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洪凝重猩紅的眼眶之中,不禁露出了一絲極其疑惑的神色。
先前自己奉曹仁軍令,伏擊劫營兵馬,但熟料在自己伏擊關羽之後,自己的身後,竟然有着如此多的伏兵!
而且竟然都是騎兵!
而且是圍殺!
“子廉!你護衛後部,大軍向北繼續撤退!”曹仁目光也是猩紅了起來,原先想要趁此機會將這幾日以來一蹶不振的士氣全都逆轉過來,卻不料急於求成的自己,竟然沒能識破劉備這引蛇出洞的詭計,若不是陳羣所言,恐怕兵卒損失,將會到達一個慘痛的地步。
曹仁心中寒意大冒,這劉備用計果然詭詐啊。
現在這時候,若是退兵,充其量只是喪失根據地,用不着付出多少死傷,但若是不退兵,在敵軍伏擊夾擊之下,曹軍必敗無疑。
雖然後悔,但是曹仁知道,如今爲時已晚了,若是不趕緊離開,恐怕伏兵之下,本就士氣低落的曹軍,恐怕將會在這一戰之中,損失殆盡。
你想一想啊,原本自己伏擊別人那是什麼感受,那是狼啊,狼去抓羊,看到羊羣進入自己的捕獵範圍之內肯定是興奮的啊,那時候心情高亢不已,但是現在呢,現在他們頓時從餓狼變成綿羊了,這種轉變造成的心理落差,足矣讓他們全都崩潰掉的。
更何況,後面那一羣狼是啥,是張飛,是張飛帶領的騎兵啊。
張飛的獅吼功,那可是絕世神功。
“退兵,退兵!”曹仁不敢再用麾下士卒的性命做抵押了,急忙令傳令兵吹響號角,下令退兵。
“嗚嗚嗚……”
刺耳的號角聲響徹曹營,後部之中慌亂的曹軍士兵跌跌撞撞的向着號角吹起的地方集聚,集聚之後,在劉備兵馬的掩殺之下,曹軍向着北邊,緩緩撤退。
正與十餘名精銳的曹軍將士酣斗的關羽,則是趁勢將這些將士劈開,手執青龍偃月刀再度亮瞎了衆人的狗眼,狂暴無比的綠帽子將軍又回來了,只見關羽臥蠶眼微凝,頜下長鬚隨着戰馬向前揚起的風而微微起伏,雖然長鬚被用東西包着,但還是抵不住關羽的英武雄姿。
關羽、張飛協同作戰,合兵一處,急攻曹軍,曹軍後陣登時大亂,踐踏而死者至少有數百人。
於此同時,大地的震顫聲響突然更加響徹了起來,曹洪循着聲音望去,他的目光之中已經變得凝重而有些嚴肅了,只見在大軍的西部,竟然又有一直兵馬殺將過來。
出現在曹洪眼前的,是一面迎風獵獵飛舞的“劉”字大旗,在火光的照耀之下,曹洪看的很清晰,而在大軍之前一員敵將手執雙股劍,不是別人正是我們的劉備童鞋啊。
曹洪目光一凝,此刻東西南三面已經將自己的退路完全堵死,唯有向北。
只能退。
“曹賊背叛皇室,竟然當朝殺害三公大臣,可謂罪大惡極,諸位隨我一同攻擊曹賊,匡扶漢室啊!”劉備向着帳下的將士喊了起來,開始鼓舞士氣。
曹洪現在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很明顯,這就是劉備用關羽的兵馬做誘餌來精心策劃的一場陰謀,就是爲了將他們這些人全都殲滅。
毫無預兆的,就在生死之間,捕食者與被獵者的角色就如此突兀的轉換了,見到麾下將士不斷地死傷在敵人的手中,曹洪狠狠地咬牙切齒了起來,恨不得將劉備綁來一槍戳死。
不過到了這時候,曹洪就已經慌了。
“兄長,我開始慌了……”曹洪就要向着我們的曹仁童鞋哭訴了。
一身重色盔甲的曹洪手提馬繮,面色陰沉,目光遊離在對面汝南兵馬的身上,心中大亂,但手中的長槍則是一槍一槍的收割着人命。
“你們總要還回來!”曹洪心中默默言語道。
但是在劉關張三人的衝擊之下,曹軍的後部,已然被攻的幾乎毫無防守之力,曹仁、曹洪兩員大將前來阻敵,卻依舊不能擋住。
軍陣潰散,只在片刻之間。
軍事不利,鬥志低落,曹軍只能被動應戰,步步爲營一般向着北部平輿一帶狼狽瘋狂逃竄。
血色瀰漫之際,曹軍的將士終於在慌亂之中慢慢的反映了過來,他們已經逃出生天了,在那駐紮之地的那個小縣城道到平輿之間,已經被戰火與兵卒,用手中的戰刀與槍戟,殺出了一條血路,前日所下的小雪,被鮮血浸滿了,全都已經化了。
遍野橫屍。
劉備率關羽、張飛、劉闢、龔都等將,向着撤退的曹仁兵馬一路突襲,意圖將曹仁一直逼入潁川郡,那時候,他劉備的地盤,纔是徹底的穩固了一點。
……
劉備戰曹仁,計中計一戰可謂完美,劉備率軍向北追擊四十餘里,意圖將曹仁一舉攻廢。
好不容易抓上這個機會,劉備怎麼能不好好抓住呢。畢竟以後再想有這種好機會,明顯就不可能了。
就在劉備持續向北進攻的時候,駐紮在與劉備營帳不過數裡的太史慈奉袁耀軍令,率領麾下兵馬,也向着劉備的營帳發起了“攻擊”。
當然,現在淮南與劉備還算是同盟關係,太史慈自然不能向劉備直接動兵。
