也不坐了。
謝芙回到將軍府,泡了個澡之後,這才覺得身上的血腥味散了一些,不過仍還殘留幾分味道,小鼻子皺了皺,“嫗,是不是還有味道?”
“已經淡了許多,郡主倒是多慮了。”
“夫人,關副將來了。”阿靜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謝芙這才趕緊套上衣服,“讓她在廳裡等候。”
關翊不是第一次來將軍府了,但來冉溥的私人住所東跨院實屬首次,她看了一眼那繁華而又彰顯女性柔情的佈置,不以爲然地撇了撇嘴,看來應該是將軍夫人的喜好。
揹着雙手在迴廊處由侍女帶路,兩眼東張西望着,突然,有人撞上她那人的力道也很大,她被撞礙倒退了幾步,眉頭緊皺,那雙冷然的眼睛對上那個不過十七八歲的男孩,只見對方也退了幾步。
“阿壽,你怎麼走路的?撞上了關副將。”阿秋扳着臉道,這個阿壽平日話不多,做事也機靈,怎麼今天如此魯莽?
阿壽掻了掻後腦勺,一臉緊張地朝關翊道歉,“關副將,是我不好,撞上了你。阿秋,平叟今天被敵人砍傷了大腿,我正要去向府裡的大夫拿藥所以急了些,這才撞上了人。”
關翊看了眼這濃眉大眼的男孩,身上的氣勢頓時大減,撣了撣衣服沒事。”
阿壽看到她沒怪罪他,心裡這才稍安,在戰場上看到她那威猛的樣子,若她真要計較,他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關副將不怪罪我就好了。”看來這關副將真的是好人,他單純地想,彎了彎腰,準備越過關翊往府裡大夫處而去。
誰知才走了兩步,他的手臂被一隻有力的臂膀抓住了,他回頭一看抓他的是關翊,遂臉上一紅,掙了掙,“關副將有事?”
關翊看到他臉上一紅,遂笑了笑,不過她的笑容在阿秋與阿壽的眼中這笑容還真是寒磣,這關副將還是不笑的好。
關翊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扔到阿壽的手中,“用這個敷,會好得快一點。”
阿壽趕緊抓緊小瓷瓶,看了看關翊催促阿秋帶路的姿態,他靜靜地看着這個不像女人的女人越走越遠,看了着手中的小瓷瓶,方纔大聲喊道:“關副將,謝謝你。”
關翊頭也沒回地擺擺手。
阿秋偷偷瞄到關翊的嘴角上勾,似乎頗愉悅的樣子,這關翊真的是個怪人,難怪都二十二高齡了還沒男人敢娶?
廳裡的謝關喝着酪漿,看到阿秋領着關翊進來,遂有幾分不悅地道阿秋,怎生這麼遲?”
阿秋剛要做聲,美翊整了整衣衫道:“不怪她,路上有些事耽擱了,夫人,我話也不多說,您吩咐的事情都處理完畢了,不過您真的放他們回鄉種田?”
“有何不可?難不成殺光他們嗎?”謝芙微笑道,“讓他們走吧, 回頭讓蕭先生髮一條政令,就說將軍大度不追究那些罪犯之錯,如有鄉里爲難他們,一概處予連坐之罪。”
關翊坐在一旁看着她輕描淡寫地說着邊坐之罪,這謝芙她有幾分摸不着她的想法,看似寬容但又十分嚴厲,這個女子心裡的彎彎道兒怎麼那麼多?
“關副將,我的臉上有什麼嗎?”謝芙笑道,看她一直盯着她看,這關翊倒不是個太複雜的人,“放他們回去實則是讓人宣揚將軍的仁義與大度,但這樣做還不夠,若他們不能容於北地郡的生活裡,那麼這一羣人仍然還是個禍害,所以有些事還需未雨綢謬。”
“夫人無須向翊解釋那麼多,政令之事自有兼先生等人研究,翊只知道執行命令。”關翊冷淡地道。
謝芙也不惱她的態度,遂道:“正好,既然關副將只聽號令,那我就真的有一件事要交給關副將去辦理。”
“什麼事?”關翊皺眉,她好像怎麼覺得她的笑容有幾分陰險。
“組建女子軍。”謝芙笑道,這是她早就計劃好的,能推動這計劃進行的只有關翊一人。
“什麼?”關翊跳起來道,“夫人,你是不是腦筋不請清楚?女子在家相夫教子就好,還建什麼女子軍?”
