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吧,你就盡情地瘋吧!”凌慕冷冷地說道,“我巴不得天下大亂,越亂越好!”
陳諾沉默了一陣,忽然努了努下巴,如一陣風般地掠向凌慕,一拳向她打了過去,只是落拳卻很輕,輕得沒有任何風聲。
凌慕微微猶豫了一下,隨手擋開,然後如一陣風般向後退去。
剛纔這一番打鬥,他們已如閃電般掠出了幾百米,此刻兩人一追一趕間,轉眼間又奔出了老遠,卻沒有向着兩三百米外的麪包車跑去,而是掠向了公園的另一端。當轉過一個圍牆拐角後,兩人便迅速地從衆人視線裡消失了。
“你剛纔不是有問題要問我嗎?”凌慕跑過一個拐角處後,忽然停下了腳步,目光閃爍地問道。
“有些問題已經不用問了。”陳諾也停住了腳步,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羅羅姐,謝謝你。”
凌慕聽到“羅羅姐”這個詞,瞳孔再次收縮起來,嘴角卻浮起了一絲微笑。
良久,她才輕輕地問道:“你都……想起來了?”
“惡夢總是要醒的。”陳諾深深地吸了口氣,沉默了幾秒鐘後,問道,“對了,我媽和林子喧的父母現在在哪?”
“基地。”凌慕猶豫了一下,只答了兩個字。
“這事和她沒關係的,爲什麼?”陳諾皺眉道。
“還不是爲了你?”
陳諾的話有些沒頭沒腦,凌慕的回答也言簡意賅,但兩個人明顯忽然有了種新的默契。
“王笑寒呢?”陳諾捏緊了拳頭。
“一樣。他爲了幫你,被龍王處罰了,說不清是軟禁還是坐牢,反正不讓出來。”凌慕微微地嘆了口氣。
“現在掌權的還是天王吧?”陳諾猶豫了一下,又低聲問道。
“天王已經走了,現在是龍王。”凌慕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詞。
“走了?”陳諾的眼中忽然暴射出精光,讓凌慕心中一驚,情不自禁地退開了一步。
陳諾正想繼續追問點什麼,卻忽然蹲了下去,雙手捧頭,含糊地呻吟了幾聲。
“你怎麼了?”凌慕心中一驚。
“我思維有點混亂……一會就好。”陳諾強忍着腦袋裡傳來的劇痛,掙扎着說道。
他的臉漲得通紅,青筋暴起,看起來很嚇人。
凌慕滿臉擔心地看着陳諾,然後忽然伸出右手,在他脖頸上的幾個穴位一彈,又屈起指關節,在他背上幾個穴位輕輕地戳了一下。
陳諾身形一震,然後長吁了一口大氣,臉色也逐漸地恢復了正常。
他站起身來,摟着凌慕的肩膀笑道:“羅羅姐,來,咱倆好好聊一下,安慰一下你的離別之情、相思之苦。”
“臭小子,又來佔老孃的便宜!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凌慕恨恨地在陳諾的手上拍了一下,然後左肘一挺,擊向陳諾的肋部。
陳諾滿臉愉快地笑着,那笑容十分純真和溫暖,就像看到了自己的親姐姐一樣,讓凌慕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那一肘也就放鬆了力道,最後無疾而終了。
黑暗中,兩人低低的說笑聲漸漸地遠去。
過了好一陣,陳諾才忽然出現。他一聲不吭地將雙手負在身後,大步向前跑去。
他的步法忽然變得有些怪,明明是大踏步地奔跑着,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像一隻狸貓在黑暗中潛行。
“這麼久了,刺刀,你終於醒了……”
一個黑暗的角落裡,凌慕緊咬着嘴脣望着那個奇怪的背影,輕聲地呢喃着。
過了幾秒鐘,凌慕掏出手機,猶豫了好半天才發了條短信出去——
睡獅已醒,王者歸來!
