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光芒慢慢變淡,羅明夕緩緩的離開我的嘴脣,站直身子。他的氣息漸遠,我睜開眼睛,突然感覺到手腕一絲刺痛。
我吃痛的低頭一看,右手手腕內側竟然出現了一個像是被烙鐵烙下的印痕一樣的羅馬字體的“L”,周圍還有點餘火未盡的感覺。
我用手摸了一下印痕,手感和正常的皮膚沒有什麼區別。
“那是契約封印,”羅明夕瞟一眼我手腕上慢慢淡化成黑色的“L”告訴我,然後擡起右手用拇指抹了一下嘴脣,看了看上面蹭到的一抹紅色,聲音裡透着點嬉笑的意味,“顏色不錯,我喜歡。”
我的臉“唰”的從脖子紅到了頭頂,回想起剛剛嘴脣上的觸覺和他身上的香氣,那麼近的呼吸和心跳,我尷尬的連忙把臉捂住,不敢看他,“羅明夕,你趁機佔我便宜!我不簽了!我反悔了!”臉上熱的都能攤雞蛋了,“哪有你這樣籤契約的!你經過我同意了嘛!”
“反悔也沒用了,晚了,契約已經成立了。”羅明夕故作深沉的輕咳一聲,然後退後一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穿着睡袍,還不穿鞋子來我辦公室。這樣看起來,比較像你要趁機佔我便宜吧?”
“哪有!”我放下手看着他,企圖和他辯論,但是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睛的一瞬間又臉紅脖子粗的一把把頭擋住了,“羅明夕你別這麼看着我好不好,太尷尬了!我是被樂瞳硬拉過來的,根本來不及換好衣服!你別想多了!”
“哦?是嗎?”他反問我!他又反問我!每次他一反問我,我就被憋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平時還挺能言善辯的嘴巴,一到他面前就變得笨嘴笨舌的。
羅明夕上前一步,我立刻警惕的後退,“你幹什麼?你別過來,我喊人了啊!”
他輕笑了一聲,又向我靠近了幾步,“哎哎哎,你幹嘛呀!”我往後一躲頭又撞到了書架,我還來得及揉一下,身子就被他打橫抱了起來,“你幹什麼你放我下來!流氓羅明夕!救命啊救命啊!我要報警了你信不信!”我一邊掙扎一邊對着他耳朵大喊。
羅明夕微微側頭,耳朵躲開我大聲的喊叫,“閉嘴。”
他一聲令下,我立刻收聲,聽話的閉上了嘴巴。識時務者爲俊傑,現在是身不由己了,還是恭敬不如從命爲好,免得惹急了他再做點什麼出格的舉動。畢竟,我心裡默默的擺了個哭臉,這裡是隔絕聲音的,就算我喊再大聲,也頂多把他耳膜叫破了,別人誰也聽不到。
“既然簽訂了契約,我會像之前和你保證的那樣,儘可能的幫你實現願望,然後保護你的人身安全。”他的聲音又變得沉穩起來,側目看着我,對上他的視線,我立刻假裝不留痕跡的移開視線看向別處,臉變得更燙了,“你是我契約靈魂的供體,我哪兒能讓你光着腳走回去。”他轉過頭看看書架上的時鐘,“我送你回去。”
供體。我擦。
我心裡回味他剛剛說的話,我現在對他來說成了個靈魂供體了。合着我就是個容器唄?唉,不過當個供體還能勞煩他羅明夕老人家親自送我回病房,也算是悲哀中的萬幸了吧。
羅明夕抱着我,走到書架的背側,擡頭對着上方的一個閃着紅燈的裝置吹了一聲口哨,面前的書架又轟隆隆的打開了。
我偷偷看着他剛剛吹口哨時嘟起的嘴巴,粉嘟嘟的上面好像還有點紅色,一想到那可能是我的口紅顏色,腦子裡立刻閃過剛剛契約之吻的情形,我瞬間又是一陣難以言喻的嬌羞,心裡既緊張尷尬,又還有那麼一絲的欣喜。我擦,看來我也不是什麼好人啊,居然爲了個親吻猥瑣的小激動起來了。我媽要是知道了,估計看我的眼神都得變了。
感覺到我異常的情緒,羅明夕低頭看着懷裡已經變成紅孩兒的我,“你怎麼了?”
