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說着低下頭,神色落寞,久久不語,小姨是不是已經都知道了。我暗自懷疑着,我想她應該是已經都知道了吧,但是就算她願意承認這個現實,我也不願意。我希望她可以繼續活下去,我答應過她,要照顧她的。
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語氣平淡的哦了一聲。笑了笑,說沒什麼,我能明白,小姨擡起頭眼神傷感的看着我,搖着頭說:“小皓,你不知道,我……”小姨哽住了,後面的話再也說不下去,
我情緒激動的抱住了她,說:“小姨,你別說了,我都知道,我什麼都知道,你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我答應過你的,以後要照顧你,我是個男人,說到做到。”
小姨哭了,悶聲哭泣着,她也抱住了我,在我耳邊輕聲呢喃着,說:“小皓,你知道嗎,我有一場失敗的婚姻,所以我害怕婚姻,甚至是害怕和男人交往,但是自從遇上你以後,我發現什麼都變了,你明明就是個孩子,可是你給我的感覺卻非常異樣,我也不知道那是怎樣一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白,我想不到一個陌生的人,會拼了命的替我擋子彈,我更想不到,他會信誓旦旦的說要照顧我。
我當初以爲他只是在和我開玩笑,或者說是一句幼稚的敷衍而已,但是後來我知道他很認真,比任何人都認真,後來我就發現自己陷進去了,我知道這不應該,我比他大那麼多,可是有些事情真的控制不住,再後來我病了,越病越嚴重,我想了很久,我想告訴他我內心的想法,因爲我害怕有一天我會撐不下去,害怕有一天我會……”
“小姨,你別說了,我都知道,我不會讓你有事的,而且我也不小了,我二十歲了,已經不再是一個孩子了。”我哽咽着喉嚨,嗓音沙啞的說。
這一年,我二十歲,一個男人正青春的年紀,同樣也是一個男人該承擔責任的年紀,我不可能再像從前那般幼稚,也不可能永遠躲在別人的庇護之下,我是個男人,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男人就該頂天立地的站着。
病房裡很安靜,能夠清晰的聽到小姨的哭泣聲,我的心像刀絞一樣的疼痛,曾經的我太幼稚,以至於現在禍不單行,但是今後這種事情不會再有,我還有我想保護的人,我不能就這麼倒下。
晚上我一直陪着小姨,看着她入睡,小姨一直抓緊着我的手,我知道她是想讓我多陪陪她,在她剩餘不多的日子裡多陪陪她,但是我想陪伴她一生,照顧她一生。
我悄悄的揭開了她的手,放進被子裡,一個人輕悄悄的出了病房,在走廊裡給寒姐打了個電話,寒姐接到我的電話,擔心的詢問我的情況,我說我一切都好,可是她不信,她問我哭了是嗎,我說沒有,就是心裡面難受。
我猶豫了一會,說:“寒姐,你還有多少錢,我想問你借一筆錢,越多越好。”
寒姐聽我急着借錢,還是越多越好,她也嚇壞了,不停地問我到底出了什麼事,我苦澀的說:“我小姨病重,可能……我想救她,想把她送到國外去治療,但是這需要一大筆費用,可是自從喬家完了以後,所有的錢全部賠進去了,現在我們手頭上已經沒錢了,我找不到別人,只有你才能幫我了。”
寒姐沉默了一會,說:“好,我馬上就給你打錢,你也不要太擔心,現在醫學這麼發達,總會有希望的,如果錢不夠,可以隨時找我,還有你千萬不要做什麼傻事,知道嗎?”
