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親口告訴我的,他說他有苦衷,現在還不能自由地談戀愛。”陳諾平靜地答道。
“有什麼苦衷?”陳怡佳疑惑地問道。
“他也沒說清楚……他大概也喝醉了,不知道是不是說酒話。”陳諾略有些後悔地說道,“這些都是你們當晚輩的事,我這個做長輩的,自然不好插手,也不能問得過多。”
雲楓是不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女兒,陳諾並不知道,所以這些事還是少插手爲妙,讓他們年青人自己去解決。本來雲楓的這些話,陳諾都不準備說出來的,只是剛纔被情勢所逼,他只得用這個話題趕緊轉移開了陳怡佳的注意力。
“晚輩……”陳怡佳有些哭笑不得地瞥了陳諾一眼,嘀咕道,“又在我面前老氣橫秋地充長輩了,唉,你這人呀……”
“說說別的事吧,佳佳,高紫陽的那兩個把柄,還有別的人知道嗎?”陳諾忽然皺了皺眉,再次轉移了話題。
陳怡佳的僞證罪嫌疑,龐大安參與打架鬥毆的故意傷害罪嫌疑,都是兩個足以給他們引來牢獄之災的大殺器,陳諾得確認有沒有別的人知道這回事。
“我也不知道,應該還有人知道吧?參與策劃這兩個陰謀的,自然不止高紫陽一個人,都是他手下辦的事兒。只不過……就不知道高紫陽死了之後,還會不會有人拿這些東西來對付我們?”陳怡佳猶豫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我想現在他們羣龍無首,應該不至於了吧。”陳諾摸了摸下巴,分析了一句。
一旦黑惡勢力羣龍無首,很多原先既定的方案就會改變。高紫陽以前只不過拿這兩個把柄來威脅陳怡佳,現在他已經死了,以後應該沒有誰會重提舊事了吧?
但不知爲什麼,他忽然想起了池榮。
那個有些陰陽怪氣的僞娘,這樣一個人,應該掀不起多大風浪來吧?但事實難料啊,這事還得走着瞧……
“陳諾,都怪我辦事不小心,大安又太魯莽,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陳怡佳有些歉意地說道。
“算了,這也沒什麼,不要放在心上。”陳諾微微一笑,說道,“人這一輩子,就是不斷地遇到麻煩,然後解決麻煩的過程。麻煩沒有了,說明這輩子也到頭了。咱們要有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的大無畏精神。”
縱使心中滿懷憂慮,陳諾的臉上卻沒透露出半分。在這樣的一個夜裡,他只想和兒女快樂地度過,而不是沉浸在那些未知的危險中。
“你倒挺樂觀。”陳怡佳微微一笑,總算恢復了平靜。
“師父,車來了。”龐大安見姐姐提到自己闖下的禍事,也不敢答話,伸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
電視上已經滿是雪花點,傳來了刺耳的噪音。
今天的天南省電視節目在凌晨一點鐘已經結束,方晴卻一點都不知道,她靠在沙發上,頭枕在右臂上,已發出了微微的鼾聲。
這一天,她實在是太困了,以致於在等女兒歸家的過程中睡着了。
平安出門,平安回家……這是駕駛員和警察家屬的共同心願,她們往往會在晚上守着空房,提心吊膽地等待着丈夫的歸來,直到丈夫歸家,她們才能放心睡去。
而方晴也養成了類似的習慣,每一個晚上,她都會在沙發上等着陳怡佳和龐大安回家,向她彙報一天的工作、學習情況。
在瞭解了兒女的一天情況後,方晴還經常會爲他們煮上一份夜宵,或者是餃子,或者是麪條,然後心滿意足地看着他們吃下去。
只有兒女們都吃飽併入睡之後,方晴才能放心地去躺在牀上。
這叫守門,也被方晴自嘲爲“看門狗”。
事實上,無數的父母都是這樣的,起得比雞還早,睡得比狗還晚。
倦鳥歸巢時,最後睡去的,總是那隻老鳥。
在方晴的心中,兒女就是她的命根。她就這樣守着那扇鐵門,等着兒女歸家的腳步聲,守着一天又一天,熬過一年又一年,直到熬瘦了青春,熬出了白髮。