“爲什麼不行?今天那些女子的表現你都看到了,論驍勇善戰,她們不輸給男子,若能把她們組建起來,那麼北地郡及周國城郡的防衛力量就會更堅固。”謝芙一臉奇道,爲了這計劃她才組織了跑馬寨,況且事後那些參戰的女子,都會獲得報酬,若受傷的話報酬翻三倍。“關副將不也是女子嗎?怎麼就能在戰場上廄殺?別人就不行?”
“夫人,你這是亂來?若女子也學男子一般上戰場,那誰來種田?女子終歸要生兒育女的。翊又怎麼同?翊爲了能給家人報仇,就算此生不嫁人也在所不惜,別拿翊與他人相比。”翊一臉不贊同地道,“況且此事您還沒過問將軍呢?”
“他已經同意了。”謝芙淡定地道,“況且關副將沒有理解清楚我的意思,那些婦人不需像關副將一般領兵打仗,我要的是一支後備力量。”這也就是她在今大這一戰之上,沒讓冉江事後帶人來支援,就是爲了這個目的。
“關副將,難道你不聽從本夫人的號令嗎?”謝芙微眯眼睛道,“我相信將軍調你回來時已經跟你說清楚了,一切要聽從將軍夫人的號令。”
關翊眼中的冷意更深,這個將軍夫人真的蠻不講理,深呼吸一口氣,“此事翊不好辦,夫人還是另託他人吧?”
“此事只有你可以辦得到,關翊,本夫人現在就以將軍夫人的身份命令你執行號令。”謝芙站起來板着臉道。
關翊擡眼看了看謝芙那悄臉含霜的樣子,道起身作揖道:“諾。”這聲她應得心不甘情不願。
謝芙這才笑出來,“這不就好了,關副將可是北地女兒們眼中欽羨的人物,只要你親自出馬號召,她們一定會響應的。況且我也不會白讓她們浪費時間,所有參加女子軍的人每月都會有餉銀,還會有布匹等女子必須用品的發放。”
關翊靜下心來,聽到她後面所說的話,想想也有幾分道理,這纔不再太抗拒她這個在她眼中頗爲荒謬的決定。
兩人這才就組建女子軍的事情進行了商討,謝芙些時也不禁有幾分詫異,私以爲自己已經想得夠周道了,但關翊提出來的建議又比自己所思所想的更爲周道與實際。
“關副將不愧是一員福將,有你助我一臂之力,些事一定會辦成。”謝芙笑着讚賞道。
看着這將軍夫人那帶着算計的笑容,關翊真恨自己幹嘛那麼拼命幫她改善計劃?想到這裡,她又扳緊臉,正襟危坐,眼角一眼也不看向謝芙,只要她問,她就回答,一板一眼的。
湯嫗與阿秋等侍女看着她們倆的相處,都有幾分忍俊不禁,但是她們畢竟偏向謝芙,對這關副將在內心裡還是頗有幾分微詞的。
“夫人,佟美已經被江郎君派人送來給夫人處置了。”門外,侍女稟道。
謝芙聞言,挑了挑眉,冉江這回乾的事纔像樣,她還以爲要等上幾天他纔會把這佟美綁來,“帶她上來吧。”
佟美被綁住雙手雙腳,嘴裡被塞住東西,想罵也罵不出來,只能用雙眼惡狠狠地瞪着謝芙看。
謝芙看到她那樣子,笑了笑,“佟美,對於你我真的無話可說了,爲了顧及到小叔的面子,我沒有當衆處置你,原本我以爲你會吸取教訓真的變好,誰知你居然慫恿小叔做那等事情,這回我是真的容你不得了。嫗,送她上路吧。”說到最後,她臉上的笑容已逝,朝湯嫗吩咐了一句。
“諾。”湯嫗點頭應道,自然知道謝芙不想把這件家醜揚出去,所以纔會私下裡就處置掉佟美,膀起身讓人拉她出去。
佟美看到謝芙連一句辯駁的話也不給她說,就要讓那可惡的湯嫗殺了她,看到湯嫗那佈滿皺紋的臉,她有些恐懼地搖了搖頭,“唔,唔,唔,唔……”地發出聲音。
但沒有人有心思聽她說什麼,而是把她就這樣扯了下去。
佟美披頭散髮被人拿着衣領拖出去,她拼命掙扎着,“唔、唔、唔、……聲越來越響。
突然,就在佟美要被完全拉出大廳之際,冉江終於趕到,他看了一眼佟美那涕淚縱橫的樣子,忙上前跪坐在廳中央,朝謝芙道:“大嫂,請您饒了佟美吧?”
