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這些紙人就好像看着一羣漫無目的遊蕩的殭屍一般,只不過與殭屍不同的是,在我眼前的這些紙人好像都有思想,都有生存的目的,像剛纔拿着紙鋤頭的紙人就很像是要到村外的田地裡耕田。而之後從不同房子裡出來的其他紙人也營造出了一幅在村中生活的景象,甚至有幾個小一些的紙人,好像在互相追逐的孩子。
村中此時給我的感覺,除了沒有聲音,其餘的一切都與正常村莊沒有任何區別。
可是我不明白剛纔的那聲“送三嘍!”又是從哪裡出來的聲音,如果這裡都是紙人,又怎麼可能聽到說話的聲音,紙人顯然是不會也不能說話的。
我想不通這些,雖然這村裡確實奇怪,可是我卻無從下手去調查,那每一個表情僵硬的紙人,都給我極爲危險的感覺。
周圍再無新的紙人出現,而距離我最近的紙人也離開我有幾十米遠了。我覺得一直待在這裡也不保險,我想先回村中那硃紅色的建築裡去,看看那裡有沒有同樣奇怪的事情發生。
村西的送三隊伍雖然走的很慢,但也距離不算太遠了。我躡手躡腳的從藏身處出來,這裡是一個草垛,在一棟房子的拐角處。我拐回到原本的那條土路上,路上雖然稀稀散散的有幾個紙人,但都在路中間,而兩邊的遮擋物讓我有足夠的信心避開他們。
我貼着房子的牆根,從窗戶裡看進去,房裡沒看見有紙人,我繼續往前走,想從門前閃身過去。
啪!
不知道怎麼就那麼巧,門前地面上掉着半塊破瓦,而我雖然小心卻沒注意到腳底下,這一腳正踩在瓦上,把瓦片踩碎了發出碎裂的聲音。
這要是在普通地方,這一聲並沒有什麼特別,也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可這裡卻不同,這裡本來就是個幾乎沒有聲響的地方,這麼一聲無疑會如同驚濤駭浪一般。
果然!我眼睛就看着前面的紙人有好幾個都是一頓身,紛紛轉身往我的方向看過來。
我已經無處可躲了,目標太過明顯,往哪個方向跑都會被注意到,唯一能去的地方……
我來不及細想,直接往身旁的門裡一鑽,終於在那些紙人看到我之前進了屋內的黑影裡。
黑暗的屋子裡根本就不可能有燈,因爲這裡顯然不是活人住的地方,我只是藉着門外的月光伴隨着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掃視了一圈周圍。
屋裡的紙人已經出去了,這裡似乎還算安全,我撫了撫自己的胸口,讓自己的心跳平靜下來。
這房裡只是很平常的擺設,木頭框糊上的白紙,把整間房隔成了裡外屋。外屋門口砌着個土竈,竈上擺着一口大鐵鍋,鍋自然是涼了,竈裡也沒有點着火。竈後面靠着牆擺着一張四方桌,桌上有兩副碗筷,桌旁有兩個木凳。
我記得剛纔我藏起來的時候,看到從這屋裡走出去過一個紙人,剛纔我弄出的動靜,如果這屋裡還有其他紙人的話我應該早就被發現了纔對,所以這裡看起來應該很安全。
我待在房子的外屋裡,凝神聽着外面的動靜,我能肯定剛纔踩碎瓦片之後我的動作已經很快了,不應該有紙人看到我,但我不能肯定會不會有紙人過來這裡查看,所以在沒有肯定外面安全之前,我還不能從這裡出去。
我看着這房裡的擺設,心裡就不禁想到,這裡原本是個正常的村子後來人都走光了才成了紙人的村子?還是有人特地爲了那些紙人建造了這裡?可不管兩種可能是哪一種,這裡成爲這個樣子的原因又是什麼?目的又是什麼?
這房裡很乾淨,這是讓我意外的,那些紙人難道也會打掃房間?像正常人一樣的吃喝拉撒睡?那讓他們有這些生活行爲的基礎是什麼?他們被人控制着?還是他們那紙片的身體裡難道會有靈魂?
我想着這些事情,轉頭就看向了裡屋,月光本來就黑,那屋裡都是木頭窗戶,封的嚴嚴實實,一點月光都沒有透進來,只看到靠着窗戶的下面好像是一張土炕。
我並沒有打算要進去的意思,本來進來也只就是臨時要躲一躲,可就在我眼神要往門外看的時候,卻好像在裡屋的黑暗裡看到有東西在動。
我第一個想法是難道這房子裡還有其他的紙人?可是再一想如果是紙人的話應該追出來纔對,紙人有什麼必要要躲我?難道這裡的紙人會怕活人?
我心裡打鼓,可還是往裡屋走去。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膽量實在是大,在這裡我是不可能點亮火光的,在漆黑的環境裡那太明顯了,用不了多久其他紙人就得過來,我只能摸着黑,仔細的觀察黑暗裡的東西。
跨過裡外屋之間的門檻,眼前就完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了,很多東西在眼前就是個影子,區分這些影子的方法只有區別黑和更黑。
我摸着土炕沿兒往前走,因爲剛纔我隱約看到動了的影子,就在土炕的最裡頭。
我走的很慢,但心跳卻很快,此時睜着眼和閉着眼根本就沒有太大的區別,反正滿眼的盡是黑色。
我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前面,土炕的盡頭,那裡的東西沒有再動,但我卻感覺更加的清晰,那裡一定有東西。
離着還有一兩步的距離,我伸手掏進了懷裡,手裡攥着一根紅線,紅線的另一頭是一把巴掌大小的桃木劍。
這東西鎮鬼挺好使的,桃木劍捱上鬼的身體,就瞬間會燎起一股陰氣,就像開水潑在人身上的情形差不多,然後再用紅線纏住陰鬼,普通點的鬼就基本上動不了了。
我憑着感覺看着之前動了的那個黑影,雖然已經離得夠近了,可週圍實在是黑,我根本看不出來那東西是什麼,但我心裡卻肯定動的一定是這個東西。
我手上緊張的有些冒汗,這時候纔想起來,我雖然自稱是個守墳人,但其實還沒有單獨面對過鬼,之前有爺爺,後來又有了樹老幫我,很多時候兇險的環境並不是我獨自在面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