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爲什麼能一眼看出來黑木箱裡的是小鬼?因爲那種陰氣沉沉中又帶着一絲生氣的感覺,是讓人無法再想到其他東西的。
我同時也猜測到,爺爺絕對沒有見過還能低聲細語的小鬼。
這裡有其他東西在!就連我都能清晰感覺到這一點,又何況是爺爺他們呢。
那小鬼的肉身已經白的不成樣子,就像是一尊石頭刻出來的雕像,面容祥和,但眉宇間卻有種陰邪的感覺。
爺爺告訴我,那箱子蓋兒是自己打開的。他們終於從震驚中恢復了過來,但我卻不知道還有沒有必要說出院子裡的變動。
我又想起來面試時那案件裡的事情,如果能知道那裡面的老道是用了什麼方法除掉小鬼的就好了,也不知道都是老道,劉老道知不知道。
“這種東西,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劉老道這句話讓我心裡涼了個透。
我臉上失望的神情不言而喻,而同時又有了很大的危機感。
劉老道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我心裡的失望,他又說道:“雖然這東西我沒見過,但是卻聽說過。而且我知道這東西擺在這裡的作用。”
“什麼作用?”我不禁問道。
劉老道神秘的摸了摸下巴頦上的那撮山羊鬍子:“幫助他的主人。”
“他的主人?”我狐疑道:“這裡哪有其他人?”
劉老道又看向了我,表情裡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我很快就明白了他指的是誰——孫大海。
我突然感覺到後背發涼,我在想從孫大海認罪伏法開始,這一切會不會都是安排好的?孫家會不會早就想好了,用小鬼幫孫大海回到陽間?只是,他們怎麼會讓孫老頭做這個替死鬼?而且,就算孫大海回來了,他不還是個孤魂野鬼,見不得光的,這麼做又是爲了什麼?
我在想這些的時候,劉老道已經開始取符祭劍了,只不過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有了降服小鬼的把握。
因爲小鬼非陰非陽,所以我們雖然在草人身上點了血,燒了香但卻還是看不到他,看不到不代表感覺不到,我雖然不知道他此時在這正殿的什麼位置,但爺爺和劉老道卻能感覺到。
爺爺告訴我,那小鬼好像很怕我們,一直在正殿左側的內間裡躲着,一直沒有動。
我轉頭剛要問劉老道知不知道小鬼在幹嘛,卻突然從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莊周!快!那鬼出來了!”倪小冉突然跑進來說道。
我心裡一提,趕緊往殿外跑去,爺爺也趕緊跟了出來。
當我看見孫大海那探出來的鬼頭時,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孫大海的臉已經完全扭曲變了樣子,雖然還有幾分生前的容貌,但感覺上完全像變了一個人。
我的頭皮直髮麻,毫不誇張的說雙腿都有些發顫,再想靠近一些已經無論如何都辦不到了。
我就站在原地,正殿門口的位置,看着孫大海已經變成鬼的,受了一年多地獄酷刑之後的那張臉。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面對這張臉的時候,卻好像面對着鋪天蓋地的陰氣襲來。
我問爺爺有沒有對付過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爺爺一臉肅然的搖了搖頭,可能覺得這樣還不夠,他還加了一句:“聽都沒有聽說過。”
我的心裡更涼,本來這場人與鬼的戰鬥,我就不是主角,我們本來都以爲,留下孫老頭就算說不上是輕而易舉,也不會費太多周章,可現在看來危險卻是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爺爺告訴我,我們還沒有進來之前,當他感覺到孫老頭現身之後,他就非常快的啓動了引魂陣,本來孫老頭已經有往偏殿去的跡象,可爺爺在偏殿裡卻感覺到孫老頭彷彿突然被一面牆擋住了,再也寸步難行。
他百思不得其解,就想到問題一定出現在我們來的路上,所以當我第一個進入偏殿之後,爺爺纔有之前那一問。
爺爺現在也沒了辦法,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想辦法加強困魂陣的效果,與孫大海耗時間,可是,隨着孫大海已經露出了上半身,他的力量已經越來越強,即使紅繩的數量再多,我也沒看出有什麼明顯的效果,而孫老頭的雙腳已經基本上沒在了地裡,孫大海的鬼手已經抱住了孫老頭的腰。
“莊周!用有靈棒打他!”從正殿裡突然傳出了劉老道的喊聲。
我不知道劉老道在正殿裡幹嘛,可聽的出來他的聲音也很緊張。
打孫大海?可是爺爺之前已經打過了,有靈棒對他根本沒有作用,這讓我心裡產生很大的無力感,我和爺爺作爲守墳人,說實話最大的依仗就是有靈棒,但自從一年前與孫家的事情扯上關係,這有靈棒卻好像突然失去了作用,而守墳人也是越來越難當。
我沒有時間去問明白劉老道爲什麼還讓我去這麼做,只能依照他的吩咐去做。
有靈棒握到我的手裡之後,我突然覺得心裡有了一種踏實的感覺。
我的動作很輕,雖然孫大海從始至終並沒有向我們這邊看一眼,好像看不到我們一般,但我卻知道,這種情況是絕對沒有可能的,我想更大的可能性,是他根本不屑於關注我們。
當我來到孫大海身後的時候,我甚至感覺不到他有一絲的在意,我舉起手裡的有靈棒,劈頭就打了下去。
我本來以爲結果肯定會像爺爺之前一樣,但沒想到的是,雖然從棒上傳回來的感覺還是同樣的僵硬,但我卻看到一股輕煙從孫大海的頭頂飄出來,同時聽到“嗞啦”的一聲,好像是一碗水潑到了燒熱的鐵鍋裡。
我看到孫大海的身體一晃,沒想到有靈棒在我手裡居然對他有效。
難道是我身上的陽氣?我曾經記得,一年前對付嬰孩厲鬼的時候,劉老道曾經說過,我的身上陽氣很重。原來並不是有靈棒沒有效果,而是要看使用它的人的能力。
其實這也沒錯,有靈棒說起來只是一個工具,最多算得上是一把武器,武器是死的,而人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