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子的這八個字微不可聞,和蚊子哼哼差不多,但陳諾的聽力很靈敏,甲子又是在陳諾的耳旁說出,因此陳諾還是聽得十分清晰。
聽到這八個字,陳諾不由得心中一動,頓時明白了甲子是要把什麼機密的東西交給自己,而那張小卡片,恐怕就是一片電子鑰匙,上面用上了王芳這個姓名。
只是他原本以爲王芳只是甲子臨時使用的一個假名,卻想不到這麼個比較俗氣的名字,還真是甲子真的身份證。
甲子正想說下去,一隻手已經搭上了她的肩上。甲子心中一驚,剩下的話便無法說出口來。
而與此同時,陳諾也是滿臉驚異——那個中年男子只是看似很隨意地跨了兩步,自己還沒看清他怎麼擡腳,他轉眼間便來到了自己和甲子的身旁,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或者是什麼縮地成寸的秘法?
這中年男子的相貌很普通,除了眉毛比較濃之外,眼睛不大,鼻子不高,嘴巴不小,屬於那種扔到人堆裡就找不到人的對象。
可就是這麼一個看似普通的傢伙,行動速度竟然如此快,而且十分悠閒,似乎還沒出全力。
看來這幾個黑衣人絕對不簡單,甲子跟他們走,絕對是凶多吉少!
擁着懷中的小美人,陳諾的眼睛一眯,忽然動了殺機,手一擡,便扣住了那中年男人的手腕,低喝道:“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放開我!”那中年男子用力地掙了兩下,卻絲毫掙不脫陳諾的束縛,不禁又急又怒。
“陳諾,別動手,他是我的領導。”甲子無奈地說道。
“領導?”陳諾又驚又疑地看着甲子,問道,“什麼領導?”
“這你就不用問了,有些事情你是不該知道的。你只需要知道,我跟他們走,沒有任何危險就行了。”甲子微嘆了一聲。
“不行,我非得問個清楚不可!”陳諾聽了甲子吞吞吐吐的話,又看了看她的臉色,覺得她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於是疑心大起。
甲子是幫他收拾掉高紫陽的關鍵人物,絕不能輕易讓來歷不明的人給帶走。更何況,據甲子所說,她以前還與自己有過一段很深的淵源,自己就該保護她纔是……
“這是我的證件。”見陳諾始終不肯放開自己,那中年男子有些無奈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證件,在陳諾的面前亮了一下。
國家安全部,丁亮……這亮閃閃的幾個字,頓時讓陳諾大吃一驚。
這些人竟是傳說中的國安部的人!
據說國安部那裡,都是些極爲神秘的人,負責着國家安全,甚至還有類似於中國龍組之類的異能者……
陳諾對這個證件有些懷疑,於是扭頭看了一眼肖煥,卻見他點了點頭,示意他事先已知道了丁亮他們的身份。
肖煥這麼一點頭,陳諾當即再無懷疑,畢竟肖煥是刑警隊長,這些證件是真是假,他自然能分辨出來。
同時,丁亮手中亮出的這個證件,頓時讓陳諾回想起一件事來——據甲子所說,她的父母都是科學家,受僱於國安部,而自己所處的神秘組織爲了摧毀國安部的異能血清研究,潛入甲子的家中將其父母殺死,然後想凌辱甲子。而那時代號叫做刺刀的自己卻忽然撥刀相助,出手殺掉了其他三名同事,帶着甲子逃走。而在那之後,甲子稱國安部找到了她,但並沒有收留她……
陳諾一直覺得甲子所說的悽慘身世十分可疑,事後也向聶無雙打聽過,聶無雙也表示只經人介紹見過甲子兩次,找甲子算過命,卻不知道甲子家裡發生過什麼事,只知道甲子後來離開了金沙市,從此再也沒見過她。因此,陳諾一直對甲子所說的那些話半信半疑,沒怎麼放在心上。
而現在,甲子聲稱這個丁亮是她的領導,說明她也是國安部的人,所以國安部纔要帶她走。
看來甲子這次幫助自己,算是闖下了禍事,而她的身份證也是叫王芳,於是在警方追查其身世之下,立即驚動了國安部,並派人來將她帶走……
陳諾還記得,甲子曾說在滅門慘案發生之後,國安部的人找到她,讓她不能對外界泄露半句,並因爲她沒有利用價值了,而沒有再收留她,之後她四處流浪……而現在看來,至少甲子在這一點上是欺騙了自己的,她至少是國安部的一員!