“小叔,你這是幹什麼?你可知你在說什麼?”謝芙把玉碗撂到了長案上,頓時發出了一聲巨響,“小叔,我還以爲你真的長進了呢?至今還要維護這個要害你的女人。”
關翊也斜斜地看了一眼冉江,“江郎君還真的是長情啊,我看世間的男子拍馬也及不上。”將軍這弟弟就是個不爭氣的東西。
冉江的臉紅了紅,然後才一臉爲難地道:“大嫂,阿美……她……她可能懷了我的孩子……”
這話一出,衆人都怔愣了,佟美懷孕了?
佟嫗此時終於趕到了,瞄了一眼女兒那同樣震驚的樣子,趕緊也跪伏在她道:“夫人,這事千真萬確,還請夫人看在那是冉家的血脈份上,寬恕阿美一次。”
謝芙緊盯着佟美那震驚的面容瞧,然後又滑到她的肚子,她真的壞孕了?她不怎麼相信,遂拍了拍長案,“胡鬧,着她的樣子哪像是有孕的?小叔,你爲了救她,真的是什麼藉口都拿來用?你這樣可對得起阿縷?她對你癡心一片,一心一意爲你着想,可你現在卻做着傷她心的事情。”
正好趕來的柳縷聽到謝芙維護她的話,咬了咬脣,有淚凝結於眶,她倚
在門前,兩眼緊盯着她的夫主瞧,着到他一臉愧疚地看了她一眼,心裡更爲
難過。
“大嫂,萬一是真的呢?那可是我們冉家的血脈,若大哥今天也在這裡,他一定會同意赦免阿美的。即使是庶出,但現在阿美肚子裡的孩子是我們這一房惟一的下一代,大嫂,你是長房長媳,至今未有孕事,難道就不應該爲冉家那稀薄的血脈考慮了嗎?”冉江爲了保住自己的骨血,擡眼直視謝芙道,她與大哥成婚都近一年了,至今仍未有孩子,這是不爭的事實。
“放肆。”湯嫗怒喝一聲,她兩眼惡狠狠地看着冉江,他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郡主,別聽他胡扯。”
謝芙這一生從未有覺得有如此尷尬,她的手暗地裡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吃了一陣子湯嫗弄回來的藥,可也無效,她始終懷不上孩子,不能爲她的溥郎生個孩子。
關翊看了一眼謝芙那抿緊脣的樣子,拍着長案“嚯”的一聲站起來抓住冉江的衣領,“混帳,夫人是你的長嫂,有你這樣與長嫂說話的嗎?”她一記左勾拳就揮向了冉江的臉。
冉江也知道自己混帳,這事他不該提,所以任關翊打他,但爲了他自己的孩子,就不得不說這些話。
“大嫂,你原諒他的混帳話。”柳縷見到丈夫越說越過份,於是趕緊上前爲他開脫道,若讓謝芙因此記恨上丈夫那就真的划不來了。
半晌後,謝芙端超玉碗若了一口酪漿,感覺到那冰涼感在五臟六腑裡滑過,再看向冉江的時候,她的臉色一如平常,“佟美是真的懷上了嗎?現在不過是臆測而已,姬,現在去把大夫找來給她把脈,記住是城裡的名醫。”她要杜絕人爲造假的可能性,看到湯嫗鐵青着臉色出去找名醫來,“小叔若她沒孕,那就別怪我不給你面子,這佟美必死無疑。”
“那是當然,不管她有孕沒有,江說話冒犯了大嫂, 願受鞭苔之罪。”冉江趕緊道。
場面因此寂靜下來,衆人沒再說話,惟有佟美仍在那“唔、唔、唔……”個不停。
柳縷想緩和一下氣氛說幾句話,但看到謝芙那冷冷的神色,遂又把話都嚥下了,不禁回頭瞪了佟美一眼,都是這個女人惹出來的禍,以前她忌憚冉江纔沒纔對她出手,但現在不同了,回頭她一定會好好地整這個佟美。
很快,大夫被帶到,佟美因此才得以鬆綁,但嘴裡的布條仍未拿下,待她氣血運行順暢之後,大夫方纔抓起她的手診脈。
佟嫗是所有人當中最爲緊張的,說女兒懷孕了只是想碰碰運氣的,若沒懷上,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救女兒了。
半晌,大夫方纔收手,回頭朝首座的謝芙道:“將軍夫人,這個女子確實懷了一個來月的身孕。”
八月天時,白日秋老虎曬得人頭暈,夜晚的寒涼之意又有幾分龔人,謝芙躺在牀榻之上,一語未發,摸着那半邊牀位,心裡掛念着那個疼愛她的男人,“溥郎,你什麼時候回來呢?阿芙想你了……”
