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靈帶着我把普斯瑞斯的一些注意事項認真過了一遍,指着其中幾條告訴我,
“譚潤子小姐,這幾點你是一定要銘記下來的。首先就是這個,第三十五條,剛剛給您的門卡,可以刷開電梯牆的電梯。但是您的權限只有七層以上的樓層,也就是說,七、八、九、十層您都可以去,平時無聊的時候,可以去樓下幾層病區和其他病患聊聊天,八層有自助餐廳、咖啡廳和健身房。因爲您這裡是VVIP區域,七層八層的普通病患是沒有權限上來的。您的權限在這些患者裡面應該算是最大的了。”水靈猶豫了一下,補充道,“不過,我個人建議您不要去十層。”
“十層?爲什麼?”我不解。
“因爲十層是羅醫生的辦公室。平時我們也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當面請示的時候纔會去。”水靈朝我招招手,走到房門口輕輕把房門打開了一條縫,從縫隙往外看,正好可以看到樓上的十層。“您看,十層平日裡都是這樣的,看起來也沒人,因爲羅醫生在工作的時候非常不喜歡別人打擾。”
“怎麼都關着燈啊?”我小聲的問水靈“他剛剛不是和我一起來了嗎?”
水靈看了看門外左右,然後又輕輕把門關上了,回到屋裡和我說,“其實十樓是開着燈的。但是,因爲羅醫生設了靜音結界,從外面看上去就像是關着燈沒人的樣子,其實,我進過結界一次,裡面和咱們這裡一樣,也是亮着燈的,特別漂亮宏偉。但是聲音都被結界屏蔽了,所以在裡面真的是超級安靜,導致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顯得特別大聲。”
“一個人都沒有呢。”我順着門縫仔細看着十樓,“根本不像有人在裡面的樣子。”
“因爲都被結界屏蔽了嘛,外面也是看不到裡面的場景的。”水靈解釋。
我接着問道,
“不過水靈啊,我們這些患者,是不是都是被羅明夕抓來的呀?難道都是爲了收集靈魂才帶來這裡的嗎?”
這其實是我最想問的問題之一吧。如果羅明夕真的只是爲了自己收集靈魂上交給圖奈耶,那他真的是太自私太殘忍了。除了我以外,樓下那些病人應該還都矇在鼓裡吧?自以爲被帶到這裡是爲了治病呢,沒準最後莫名的被收魂奪魄了也不知道。
“並不是您想的這樣的。”水靈搖搖頭,“您這樣說,真的是錯怪羅醫生了。羅醫生雖然需要靈魂,但是他並不會隨隨便便就奪走別人的靈魂的。他從來不強迫別人,都是簽好了契約還要等到生時結束纔會拿走靈魂。您說的那種爲了收集靈魂不擇手段的,是狂徒一族的地獄信徒。我們研究所裡並沒有。況且,據說羅醫生篩選靈魂擁有者的條件非常苛刻。據我所知,目前樓下的患者中還並沒有被羅醫生選中籤訂靈魂契約的。”
“哦對哦,”水靈知道的好多,我突然想起剛剛水靈對我做“取血密針”的時候指尖的光束,“你剛剛可以手指發光那樣,普通人應該做不到吧?你也是地獄來的嗎?”
水靈一愣,接着哈哈的笑出了聲,“譚小姐您真的是太幽默了。我們雖然是地獄信徒,但是並不是真的從地獄來的呀。只是和死神簽了靈約而已,本質上也和人類是一樣的。我們護理師家族從祖輩開始,就歃血爲契同死神簽訂了靈約,用自己的靈魂作爲祭品,從死神那裡獲得超越普通凡人的能力,化身地獄護使存活於人間。”
“地獄護使?這是什麼?和羅明夕那種一樣嗎?”
“不一樣的。地獄護使,應該算死神信徒裡面最弱的一族了吧。”水靈無奈的笑笑,“和羅醫生所屬的地獄暗使一族是不一樣的,差得很遠。”
“那你也收集靈魂嗎?”
“我們一族是沒有收集靈魂的能力的。”水靈一本正經的說,“我們的能力只是護理師相關的能力而已。”
“護理師的能力?”我有點好笑的看着她,“這有什麼用啊?你們祖先是在搞笑嗎?”