而是先禮後兵。
當初,在與袁耀協議之中,將上蔡縣諸地令劉備駐紮,現在這些地點都是汝南的,也就是都是袁耀的,袁耀收回來,自然無可厚非,雖然劉備的夫人很是生氣,但也畢竟無話可說啊。
於是,奉袁耀軍令,太史慈提兵一路向北,在劉備的行走路線之後將劉備後部一路收攏,殘兵敗將,軍甲輜重,大軍糧草,一律照收不誤。
實行的完全就是“三光”政策啊。
不給劉備留一粒糧食,不給劉備留一件盔甲,不讓劉備踏一腳大門。
得到消息的糜竺、簡雍等留守安城的謀士都快哭了。
“子仲兄,袁耀令太史慈一路向北,收攏我主所下諸地,你看,我等應當如何?”孫乾隨着劉備前往進攻曹仁等人了,因此簡雍與糜竺留守安城,聽到麾下急報,簡雍的目光之中,露出了一絲憤恨。
就是這袁耀,坑害於他,才讓他簡雍在劉備的眼中就成了一個閒人,這兩日不冷不熱,看樣子甚至恨不得殺了自己,簡雍想起當初袁耀與自己洽談時候那一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樣子來,就恨得牙根癢癢啊。簡雍自然要將這些事情,全都放在袁耀的腦袋上。
“憲和,我等無兵可用……”聽到簡雍問話,糜竺苦澀的笑笑,袁耀當初說要將蔡地送給主公駐紮,但此時劉備還賴在汝南郡中,沒到自己的地盤,袁耀出兵倒也是在常理之中,而且,現在根本沒有兵馬,想要將縣城之中的輜重軍械等物運走,也明顯不現實。
別說糜竺了,神仙也沒辦法啊,快馬加鞭向着劉備吿信的斥候已經出發了,現在糜竺也的確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了。
沒有兵馬,談什麼都是瞎扯啊。
“我等暫且先與袁耀斡旋,等到主公消息傳來,再作打算。”糜竺微微眯着眼睛,面露苦笑的說道。四十餘里的距離,若是劉備想回來的話,這縣城也肯定成了一座袁耀麾下所轄之縣了,到時候,劉備難不成還敢強攻?
死局啊死局,袁耀這很明顯就是在後面掃蕩掃習慣了唄,劉備現在明顯一驚成爲袁耀的先鋒隊了啊。糜竺一臉的無奈。
……
一夜酣戰,東方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曹仁營帳,此時,帳中人馬一個一個的全都噤若寒蟬。
曹仁面色凝重,臉色陰沉的不停踱着步,愁得那可真是茶不思飯也不想了。
在曹仁的面前,跪滿了一地烏壓壓的戰將,曹洪、韓陽等一衆偏將盡皆拜伏於地,雙脣緊緊的閉着,不敢有絲毫的言語啊。
營帳之中,盆火之中發出了噼裡啪啦的單調聲響,令氣氛極度沉悶,壓抑不已。
陳羣倒是沒有跪伏於地,也是站在一旁的桌案之前,面色不虞,一臉凝重。
沒想到啊,沒想到,就在呂布馬上就要到了汝南的前夕,他曹仁,竟然再一次被劉備所敗,這兩天真是喝水都塞牙縫啊,真是簡直了……
此戰,損失兵馬超過兩千人,曹軍可謂遭受一場大敗。極其慘重的大敗,而受傷的人馬,更是衆多,據整理得知,應該至少還有三千餘人受傷。
就這一戰,他曹仁所統率的兵馬竟然死傷超過五千人!
帳中不發一言,平輿城中,城牆嚴防死守,曹仁刀削般的面龐之上,第一次出現了茫然的神色,他自從與曹操起兵以來,一直戰功不斷,若不是資歷少於夏侯惇,鎮守後方大任,他曹仁一樣可以做到。
但此次原本之時前來汝南漁翁得利的事情,怎麼,怎麼就變成現在這個卵樣了呢?曹仁真心蒙圈了……
先是夏侯惇被袁耀生擒,曹操回信又久久不來,他不得已之下只得先行按照袁耀要求攻城汝南,佯攻數日,真的攻城不過三次而已。
這三次,前兩次傷亡人數,每次不過五百之數,而第三次,卻不料劉備出城野戰,將他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傷亡兵馬超兩千人。士氣低落,敗走安城,原以爲能趁機扳回一句,卻不幸又一次中計。
傷亡五千人!
燭火劈啪作響,帳中氣氛壓抑而緊張。
“諸位兄弟,我指揮不力,致使大軍潰敗,還望諸位見諒。”曹仁鎖住眉毛,停下腳步,沙啞的聲音向着衆人道,愧疚不已。
“將軍……”衆人豁然擡首,冷峻面龐之上所有的,只是怒火,而沒有一絲一毫的埋怨之色。
“彭!”
就在衆人準備你儂我儂,開始一場催淚大戲的時候,營帳的門簾突然被人非常粗暴的掀開。
“將軍,呂布將軍所率兵馬以至平輿西北二十里處!”
部將臉上看來被寒風吹得不輕,已經完全變紅了,向着曹仁說了起來。
“呂布!”曹仁驚喜出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