今天她的心情可謂大起大落,放下了一塊心頭大石很快就又搬起另一塊,想到冉江帶着歉意把佟美帶回去的樣子,即使當時她已經放下狠話:“小叔,只此一次,下不爲例,若她往後再犯同樣的錯,我可不管她懷沒懷孩子,自不能饒她存活於世。”
“阿江謝過大嫂的寬宏大量。”冉江愧疚地回道。
“大嫂,此事是阿江混帳,回頭我一定會整那個佟美出一口氣的……”留下來不停道歉的柳縷道。
當然還有別人說的話。
守在門外的湯姬也是嘆息一聲,佟美終究還是交好運了,這樣的機率她都能碰得上?她看了一眼暗暗的室內,郡主讓人點燈。
“那個江郎君真的不是東西。”阿杏怒道,然後又小聲朝湯嫗道:“嫗,真的不點燈嗎?”
湯嫗搖搖頭,正在此時,謝芙清冷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嫗,進來點燈。”
“諾。”湯嫗急忙進去,看到謝芙已經一如平常的樣子,“郡主無需着急,老奴再去打聽一下有沒有什麼藥有助孕事的?”
謝芙淡然一笑,“嫗不用擔心,我自不會爲此事傷神,我與溥郎成婚又不是三年五載,總會有的。”她摸了摸小腹帶着幾分希冀地道。“現在沒懷上也是好事,石氏殘餘剛剛清剿,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湯嫗看着她埋頭書寫的樣子,微不可察地嘆息一聲。
在上郡正準備做戰計劃的冉溥突然感覺到心中突熱一跳,他停下手中的活計,朝北地郡的方向看去,阿芙,是你在想我嗎?他伸手摸了摸心臟的方向,只要這裡的事情一了,他即刻就回去,真想把他的小丫頭擁在壞裡。
“將軍?”楊雄喚了一聲。
冉溥這才把望向北地郡方向的目光移了回來,兩眼在那地形圖上掃過,“匈奴的大軍在節節後退,但這有可能是假象,大家不可掉以輕心,要讓他們從上郡撤出,就必須要把他們趕到這個範圍。”他的手在地形圖上指了指
“諾。”楊雄等人都應道。
“對了,柳、裴兩家有何動靜?”冉溥道。
“將軍,他們兩家倒是很配合我們的作戰計劃,不過依屬下看還是不可盡信,不然這匈奴一旦退到這個方向,他們弄縮起來,我們就會很被動。”許章在地形圖上劃了劃。
冉溥點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總之大家都要小心謹慎。”
衆將領都點點頭。
八月,戰事越來越頻繁,每天小股的戰事不停,雙方更有輸贏,但就是始終不進行最後的決戰。
“將軍,剛收到柳、裴兩家的傳信,說是明天會配合我們進行最後的決戰。”許章一身甲冑地挑簾子進來道。
以冉溥爲首的將領們都有幾分沉思,其中有人道:“將軍,我們來此都有三個多月了,趁着冬季來臨之前把這股匈奴掃滅了纔是正理,而且這柳裴兩家都極其配合,明天最後的決戰還是對我們有利的。”
冉溥一直看着那地形圖半天沒有吭聲,那嚴肅的表情讓想要說話的許章等人都把嘴閉上,這個時候不是打斷將軍思路的時候。
柳家的營帳裡,柳仲懷抱着美姬正在享受,原本一切都好好的, 美姬也剛意地討好他,但是當那美姬一看到他那隻剩三根手指的手之後,頓時臉上就大駭,“啊——”
柳仲一看到這美姬臉上有幾許害怕,遂一把將美姬推開,看了看自己這隻有三根子指的左手,忿恨之心一起,看到那美姬正想起身討好他,“滾——”他大喝了一聲。
美姬愣然了一下,這更憑添他的惱火,竟一把抽出寶劍住那愣然的美姬身上刺去,頓時鮮血涌出,這突然讓他的情緒極爲亢奮,欣賞着那美姬臨死前抽搐的樣子。
“來人,把這賤人的屍首拖下去丟到山中喂狼。”柳仲大聲喝道。
他雙眼緊緊地看着那美姬被拖下去了,完好的古手握緊成拳,“冉溥明天就是你的死期。”裴家已經派裴簡到北地郡去了,明天也會配合他行事,“來人,北地郡有消息傳回來了沒有?”