“啊?”我一愣,“我…我沒怎麼啊,啊!我就覺得你們好厲害啊,吹個口哨門就能開了,有魔法真是什麼都能幹哈!”
“…那是聲控系統,你吹也能開。”羅明夕無語的看了我一眼,語氣裡帶着懶得理我的意思。
“哦哦…”我哭笑不得的應付了兩聲,我這個村炮還是閉嘴吧!省得一說話老是被人瞧不起。
羅明夕抱着我穿過他的辦公室,走到走廊。安靜的走廊裡只有我們兩個,風鈴的聲音叮叮咚咚的清響,兩旁的金燈發出黃色的燈光,溫柔的照在我臉上。我抿抿嘴輕輕低頭,看着被抱着的自己,心裡有種異常的暖流流過。
他走到走廊對面盡頭左手邊一個凹進去的弧形空間,停住,接着嘴裡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面前的弧形空地邊緣慢慢向上滲出銀白色的光柱,和後面的牆壁圍成了一個圓柱形,形成了電梯門的形狀。
哦,原來這個就是羅明夕的私人電梯?
羅明夕抱着我擡腿走進去,“九層。”
“是,羅先生。”電梯裡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接着,電梯微微一晃,開始緩緩下移。
真是高科技啊!我暗自感慨,普斯瑞斯的這些東西感覺都是科幻片裡面才能出現的,現代科技已經能達到這個水平了?真是難以置信。
電梯停穩,羅明夕走出來,身後電梯裡傳來恭敬的,“慢走,羅先生。”
嘖嘖,我不由咋舌,羅明夕他到底是什麼人呢,原來以爲他就是個普通的主治大夫,然後知道他是地獄暗使,接着又瞭解到他是普斯瑞斯的擁有者,現在又和我簽了靈魂契約成爲了我的契約夥伴。接下來會是什麼呢?我真的挺好奇的,羅明夕就像是一個有趣的謎團,我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黑色烙印,我想解開羅明夕這個謎團,走到他內心去,看看他究竟是個什麼人物。
水靈遠遠的就在我的病房門口等我,看見羅明夕抱着我走過來,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跑過來,
“羅醫生,譚小姐怎麼啦?受傷了嗎?”
羅明夕搖搖頭,“她沒穿鞋,我把她送回來。”
水靈震驚的看了我一眼,眼睛裡浮現出調皮的笑容,“我來開門羅醫生,您慢點。”
水靈掏出工作人員的卡片,在菱形的門牌上揮了幾下,接着推開門讓羅明夕進去。
羅明夕走到鳥巢形的牀邊,把我輕輕放在牀上,低頭看着我囑咐道,“以後出門記得穿鞋。”
“哦,好。”我坐在鬆軟的牀上看着他,喏聲答道。
羅明夕回頭向着水靈指指我說,“好好照顧她,有什麼事情及時和我彙報。”
“好的,羅醫生,您放心,絕對不會怠慢譚小姐的。”水靈笑着朝羅明夕頜首,接着偷笑着看着我。
我被水靈看的有點尷尬,不好意思的擺擺手,“呃呵呵不用這麼客氣,水靈一直對我挺好的。”
羅明夕又看了看周圍,檢查了一下牀旁的點滴架上面掛着的幾包液體的名字,跟我牀尾插着的醫囑架子覈對了一遍,確認無誤後又和水靈交代了幾句,轉身準備離開。
“誒,羅明夕,”我突然想起什麼,叫住他,“你不是說可以答應我的願望嗎?”
