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軒震驚的看着眼前的人,眼中的神色極爲的複雜。
驚訝之中懷着幾分追憶,追憶之中似乎又有一種狠厲的喜悅。
樹林深深。
明媚的日光從空中灑落,將樹林照出一片濃淺不一的柔和綠色,猶如溫柔水光一般環繞在女子的身周。
站在北堂軒面前的女子,眼睛清澈,雖然並沒有焦距,雙眼有些無神,但是卻無損那雙眼睛的美麗。正因爲這一雙極爲空靈,猶如雨後桑葚的黑眸,讓她看上去有一種空靈而飄渺的美。
她身穿着一身極爲不顯眼的黑裳,看上去冷冷清清之中,有一種極爲魅惑的感覺。
“呵……”北堂軒突地狼狽笑出聲,從地上掙扎着站了起來。
這也算是他的一個機會,不是嗎?
艱難的,一步步朝着女子走,當北堂軒站在女子面前一米距離的時候,他突地伸手朝着她的胸口探去,幾乎用盡所有的力氣,一下便覆上了女子的胸口。
沒料到北堂軒會突然動手,急速奔跑之中的姬清來不及反應,緊接着便感覺女屍和她之間的聯繫莫名被中斷了。
怎麼會這樣?
想到剛纔北堂軒走到女屍面前的樣子,姬清突地覺得心底有些怪異。
難道北堂軒認識這個女屍傀儡?又或者,因爲他精通傀儡術,所以在見到女屍傀儡之後,便想通過反控制女屍傀儡用來對付她?
姬清眉間微蹙,朝着北堂軒所在地飛掠的身形又加快了幾分。
北堂軒抓上女子的胸口,手掌接觸到女子微涼的體溫,心中並沒有任何漣漪。
他狠厲複雜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女子,微眯着眼睛,靈力從他的手掌之中傾瀉出來,朝着女屍的身體之中涌去,尋找着她胸口處的隱蔽符陣。
如果不是隔得如此近,他隱隱感覺到了女子胸口處的符陣,他還不能確定這個女人的身份。畢竟,曾經他只是在一張被丟在紙簍的廢棄畫稿之上見過這個女子的容貌而已。
找到了!
碰觸了一個隱晦的靈力波動,北堂軒眼中一喜,只不過這喜色只持續了萬分之一個剎那,便變成了猶豫。
只是,過了半晌,這絲猶豫便變成了決然。
他眼神狠厲,目光決絕,目光落在面前女子冷漠而美麗的臉龐上,眼神之中的情緒隱忍之中帶着一絲瘋狂。
偏執的盯着眼前的女子看了半晌,他最終閉上了眼睛。
身體之中最後一點點,所剩無幾的靈力朝着女屍的身體之中涌去,哪怕最後靈力枯竭了,北堂軒也並沒有放棄,仍舊在強行抽取着丹田之中的靈力。
靈力枯竭的滋味不好少,再加上他似乎還在承受着其他的某種劇烈的痛苦,疼得眉頭緊皺,額頭上也冒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疼得冷汗涔涔。
這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對於北堂軒來說,長得像是過去了好幾個世紀一般的漫長,可實際上卻只有幾個瞬間。
不過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北堂軒的臉色恢復了正常。
“老鬼煉製的東西,果然比我做得要完美。”他低低輕笑了一聲,看着身前的冷漠得面無表情,甚至雙眼沒有絲毫焦距的女子,像是在和她對話一般說到,“可惜我找了你這麼多年,卻並沒有找到。不然,你也能成爲我手中的一顆棋子,還能發揮出極大的作用。”
迴應北堂軒的,只是沉默。
北堂軒擡眸朝着天空看了一眼,眼中竟然露出一絲追憶,“老鬼現在還活着嗎?嗯……很有可能真的死了。你說,老鬼將你煉製出來,不就是想要將你永遠留在他的身邊嗎?爲什麼你現在這麼完美,他卻不將你留在身邊,反倒讓你落在了別人的手上呢?所以,他肯定是死了,對吧……”
“不過現在,在這種情況之下讓我遇到了,呵……”
幸運,還是不幸呢?