甲子應該是暫時安全了,但她這個人神神秘秘的,這個保險箱中到底又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會不會是一個什麼陷阱?
一想到這裡,陳諾頓時有些警覺起來,同時也無奈地鬆開了抓住丁亮的手,向他點了點頭,說道:“不好意思,一場誤會。”
“走吧。”丁亮看了看手上被陳諾捏出的一圈紅印,苦笑一聲,也不計較,只是拍了拍甲子的肩膀,和藹地說道。
“等等,我有件什麼事忘了說了,但一時想不起來了。”甲子看了一眼陳諾,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似乎有滿眼的話,焦急中卻說不出來。
“走吧,以後打電話說也不遲。”一個穿黑色西裝的女孩忽然走上前來,摟着甲子的肩膀就往外走。
見他們要把甲子帶走,陳諾有些焦急地扭頭看了一眼肖煥,卻見肖煥微微搖頭,示意陳諾不要阻止他們。
“等等,我想起來了,今天是聖誕節……陳諾,聖誕快樂!”甲子忽然扭頭看了陳諾一眼,大聲地驚叫道。
陳諾愣了一下,他聽過很多人說聖誕快樂,但都是用快樂和祝福的語氣,從來沒人能把這個詞說得這麼驚惶。
他忽然覺得這氣氛有點古怪,怪得有點搞笑……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甲子也回過神來,微笑着說道,“陳諾,我還記得那一年的聖誕節,你帶着我在金沙公園裡玩,我們坐在一棵桃樹下面,說盡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那時我們多開心呀……陳諾,這些事你還記得嗎?”
甲子說的這些,陳諾根本沒有任何記憶,也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用意何在,只得微微一笑,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走吧,別搞怪了。”那黑衣女孩見甲子盡談些風花雪月的事,頓時有些不耐煩了,手在甲子的肩上輕輕一拍。
這麼一拍看似絲毫未用力氣,甲子的身軀卻輕輕一顫,讓她忍不住咬了咬牙。
“別催,我馬上就走!”甲子微嘆一聲,然後對着陳諾綻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你真的確認自己安全嗎?”陳諾把這一幕看在眼裡,忍不住出聲問道。
“我走了,你保重!”甲子沒有回答陳諾的話,只說了這六個字。
說完這句話,她靜靜地看了陳諾兩秒鐘,嘴角的笑容也變得苦澀起來,然後掉頭就走。
陳諾的心頭忽然微微一緊,在甲子這短短兩秒鐘的凝視中,她的眼神清澈得像一面湖水,照見了她心底濃濃的傷感,顯然不是僞裝出來的。
她似乎是想用眼睛給自己照個相,把自己的形象永遠保存在她的記憶裡……
難道她真是喜歡上了自己,捨不得離開自己?不太可能吧……
還有,她真的能安全嗎?可就算她有危險,自己也無法上前阻攔,他們畢竟是國安部的人,代表着國家……我到底該怎麼辦?
左右爲難之間,陳諾的頭頓時有兩個那麼大。
而甲子走了幾步之後,忽然輕輕地哼起了一首歌——
記得當時年紀小
你愛談天我愛笑
有一回並肩坐在桃樹下
風在林梢鳥兒在叫……
歌聲漸遠,甲子的身影也隨着那四個黑衣人,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這是陳諾第一次聽到甲子唱歌,她的聲線並不好,但歌卻唱得很用心,彷彿把自己的靈魂給揉進了歌裡。
唱到最後幾個字時,甲子的聲音還忽然哽咽了起來,於是戛然而止。
那一刻,陳諾既滿腹疑惑,又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