“還沒有,郎君,從北地郡到達我們這上郡的外圍,需要十來天的快馬狂奔才行,消息還沒有傳來。”進來的人稟道。
柳仲揮手示意他出去,他家的老頭子真沒膽,居然對這冉溥恭恭敬敬,就讓他做一件讓他吃驚兼佩服的事情。
接近天亮時分,正靠在山腳下的匈奴士兵正在巡邏,突然有人從山那邊悄無生息地爬了過來,小心翼翼地繞到巡邏士兵的身後,手中的匕首一割,那巡邏的士兵捎然斷氣。
天色大亮的時候,匈奴士兵們起來正準備做早飯,這幾天都只是小打小鬧,大家也習慣了,對於危險並未太放在心上,畢竟他們現在據着天險守着,只要不出去迎敵,沒有人能攻得進來,現在就等正千時分救援的人到來,他們就可以打贏這一仗,佔了上郡,就可以把妻兒接來一家團聚。
誰曾想,正要打水做飯的士兵看到變紅的河水,頓時就心知不好了,嚷道:“快起來,有敵襲,有敵襲……”
頓時從主帳衝出來這隻軍隊的主帥,那主帥的臉上有一條劃過臉龐的長疤痕,此刻正光着上身,僅穿着褲叉,果然看到那寨門被人打開了,而且遠處的馬蹄聲響起,顯然已經衝開了前面的關卡。
“莫頓王子?”從身後有那嬌美的女子一身慵懶地撥着秀髮從帳內衝出來,意圖抱着這主帥。
“滾開,沒看到有敵人要來了嗎?”莫頓進帳內把甲冑穿好,然後執着武器,一把拄開那怔愣的女子,“全體集合,迎敵。”
但這集合令下得太遲了,其餘的士兵雖然已經聽到了有話襲,但被最近這階段的戰事麻痹了神經,一時半會兒也沒有立刻清醒過來,武器拿錯的比比皆是,而騎錯馬的現象也不少,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騎着馬站在高處看着這一幕的冉溥嘴角微微一笑,他就是故意一直製造假象讓匈奴的士兵放鬆警惕,現在正好,看到由許章率領的先鋒隊殺得對手一個措手不及,看了半晌,他方纔含笑地騎馬回營。
“將軍,看來我們這次能把這股匈奴全部剿滅。”有人一臉歡喜地道。
冉溥卻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別掉以輕心,要不然下一個會遇難的就是我們。”
那歡喜之人一接融到冉溥的眼神,就很自然地垂下頭,將軍一直都是這般嚴厲的。
一個上午廝殺聲不斷,不停地有人把消息傳回在帳內的冉溥耳裡,“看來這次匈奴的主力會被滅掉了。”他站起來踱着步道。
“即使沒有柳、裴兩家的加入,我們也能穩操勝券。”有人笑道。
冉溥卻總是不能放鬆心情,這場戰事他不想拖到過冬,所以纔會佈下這一切,“讓探子把北邊的方向看好,若有動靜立刻來報。”
“諾。”有人應道,雖然覺得冉溥過於小心,但仍是按命令行事。