…………
一個穿着一身金黃長袍的老者坐在一張搖椅上,輕輕地晃動着自己的身子,雙目微閉,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這老者大約五十歲左右,面容清瘦,長着一個挺撥的鷹勾鼻子,看起來有幾分陰沉。他的頭有些微禿,但稀疏的頭髮卻梳得分毫不亂,把本已貧瘠的頭皮遮掩得恰到好處。
他就這麼在搖椅上晃盪了一分多鐘,而站在他身旁的三個人都連大氣也不敢出。
楊柳兒和凌慕倒還沒什麼,但項莫的腿受了傷,這麼長久地用單腳的力量站着實在不是個事,只得苦苦咬牙堅持着。
“他會不會已經恢復了記憶?”良久,老者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站了起來,冷冷地看了凌慕一眼。
“龍王,我覺得有這種可能性,但不是很大。”凌慕仰着頭看着老者,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被稱做龍王的老者身高大約有一米八五,在南方算是很高的了,所以站起來給人一種壓力,需要仰視的壓力。
但實際上,龍王真正能給人壓力的不是他的身高,而是他的權力、地位和他的手段,還有那雙犀利明亮如海東青的眼睛。
他看人時,就像一隻飢鷹在看着一隻兔子,有一絲殘酷的意味。
“瘋魔拳都出來了,速度也壓過你一頭了,難道還沒恢復記憶?”龍王轉過身去,揹負着雙手看着窗外,淡淡地說道。
“速度方面,至少還沒恢復到以前的地步,而且以前我也沒親眼見過他用的瘋魔拳,只是聽說而已。”凌慕審慎地答道,“據我估計,他是出於本能打出了一些記憶中的拳法,但還沒有真正地恢復記憶,否則他一定會把我們扣下來,逼我們帶他來找你算賬,而不會若無其事地離開!”
龍王的嘴角輕輕地抽搐了一下,半晌沒有說話。
“沙竭羅……龍王,對不起,我說錯話了。”凌慕的臉上露出了一些惶恐。
“算賬?我慕容白難道還會怕他?”龍王冷笑一聲,緩緩地說道,“要不是我念着他或許還有點利用價值,十個刺刀都早死了!”
說到最後,被稱作“龍王”的慕容白的眼神裡也忽然露出了殘酷的笑意。
“刺刀今晚打的拳,應該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瘋魔拳。”一直沒吭聲的項莫忽然說道。
慕容白看了項莫一眼,沒有吭聲,靜靜地等着他說下去。
“我聽何博士說過,錢火越是因爲記憶異能開發得太快,所以發生了錯亂,包括他學習過的上百種拳術,最後都雜揉到了一起,所以從他那一次練拳時就開始出了偏差,亂踢亂打,雜亂無章,但並不真是他從碟片上學的那種威力奇大的瘋魔拳。”項莫解釋道。
“今晚如何?”慕容白沉聲問道。
“那個……他和阿修羅比拳時,我根本看不清他的動作。”項莫無奈地說道,“我只是覺得,如果真是以前的他,阿修羅不可能不受重傷……”
“今晚他主要還是用的軍體拳和散打中的動作,只不過偶爾夾雜了一些其他動作,一下南拳,一下北腿,動作很不規範,毫無章法,只是一昧以快取勝。”凌慕馬上接口道。
“軍體拳和散打?還是他在網絡課堂上學的那些東西?”慕容白皺了皺眉頭。
“是的。”
慕容白不說話了,揹負着雙手,在房間裡踱了好一陣,忽然問道:“項莫,你對唐浩說的那件事怎麼看?”
“這件事我不清楚,應該問鯊魚和罌粟他們……”項莫有些遲疑地答道。
“罌粟就是個廢物,連牀都陪刺刀上過了,還沒摸清他的底細。”慕容白臉色陰沉地打斷了項莫的話,說道,“我們跟蹤觀察了他這麼久,可以確定一點,他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真正恢復記憶。這本來也是件好事,可以把他當成白癡來重新培養。可是唐浩說給他深度催眠時,他說自己是從2009年穿越過來的,這個問題我最初也不相信,可是從最近收集到的情報來看,完全有這種可能!如果真是這樣,就麻煩大了!”