他不置可否的看着我,等着我的下文。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不可以現在提一個願望?”
“什麼?”他挑挑眉毛,問我。
“嗯,我好久沒有見到家人和朋友了。現在身上的傷基本上沒大礙了,你可以讓我回去見見爸爸媽媽和我的朋友嗎?”我祈求的表情看着他,希望他能答應。
羅明夕想了想,“回去是不可能的。”
我失落的耷下眼睛,
“不過..”
不過什麼?我看着他。
“不過,我倒是可以派車接他們來看你。”
“真的嗎?太好了,謝謝你羅明夕!”我開心的叫出聲來。
“不是在普斯瑞斯。”他解釋道,“這裡是需要保密的。你們可以在山下的驛舍見面。”
“可以可以,沒問題!”我猛點頭,不管在哪兒,能見面就行!
“我會讓人安排你們的會面。但是,”他語氣一沉,“絕對不可以將普斯瑞斯的任何事情透露出去,包括你、”他指指我,“和我,之間的事情。”
“呃,好。”我緊張的看了一眼水靈生怕她誤會或者想歪了,羅明夕這話說的太含蓄了,聽起來好有歧義。水靈她們沒有達到樂瞳的級別,所以並不瞭解靈魂契約的事情,看樣子,羅明夕也是不需要她們知道這些的,我自然也不敢隨便多說。
水靈木訥的看看我,又看看羅明夕,好在她本來很單純,還有一點點笨笨的可愛,所以並沒有察覺到羅明夕話語裡的不妥。
羅明夕點點頭,指着我枕邊的手機,“我確認好之後電話聯繫你。”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看見他關上門,水靈立刻跳着蹲到我牀邊,興奮的看着我,“譚小姐!羅醫生居然把電話告訴您了?天啊!而且,剛剛羅醫生還親自送您回來,還是最最浪漫的公主抱!”她興奮的抓住我的手,“您和羅醫生在拍拖嗎?”
“哪有,別開玩笑了。”我攤開手剛想和她解釋,卻發現右手的手腕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套上了一個黑色的手鍊。
誒?這不是羅明夕平時戴的那個有着一顆菩提子的十字架手鍊嗎?什麼時候跑我手上了?
我驚奇的摸了一下手鍊上的菩提子,想起剛剛看到羅明夕受傷的右臂的時候,手腕上確實沒有戴着手鍊。難道他已經傷到這麼嚴重,連手鍊都不能戴了?我心裡一緊。
不對啊,我又回想了一下,那天他來找我說回覆短信的事情的時候好像還看到他戴着這個手鍊。
那這是爲什麼?他隨身攜帶的手鍊爲什麼跑我手上來了?
我盯着手鍊愣了愣神,
“譚小姐,怎麼啦?”水靈好奇的看看我。
“啊,沒事沒事,可能有點累了,精神不振,哈哈。”我打了個馬虎眼,水靈也沒有多問什麼,自己在我身邊暗自興奮的碎碎念,
“譚小姐一定對羅醫生是很重要的存在,我果然沒有看錯。之前他把您安排在這裡我就注意到了!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您的譚小姐,盡心盡力不讓您受到傷害,什麼手機遊戲之類的,哼!我水靈一定會把他們都趕跑到您十萬八千里以外!放心吧!我水靈說到做到!”
我笑笑看着水靈,心裡很是感動她的體貼。
回到十樓辦公室的羅明夕,坐在棕木的書桌前,打開面前的牛皮紙袋,拿出裡面裝訂成冊的一沓資料。
他看了一眼資料的封面上貼着的照片,用手拂過下面黑色油墨整齊打印的“譚潤子”三個字,輕輕翻開,低頭認真的每一行字都沒有放過。
看着看着,鏡片後面那漂亮的眼神,漸漸變得凌厲而有些嚇人。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擡眼望着面前空着的兩把椅子,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