柳家營帳裡,柳仲聽到冉溥正在節節勝利,根本就不用他支援的時候不禁用手狠狠地捶向了牀榻,“可惡。”原本以爲發動最後的襲擊必需要有他們兩家協助,冉溥才能取得勝利,但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結果。
“報,郎君。”
“說。
“從北邊有大批的匈奴士兵正往這方向趕來,看來是支援這一支殘餘部隊的。”
“什麼?”柳仲聞言,立刻從牀榻上跳起來,頓時眼中就放光,兩手一握,“好,真是太好了,冉溥,看來老天都要收拾你。”然後他立刻道:傳我的今,全體人馬立刻退回上郡,不要逼留。”
“諾。”
柳、裴兩家悄然退兵,獨留冉溥應付着這隻匈奴騎兵。
“將軍,現在只有我們在迎戰匈奴,柳家與裴案居然都縮回上郡的方向,他孃的,這一羣狗東西。”楊雄接到消息之後,臉上一直是鐵青之色,這羣狗孃養的東西。
冉溥此時把那頭盔戴上,“吩咐士兵們做好最後出擊的準備,阿雄,你可別忘了,我們佔據了現在這塊地方,正好是易守難攻之地,只有柳,裴兩家這蠢蛋纔會沒有看清形勢。”說到這裡,他冷冷一笑,“況且夫人已經把北地郡的事情傳回來了,等我們班師回上郡之時,正好就是與他們清算的時候。”
“將軍說得對。”楊雄點頭道。
莫頓邊戰邊退,慢慢地退出了易守難攻的地勢,看着己方的人被對方如割稻草一般地殺死,他的心裡就一股憤恕,這次夫利, 回去之後不知道要遭受到異己之人多大的攻擊。
看到那狂奔而來的大批人馬,莫頓此時才覺得心裡放鬆了不少,尤其看到對方的人慢慢地後退。
那帶兵的人是個身材魁梧乏輩,一看到莫頓就嘲笑了起來,“喪家之犬
“大哥,你別站着說話不腰疼。”莫頓有些喪氣地道。
旁邊一名戴着全頭盔的女子也冷笑出聲,“大哥可沒說錯,你就是那沒用的東西。”
“烏蘭珠,你現在是不是想要單挑?有本事你去把敵將給我擒來。”莫頓怒道,這個小妹的一張嘴從來都是付人嫌的,還有他的大哥莫卡也不是好東西。
“莫頓,你看好了。”烏蘭珠看向大哥,“大哥,看樣子是我們的人數占上峰,不如就乘勝追擊。”她看了看地形,“這地形對我們沒利,不過他們的大軍剛剛打了一仗,正是疲弱的時候,我們正好一舉殲滅他們。”
莫卡點點頭,吩咐大軍準備攻擊。
烏蘭珠逞勇,率先騎馬帶着人衝上去,雖然這裡不太平坦,但對於自幼在馬背上長大的他們而言,這點不平坦不算什麼。
此時的冉溥騎在馬上,準備着最後的攻擊,聽到手下報告,匈奴的先鋒已經被他們剋制住了,現在正處於進退兩難的境地。
“好,現在大家隨我出擊。”冉溥揮手大聲道。
頓時兩邊的山體之上就有人大聲的吶應,那回應之聲十分的響亮,令正要派人進攻的莫卡心臟猛烈一跳,然後朝莫頓有幾分驚駭道,“莫頓,對方真有那麼當人?”
莫頓雖然不太清楚,但爲了不讓自已的失利那麼顯眼,他居然道:“當然,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會狼狽而逃?”
