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你又在變相地護着綿羊了。”池榮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道。
“三爺,我可不敢……”那個破鑼般的聲音頓時惶恐無比。
“綿羊,你聽着,你怕影響太大是吧?”池榮淡淡一笑,說道,“在我看來,影響要越大越好,這顆炸彈一定要弄爆。如果弄不爆,兄弟們就一起拿手雷扔他,把這裡炸個雞飛狗跳。”
對講機裡頓時再次鴉雀無聲,雖然和綿羊一樣滿腹疑惑的人不少,卻沒有一個人敢出聲詢問。
“他陳諾既然弄到了炸彈,我就有辦法查出炸彈來源,定他個非法攜帶爆炸物罪,讓他死了都擦不乾淨屁股!再說了,他既然敢帶炸彈來炸別人的祖墳,嘿嘿,就別怪有人要殺他滿門,到時候,他的什麼乾爹乾媽,一個也跑不了!”池榮悠然地點了根菸,慢吞吞地說道。
“三爺英明。”
“還是三爺想得周到。”
“三爺的腦子就是好使……”
池榮的威信看來不是一般的高,雖然這個主意並不高明,他的手下卻還是一片阿諛奉承聲,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只有站在池榮身旁的柳珊目光一黯,回頭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
高紫陽高大威猛的照片就在墓碑的頂端,正衝着他的三弟加親密戰友池榮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
柳珊知道,池榮原本是準備在高紫陽的墳前親手割下陳諾的頭顱的,他現在既然改變計劃,就恐怕是要等到陳諾來拜祭高紫陽的時候再下手了。
既然如此,炸彈一旦引爆,炸的就是高紫陽的墳,而云市長必定會大爲震怒……
如果高紫陽地下有知,知道池榮想把陳諾引到高紫陽的墳前引爆炸彈,恐怕就再也笑不出來了吧?
雖然高紫陽和柳珊這對夫婦都有夠花心,但不管怎麼說,高紫陽和柳珊畢竟是結髮夫妻,還生了個孩子,多少還是有些感情的。這一刻,柳珊在察覺到池榮的用心後,也忍不住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恨不得把他一腳從山坡上踢下去。
但不知爲什麼,她卻也有些怕這個外表柔弱、陽光,心中卻黑暗無比的青年。她的嘴脣嚅動了幾下,卻終究沒敢說出反對的意見來。
“兄弟們,陳諾今天是插翅都難飛了,不過大家也得注意。”池榮輕咳一聲,說道,“咱們佈置好的包圍圈是呈圓形的,大家都他媽的給我打準點,別誤傷了自家兄弟。”
“明白。”對講機裡傳來一片整齊的答應聲。
“當然,老規矩,如果今天兄弟們有死傷,撫卹金還是按原來的標準,另外每人再加發五萬塊茶水費,夠你們找幾個妞了。”池榮補充了一句。
“謝謝三爺。”對講機裡頓時傳來一片歡騰聲。
“二爺對你們不薄,你們也都是跟他一起在軍營和江湖裡拼殺出來的生死兄弟,能不能爲二爺報仇,就看你們今天的表現了。你們剛成爲寡婦的二嫂,現在就流着眼淚站在二爺墓碑前面,眼巴巴地盼望着大家能爲她主持公道,大家有沒有決心和信心幹掉陳諾那雜毛?”池榮看了柳珊一眼,然後厲聲喝道。
“有!”對講機裡傳來一片高昂到了極致的應答聲。
“好了,把那一男一女押到二爺的墳前來,大家各就各位吧。”池榮輕咳了一聲,身子往右邊一靠,擋住了柳珊的半個身子。
誰也沒注意到,在池榮瘦削的身影后,他背在身後的右手伸到了柳珊的大腿根部,輕輕地掏摸了幾把。
柳珊的身形一顫,卻咬了咬牙,動都沒動,只是暗地裡狠狠地掐了池榮一把。
池榮的眼睛裡又露出了瘋狂的目光,不知爲什麼,在高紫陽的墳前和柳珊調情,讓他覺得特別興奮。
柳珊將身子往右挪開了兩步,看了看不遠處的幾個草棚。
這些草棚是有錢人請的守墓人住的地方,只是從昨天開始,這些守墓人就成了死人。
她知道,有十多條槍正埋伏在草棚內,而陳怡佳和聶忠也在其中的一個草棚內。
想到陳怡佳就要被割頭了,柳珊忽然莫名地興奮起來,眼睛裡都放出了奇異的光彩。
她恨自己流逝的青春,也恨一切比她年輕的女人,特別是被高紫陽看上的女人。
或許她本來只是一個純良的女人,和池榮這些人混在一起,或許只是她對花心丈夫的一種報復。
又或許,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愛着高紫陽的,所以她要將滿懷怨恨都發泄在這個叫做陳怡佳的無辜女孩身上。
事實上,綁架陳怡佳,就是出自她的提議,然後被池榮欣然採納。
女人心,海底針,又有誰能說得清她們的心路歷程呢?