他收回了手,將臉上的痛苦之色都隱藏下去,似乎想要掩飾一下剛纔的動靜。
當北堂軒收回手之後,朝着這裡飛奔過來的姬清也重新感應到了女屍傀儡的存在,重新和女屍傀儡取得了聯繫。
姬清嘗試着操控女屍傀儡,通過女屍傀儡的視角看到北堂軒狼狽的站在不遠處,有一種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的感覺。
爲了試驗一下女屍傀儡是不是還受到控制,姬清操控着女屍傀儡凝聚出一柄靈劍,朝着北堂軒走去。
在接近北堂軒的剎那,女屍手中的靈劍猶如靈蛇一般朝着他刺去,精準的在他側臉上留下兩道交叉的劍傷,鋒利而尖銳,一下便將北堂軒那張原本就狼狽的臉,變得更加的狼狽猙獰。
“哼。”姬清冷哼了一聲,看來北堂軒剛纔似乎是想要奪取女屍的控制權,但是卻並沒有得逞。
姬清對傀儡術的研究並不多,就算煉化了女屍,也只是能驅動她做一些簡單的事情罷了,等於是將女屍當成一柄靈劍一般的使用,而無法做到讓女屍成爲另一個她,開口說話表達意思。
因此,給了北堂軒一擊之後,姬清便不再控制女屍輕舉妄動了,而是全速的朝着北堂軒趕去。
不過是短短的盞茶時間,拓跋烈便先姬清一步趕到了北堂軒的面前,一杆天羅槍握在手中,威風凜凜的站立,猶如一尊沉默冷硬的魔神一般。
又是片刻,姬清的身影了出現在了林間。
見到女屍靜靜站立在北堂軒面前的樣子,姬清想起了剛纔女屍失去控制的事情,但是等下會出什麼變故,當下便心念一轉將女屍收進了逐鳳戒之中。
女屍已經進入了逐鳳戒之中,和外界已經脫離了聯繫,北堂軒就算要操控女屍也操控無門了。
“呵……難道姬靈師還怕自己手中的劍朝着自己砍不成?”北堂軒譏諷的聲音響起。
見到姬清將女屍收起來的樣子,他眼中閃過一絲深色,隱隱有些微不可察的焦慮。
“當然怕。”姬清毫不避諱的點頭,“既然知道太子殿下是擅長傀儡術的人,我當然要避免更多的麻煩。畢竟……剛纔我和傀儡失去了聯繫,就是你動了手腳不是嗎?難不成,太子殿下還想最後掙扎一把,想將用激將法刺激我將女屍拿出來,好成爲你的幫手?”
“你……”北堂軒惡狠狠的盯着姬清,“你不要以爲我拿那一句傀儡無可奈何,雖然煉製那具傀儡的人手法比我高明很多,但是在傀儡上動動手腳,也並不是什麼難事。你若是以後想要再使用這個傀儡,可最好小心一點了。”
“太子殿下都出手了,有如此特意叮囑,我當然會小心了又小心。”姬清淡淡的回了一句,轉而問道,“不過,太子殿下現在要操心的事情,難道不是自己的性命嗎?”
“若是你們今日放過我,我全力助拓跋烈登上皇位,並且從淩水國割讓三城出來,如何?”北堂軒盡着最後的努力。
“不用。”姬清搖頭,“看來你並不清楚,不論你是用皇位誘惑,又或者是割讓城池,都抵不過我對你的恨意。”
“你恨我?”北堂軒情緒激動起來,狠厲的血眸看向姬清,幾乎氣急敗壞的吼道,“姬清,我和你在靈師大比之前並無交集,靈師大比之中我們各有其利益,有些相爭,那不也是正常的嗎?更何況,你們並沒有什麼損失,不是嗎?難道,非要趕盡殺絕?”
他不明白,非常不明白,爲什麼他就被這個毒婦給盯上了!
從一開始見面,在柳家的水榭之中,她眼中似乎就藏着需要狠狠按捺才能勉強掩飾的恨意。而現在,她眼中的恨意,幾乎是不加掩飾的,猶如滔天巨浪朝着他席捲而來,強烈到他不容忽視。
只是,他不明白,爲什麼她會這麼恨他。
“並無交集?”姬清忽的一笑,“你不是跟拓跋烈說,你和我之間有過一段說不清道不清的感情嗎?你不是還讓拓跋烈放手嗎?”
“北堂軒……我想你就算再健忘,也不會忘記你的至尊靈根的從何處來的吧……”
姬清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一步步走近了北堂軒,站在他身前一米之處。
她墨黑清冷的眼中帶着詭譎的光彩,像是平靜無波、幽靜深冷的深潭,令人甫一對上這無悲無喜的眼神,便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寒意。
北堂軒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已經停滯。
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的容貌還是那麼的熟悉,清媚絕美,帶着讓他厭惡的清傲疏淡之意。
然而,她口中說出的話,陡然讓他有一種時光在倒流的感覺。
“太子殿下,清兒今日特意做了您最愛的糕點,您嘗一嘗味道看如何。”
“今日太子殿下過來,清兒特意被允許少修煉一個時辰,還要多謝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我們成婚之後,您可以爲姐姐也尋覓一個良人嗎?我最親近的親人就是姐姐了,我希望她能過得平安喜樂……”
聲聲句句,句句聲聲。
北堂軒已經瞠目結舌,目疵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