“穿越……世界上真會有這種事情嗎?”項莫苦笑道。
“如果不是這樣,怎麼解釋他對方晴一家人這麼好?怎麼解釋他記得自己叫陳諾?怎麼解釋他會借五千萬鉅債去給那個什麼龐大海治病?換成你,你會這麼傻嗎?”慕容白不耐煩地喝道。
項莫不吭聲了。
“如果他的腦海裡真有什麼穿越過來的靈魂或者意識,龍王,我們該怎麼辦?”一直沒吭聲的楊柳兒忽然問了一句。
“如果真是這樣,我絕對無法把那個任務還交給他!他會有自己的思想,很可能就會壞了我們的大事,甚至出賣我們!”慕容白咬了咬牙,冷聲說道,“在實驗室爆炸之後,何博士也死了,那些操作上的機密就只有他知道。所以我一直沒有死心,一直在等着他恢復記憶,恢復到以前的樣子,可是面對着那麼多生死考驗,他只恢復了一點速度異能和用槍的本領,實在是令我失望透頂!現在馬上要滿三年了,交貨期限就要到了,你們說,讓我怎麼辦?”
“要不把他抓來,強行用電擊療法刺激他的腦部神經,看能不能恢復他的記憶?”楊柳兒沉吟了一會,忽然說道。
“你不怕把他電成植物人?”凌慕翻了個白眼,插了句話。
“死馬當活馬醫嘛!”楊柳兒皺了皺鼻子,冷笑道。
“這個是不成的,要是能成,我們早這樣幹了。何博士原來說過,刺刀的腦袋在改造之後是存在一定的風險的,不能受太大的刺激。萬一他變成了植物人,咱們的計劃就全廢了。如果沒搞成植物人,卻搞出個瘋子來,再那麼大鬧一次……”慕容白說到這裡,臉上的肌肉忽然微微地抽搐了一下。
“明白了。”楊柳兒垂下了頭,看着自己的腳尖,輕聲說道,“我們不能冒太大的險,不過,其實還有個替代人選的……”
“嗯?”慕容白微微一愣,然後看了一眼凌慕。
凌慕全身微微一震,扭頭怒視着楊柳兒,眼裡滿是殺機。
慕容白沉吟了好一會,才緩緩說道:“這件事我原來也考慮過,三年的交貨期限就要到了,你們找來的都是不頂用的廢物。實在不行,阿修羅,就只有你親自上了。”
“龍王,我速度確實快,但你也知道我身子弱,承受不了那種壓力。”凌慕冷笑道,“你是個聰明人,不要中了某些人的計。否則我掛掉是小事,計劃弄砸了是大事!”
“你不試,又怎麼知道承受不了呢?”慕容白的眼裡又露出了殘酷的笑意,緩緩說道,“夜叉說得也對,死馬當成活馬醫,總比找刺刀那個瘋子要強。”
“我在重力試驗室試過很多次了。每次一調到那個數值,我就……”見慕容白幫着楊柳兒說話,凌慕這回是真着急了。
“好了,就這樣吧。這兩天你好好強化訓練,做一點準備。”慕容白擺了擺手,不容置疑地打斷了凌慕的話,然後打開書櫃,從隔間裡取出一個文件袋交給楊柳兒,“夜叉,這幾天你再去找一下刺刀,一方面繼續觀察,另一方面把這個東西給他,再最後試探他一次。”
聽到這些話,凌慕臉上的神情忽青忽白,彷彿憤怒到了極致。
而項莫也以一種同情的眼光看着凌慕,彷彿在看着一頭要被屠宰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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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BOBBOY提供的龍套“慕容白”出場,感謝他提供的大邪派天龍八部系列龍套,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