“唉,又睡着了。”龐大海從書房裡走了出來,看了看熟睡中的方晴,微微地嘆了口氣。
他每次提醒方晴去睡覺時,方晴都固執地不聽他的。只是方晴也因此落下了毛病——每次她躺在牀上時,都會因爲已睡過一覺而睡不着,失眠和神經衰弱或許就是這樣落下的病根。
因此當龐大海把這件事告訴陳怡佳和龐大安時,他們都體諒母親,儘量在公司和學校睡覺。
但當方晴一天看不到兒女時,她仍然是失眠,而且失眠得更嚴重了,特別是當她得知龐大安迷上了網絡遊戲時,更是勒令他經常回家睡覺,對他實施監督。
這麼一來,方晴的失眠和神經衰弱還是難以根治。
好在陳諾給方晴買了那個三百多萬的藥枕,方晴用了之後,最近的睡眠已經改善很多了,神經衰弱也得到了緩解,最近氣色明顯好多了,龐大海是看在眼裡,喜在心頭。
龐大海看了方晴幾眼,找了杯水喝了,又在廚房裡煮了包方便麪,稀里胡嚕地吃了下去。
他的動靜不算小,但方晴睡得很沉,根本就沒被吵醒。
龐大海正想回書房,鐵門忽然輕輕地響了兩聲。
一直沒被吵醒的方晴,此時就像聽到了軍號聲,一個激靈便醒了過來,她跳起身來,就要去開門。
“我來開,我來開。”龐大海趕緊聲明瞭一聲,然後把鐵門打開了。
而方晴也早已搶到鐵門處,和龐大海並肩站在了一起。
所以陳諾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龐大海和方晴臉上的焦急神情。
“不辱使命,人我已經帶回來了。”陳諾呵呵一笑,又輕聲補充了一句,“別責罰孩子們了,純屬意外,而且他們今天都累壞了。”
方晴本來一見陳怡佳,便是臉若寒霜,準備責罵的,但陳諾這麼一說,方晴倒是發不起飈了,只長嘆一聲,掉頭走到沙發前坐下,捧着臉一聲不吭。
“表弟,你趕緊進來吧,今晚真是辛苦你了。”龐大海忙不迭地招呼了一聲,又看了看陳怡佳,小心翼翼地問道,“佳佳,安安,你們沒事吧?快進來。”
“老爸,你還沒睡呀?”陳怡佳一邊換鞋,一邊勉強笑了笑。
“你不回來,我哪睡得着?今晚有點煩亂,一個字都沒碼出來。這下好了,你到家了,我就有狀態碼字了。”龐大海笑呵呵地說道。
“嗯,你快去碼字吧,要不然又要斷更了。”陳怡佳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老爸,別太累了,身子要緊。”
“嗯。去跟你媽說下話吧,別跟她吵,她都是爲你好。”龐大海低聲叮囑道。
“我知道。”陳怡佳點了點頭。
“喂,讓一下!別跟根木樁似地戳在那,你擋我路了!”門外的龐大安沒好氣地衝龐大海低嚷道。
龐大海怔了怔,趕緊陪了個笑臉,退了開去,然後一聲不吭地掉頭進了書房。
“大安!”陳諾的臉頓時陰沉下來,低喝了一聲,話裡滿是警告的意味。
龐大安卻聳了聳肩,一副天經地義的樣子。
陳諾在心中嘆了一聲,一時也不知怎麼勸解。
陳諾和陳怡佳、龐大安進了屋後,陳怡佳一溜煙地跑到客廳裡,抱着方晴就撒起嬌來:“媽,我回來了。”
“你還知道回來?”方晴的臉垮着。
“媽,別給我臉色看了,我這不是手機斷電了嗎?現在我也回來了……再說了,還有客人在呢。”陳怡佳嘟着嘴說道。
陳諾和方晴聽到後一句話,都是微微一愣,然後互視了一眼,微微地苦笑了一下。
陳諾固然是壓根沒把自己當外人,而方晴在知道真相後,也壓根沒把陳諾當客人對待。
只是在上次方晴酒醉、吐出真心話後,陳諾還是第一次和方晴見面。
自從方晴那晚拒絕讓陳諾回家後,陳諾就覺得有些傷自尊,這兩天也有意無意地躲着方晴,沒主動找上門來。但是今晚,兩人終於不可避免地會面了。
“你們先說說話,我和大海哥說說話去。”陳諾微微地在心裡嘆了一聲,交待了這麼一句話後,就輕車熟路地走到書房前,悄無聲息地扭開了房門的把手。
在開門的那一瞬間,陳諾屏住了呼吸,眼神也忽然變得銳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