水靈的表情變得有些暗淡,眼神裡面透着不悅,“譚小姐,我們的祖先並不是你想象這樣的。”
“啊,對不起水靈,我一時…”我這才意識到剛剛的玩笑開得有些過頭了。
“沒關係的,”水靈輕輕嘆了一口氣,“我們一族被人這樣誤解已經很久了,在死神信徒裡面等級最低的我們,也一直被其他信徒不屑的利用。只是族人都不願意過多的解釋。其實,當初祖先和死神簽訂靈約,也僅僅是爲了拯救被瘟疫侵襲的族人而已。那時,死神突然降臨我們的村落,要帶走大量族人的靈魂。祖先不願看到族人被瘟疫折磨的痛苦不堪最後慘死的樣子,就請求死神能夠放過村落的人,帶他一個人的靈魂走。死神當然是不同意,畢竟一個人的靈魂怎麼能滿足死神的需要。後來,在祖先的不斷哀求下,死神做出了妥協,可以讓我們的族人逃脫瘟疫繼續活下去,並且擁有護理師的能力可以相互照顧,再也不怕任何疾病。但代價是,我們的族人包括所有的後裔,在出生的那一刻靈魂就屬於死神了。所以,我們護理師家族都是沒有靈魂的。而且,和死神簽訂的靈約裡面並沒有收集靈魂的能力。”水靈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爲了活命而請求死神的部族,又怎麼可能擁有采靈的能力呢。”
我震驚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水靈。
感覺最近得知的事情信息量有點大,真的需要慢慢消化一下了。
沒想到,水靈的護理師家族還有這樣的歷史,這真的是我生活的這個世界所發生的事情嗎?太難以想象了。我以爲所有的人都和我一樣,就是個普通的人類,好好的上上學,以後努力工作,賺點錢,愉快度過一生就夠了呢。沒想到,就在我們的身邊,居然隱藏着這樣一羣與衆不同的人類。
“真沒想到你們原來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我輕聲和水靈說,“但是,你們也是非常偉大的護理師一族呢。沒有你們的話,我們這些患者怎麼可能這麼安心的住在這裡呢?我剛剛在樓下的時候,擡頭看見走廊裡散步的患者,臉上都是很輕鬆的笑容,如果不是你們的貼心護理,他們又怎麼會拖着帶病的身軀還能露出微笑呢?更何況,”我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你看我這大拇指,跟沒事一樣!你簡直太厲害了!”
水靈感激的看着我,點點頭,又喃喃的說了好多事情,感覺她也是憋在心裡好久找不到人傾訴。
原來,研究所裡面所有穿着白色制服的人,全都是水靈他們的護理師一族。他們家族在幾年前受到羅明夕的邀請,來到普斯瑞斯。羅明夕給他們的待遇極好,而且普斯瑞斯生活條件也比他們以前生活的地方好很多,再加上羅明夕是地獄暗使的身份讓他們有所敬畏,護理師家族年紀符合要求的十幾人就被羅明夕帶回了普斯瑞斯。水靈的兄長,水恩,作爲護理師家族未來的繼任者,在普斯瑞斯管理着護理師們的工作。雖然剛剛在門口我根本沒有注意那些穿制服的人的長相,但是水靈小驕傲的告訴我,她的水恩哥哥可是族裡所有女生的夢中男神呢。
因爲哥哥的緣故,水靈理所當然的在普斯瑞斯受到了優待,負責照顧九樓的VVIP患者。
和我又聊了一會兒,水靈就被口袋裡的急急忙忙傳呼機叫走了,臨走之前,她遞給我了一個和手機差不多的東西,
“這個是普斯瑞斯里面專用的手機,你可以用這個和家人朋友聯繫。但是不要說在普斯瑞斯里的事情,電話是會被監聽的。普斯瑞斯里發生的一切都要對外保密。手機已經連上了這裡的WiFi了,可以上網。不過一切的社交軟件都只能看,不能發出任何東西。”她看着我從驚喜變得沮喪的表情,“唉,畢竟這裡的一切都是保密的。甚至連這個研究所也是鮮有人知。這也是爲了你們的安全考慮啊~”
說完,水靈小跑着離開了。
偌大的房間裡面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盯着手裡的手機發呆,唉,這裡也沒有外界運營商的信號,我自己的手機基本上就只能當手表使了,還不如別浪費電,乾脆關機算了。
可惜普斯瑞斯的手機又不能隨心所欲的聯繫思思她們,我該怎麼讓她知道我所經歷呃一切,然後來幫我呢?
我也懶得收拾行李了,轉身倒在鬆軟的沙發上,望着天花板,心裡開始慢慢梳理這兩天的事情。
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也就是說,我的時間只剩下三十二天多一點點了,將將一個月的時間,可能這就是我這輩子僅剩的能看見日出日落的時間了。從那天看到樂瞳開始,到現在已經過了快三天了。這三天雖然我並沒有做什麼,但是也有不少的收穫。比如得知了羅明夕、樂瞳他們的身份,還從醫院搬到了研究所,認識了水靈,還和她聊了這麼多這裡的事情,也算是沒有白白過這三天。
但是,我腦子裡也多了很多疑問。
爲什麼羅明夕要帶我到研究所,還這麼出人意料的把我安排在VVIP樓層?我認爲羅明夕對我肯定是沒有什麼男女之間的好感的,自然不需要做這些來博得我的關注。那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爲什麼要將我和樓下的患者們區別對待呢?難道僅僅是因爲我是他的校友嗎?這個理由聽起來也有點太過牽強了。
按照水靈說的,羅明夕向來都是和人簽訂了契約之後纔會拿走靈魂,但是她並沒有提及羅明夕會不會幫助靈魂擁有者實現願望的事情。不知道是水靈也不瞭解羅明夕的契約內容,還是他只是對我一個人這麼許諾的呢?
如果真的是對我一個人這麼許諾的話,那我就更不理解了,他堂堂的地獄暗使,在水靈口中這麼厲害的人物,又何必爲了得到我這麼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的靈魂大費周折吧?他完全可以要求我威脅我簽了契約,然後舒舒服服的等着我死的那一天。更加沒有必要親自去醫院一路護送我到研究所了。
這一切細想起來的話,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