“該死,那你怎麼讓烏蘭珠衝上去?”莫卡急道,“你明知道她是父汗最爲寵愛的女兒,若她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都完了。”
莫頓此時一想到父汗震怒的樣子,頓時就急出了一頭汗,“我,我去把她帶回來。”說完,一夾馬腹往前方的戰事而去。
莫卡看莫頓出去了,那兩旁的山體上仍有大量的回吶聲,他的心裡越發不安,看來這上郡是暫時不能謀了,他還是快點帶兵回去爲妥。
烏蘭珠此時卻與冉溥交上手,她在頭盔的面罩裡的兩隻眼睛都盯着那一臉剛毅的冉溥,手中的九節棍雖然節節敗退在冉溥的步光劍之下,這使她那爭強好勝的心裡更爲不服氣。
冉溥看到這女人倒有幾分力氣,嘴角一勾,步光劍攻擊的方向更爲凌利,趁對方空門大開之際,他的劍抵在她的喉頭,“你輸了。”
烏蘭珠有幾分不可置信地看着這抵着自己的劍,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能把她逼到這步境她,手中的九節棍都停滯了。
“烏蘭珠。”莫頓看到小妹被對方制住,頓時就大喊一聲,衝上前去想要幫烏蘭珠解圍,跨下的駿馬騎得飛快,手中的大刀高舉。
冉溥看了一眼那來救這匈奴女子的人,手下的步光劍一使勁,眼看就要刺破那匈奴女子的喉嚨,誰知這個女子居然像蛇一般柔軟,她的腰以最柔軟的姿態彎下去,幾達弓字形。這讓他的眉微微一皺,看來這個女子練過一些別的功夫。
這匈奴女子倒是有幾分膽識,冉溥不禁對她有幾分欣賞,臨危不亂也算是一種本事,他手中的長劍瞬間就轉變方向,刺向她的腰間。
烏蘭珠這腰弓之力不能連續的施展,此刻又來不及後退,居然又再度受制於冉溥,眼看自己就真的要成爲他劍下之魂,這回眼裡也有幾分焦急。
冉溥的劍刺進烏蘭珠的腹部剛寸許,那莫頓就衝上來,一把大刀往冉溥的方向砍去。
冉溥不得不舉劍相架,莫頓就趁機把那受傷的烏蘭珠拖到馬背上,然後也不戀戰,趕緊撤退。
烏蘭珠兩眼緊緊地盯着冉溥看,這個男人她記住了,他是第一個製得住她的男人,“莫頓,這敵方之將是誰?”
“聽說是那個可惡的冉溥。”莫頓一邊狂奔一邊道。
烏蘭珠聽着這在風中的話,然後看向那個高大而俊朗的男人,“就是那個頒下殺胡令的人?”
“可不就是他嗎?”
“真的是他?”此時烏蘭珠又看了一眼那個騎在馬上的男子,看到他的戰袍被風吹動,而那把似泛光的步光劍與他極爲相配,她居然把這個人的身影牢牢的記在腦海裡,“冉溥,我烏蘭珠還會再血前恥的。”
冉溥收回帶血的步光劍,看着那羣殘兵開始撤退。
“將軍?”楊雄看着他道。
山體上的迴應聲仍然十分的響亮,大批的馬蹄聲響起,莫卡早已是心驚了,看到莫頓救回小妹,“走,我們趕緊回去。”
冉溥此時剛好看到莫卡的大軍又以最快的速度撤退,於是揮手道:“追,現在就追。”
“諾。”許章等人應聲。
莫卡回頭看到那煙塵滾滾,頓時膽子都嚇破了,好在逃得快,他剛纔還在猶疑,是不是中了對方的計?不然冉溥爲什麼不乘勝追擊,現在才明白人家也在等大軍集合。
於是匈奴大軍逃得更快。
冉溥看着那被追趕而去的匈奴騎兵,看來這一仗還是贏得有幾分驚險。
“還是將軍的計謀用得好,我們在馬尾巴上梆了樹枝,這樣也就造成了盛大的聲勢。”
“對,還有那在山中迴應的士兵,也讓對方以我方人數多過他們,看來這回可以回上郡收拾柳、裴兩家那羣狗孃養的了。”
“……”
洛陽城。
王宅裡,自從王愷離開洛陽之後,司馬鈺就再也沒有展露歡顏,她依然會進宮去陪父親說說話,但那臉上卻明顯消瘦了許多。
這日,她一人獨坐在那長案上用膳,突然想到王愷在的時候,他都會盡量抽時間回來陪她用膳,問他爲什麼?他卻是笑着說,一個人用膳有幾分淒涼,還不如回來讓她陪着。
其實是怕她一個人用膳淒涼吧?司馬鈺想到這裡,突然覺得眼裡一酸。
“公主,可是菜色不合口味?”侍女道。
司馬鈺搖搖頭,正想挾一塊魚肉來吃,突然胃液上涌,她“哇”地一聲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