“二哥,你的仇人和害死你的女人都來了,再過幾分鐘,他們就要下地獄了,你就瞪大眼睛看着吧。”池榮忽然向着高紫陽的墓碑連鞠三個躬,聲音有些哽咽地說着。
這句話頓時打斷了柳珊的思緒,她也情不自禁地朝着墓碑鞠了個躬。
她正想說點什麼,池榮卻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說道:“走吧,二嫂,這裡很危險,我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柳珊將頭一垂,跟在池榮的身後,往附近的一條小路走去。
小路的盡頭,是一輛能防彈防爆的押鈔車,也是長風公司管理着的保安公司裡最好的一臺防爆車,據說能同時防住五枚高性能手雷的衝擊。
而這輛車,無疑也是池榮和柳珊看戲的戲臺。
…………
陳諾抱着密碼箱,彎着腰,駝着背,一瘸一拐地在狹窄的小路上走着。
他的身前和身後,都有兩個殺手,和陳諾保持着五米左右的距離。而那個被稱爲“軍師”的中年人,則遠遠地落在他們身後,警惕地保持着距離,似乎生怕陳諾手中的密碼箱爆炸,傷到了他。
富貴嶺的墳地錯落有致地排列着,在山腰上排成十多排,陳諾走的是最上面一條小路。
這十多排墳地,越到上方視野越開闊,墳地也就越值錢,高紫陽是有錢有勢的主,又是雲市長的親戚,自然選擇了最上方的一排。
“喂,走快點!”跟在陳諾身後的麻臉青年見陳諾走得慢,不耐煩地嚷了一聲。
“我走不快……我全身都是傷……”陳諾氣喘吁吁地說道。
陳諾手中的密碼箱往左斜出,上面的金屬鎖釦上,隱隱約約地反射出身後兩個青年的身影,他一直在警惕地看着這兩個身影,防止他們在身後放黑槍。
還好,這兩個青年只是把抓着槍的手塞在夾克的右口袋裡,並沒有直接對準陳諾的背脊,否則陳諾還真擔心隨時有一顆子彈飛出來,要了自己的命。
再往前走了五十米左右,前面的兩個青年忽然停下了步子,其中一個青年冷冷地說道:“人就在前面,把密碼箱留下。”
陳諾終於把目光從密碼箱上的金屬鎖釦上移開,仔細地看了一眼前方,心臟頓時狠狠地跳了一下。
前方的一個大型墓地上,兩個被大塊膠布封着嘴巴的一男一女正坐在墓碑前看着自己。
男的是聶忠,女的是自己的女兒陳怡佳,手都被反綁在身後,腳上也被鐵鏈給綁着。
他們腿上的鐵鏈似乎是捆輪胎用的專用防滑鐵鏈,比較粗大,牢牢地將他們的雙腳踝綁縛着。看來這些殺手們的提防心很重,生怕用麻繩綁着他們,會被他們暗中將麻繩磨斷,因此用上了無法磨斷的鐵鏈。
陳怡佳正焦急地看着陳諾,拼命地搖晃着頭,似乎在示意陳諾不要接近她。
見到女兒還活着,陳諾一直懸着的心忽然落到了肚子裡,臉上也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經過漫長的等待之後,他終於和多災多難的女兒又見面了,這令他十分高興。
但與此同時,陳諾腦海裡也不停地掠過此地危險的信號,提醒自己這裡危機四伏,要趕緊離開這裡。
潛伏在身體裡的直覺,又一次開始發揮作用。
轉眼間,陳諾的眼神變得如同獵鷹般警覺,臉上卻仍然掛着燦爛的笑容,還衝着陳怡佳和聶忠點了點頭,一副不設防的高興勁。
看着陳諾臉上的燦爛笑容,陳怡佳甚至覺得,陳諾像是來這裡喝酒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