我低沉的嗯了一聲,掛斷電話後,我去外面買了包煙,煙塞到嘴裡,我突然怔住了,就這麼一直叼在嘴邊,也沒點。
夜深後,來了條短信,是銀行的匯款通知,一共是650萬,非常巨大的數字,我不知道這些錢夠不夠,但是我知道這一定是寒姐的全部家當了,我把手機攥的緊緊地,心中苦澀難當。
這一夜過的十分漫長,第二天一早,張雅她們也都過來了,張雅見到我的時候,心酸的笑了,我也笑了一下,以作迴應,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我現在心思全放在小姨身上,心無旁焉。
這天中午的時候,呂南江又來了,說我外公就在醫院外面,問我要不要去見一面,我毫不猶豫的回絕了,說:“你回去告訴他,錯的是他,如果不是因爲他,我爸媽也不會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沒有怨恨他已經算仁至義盡了,所以懇求他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也不會認他這個外公,更不會回陳家,還有你幫我轉告他,我叫孫皓,我姓孫,我爸叫孫仲成。”
回到病房以後,我站在窗戶邊往下看了一會,外面聽着一輛勞斯萊斯,裡面做的應該就是我外公了,沒一會,呂南江出現了,站在車邊說了一會,後來車就開走了。
此後的幾天,我開始準備出國的事情,我沒出過國,對國外的事情一無所知,甚至連國外的哪家醫院比較有知名度,我也不清楚,後來我去請教了趙醫生,一來一去給他塞了上萬的紅包,這才幫我把事情的安排的妥妥當當,幫我聯繫了國外的醫院,包括出國的手續都是他找人幫我辦的,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真的不假。
這幾天我一直寸步不離的照顧小姨,喬晗經常會因爲我和小姨走的太近吃醋,可是她現在也已經不是個孩子了,有些事我懂了,她也該懂了,如果運氣好,小姨也許還可以多活個幾十年,如果運氣不好,也許一年半載,也許幾個月,也許……
後面的事情我已經不敢再想,我就想讓小姨現在過得開心一點。
半個月後,我們踏上了出國的飛機,這次出國,我沒有帶張雅去,因爲我現在身邊隨時都有可能會發生危險,我不想再連累她,至於喬晗和蘇小可,這我沒辦法,喬晗我答應過她,不會再離開她了,而蘇小可和喬晗現在親的就像親姐妹一樣,到哪都黏在一起,根本丟不下來,最後就是大飛哥,因爲我一個人照顧她們三個女人,確實有些力不從心,有大飛哥幫我分擔一點,我也會輕鬆一點。
在飛機上,我和小姨坐在一起,小姨斜靠在我的肩上,她很漂亮,也很知性,同時也很溫柔,曾經的我和她站在一起,還有點差異,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這一年半我改變了太多,不僅僅是樣貌上的改變,還有心智上的改變,變得更加成熟穩重了,而小姨一直都看起來很年輕,所以我現在和她坐在一起,其實還挺像一對情侶的,最起碼看起來不會覺得怪。
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喜歡過小姨,應該是沒有吧,我對她和對喬姨是一樣的,親情還有敬愛,不過也不是一點區別沒有,那就是我跟小姨在一起更自在,沒有束縛,我和她實際上一點關係沒有,說白了就是朋友,叫她小姨,完全是出於禮貌,後來叫習慣了,也就改不過來了,她單身,我也單身,愛情與年齡無關,現在沒有愛情,不代表將來不會有愛情,對吧。
下飛機後,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一臉懵逼,我開始有點後悔沒聽黎曼的好好學習,現在身在國外,看着一串串的英文字母,從頭到尾能把字母一個一個念得過來,但就是不認識單詞,真的很尷尬。
喬晗和蘇小可雖說在學校成績還不錯,但是就她倆那英語說的,反正我是聽不懂,問題人外國人也聽不懂,也就只能當笑話聽聽,不過好在小姨會英語,交際能力也強,只是讓她一個病人替我們導遊,怪臉紅的。
我們先去了預約的酒店,酒店逼格很高,價錢自然也就不會太低,不過勝在環境好,離醫院又近。
當天下午,我就決定帶小姨去醫院就診,但是小姨說不急,好不容易來趟國外,想先帶我們出去玩一趟,玩我是沒什麼興趣,我來這的目的就是替小姨治病。
小姨臉色蒼白的說:“小皓,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你這樣,我更擔心的是你。”
我猶豫了一會,點了點頭,說好吧,小姨會心的笑了笑。
中午吃過飯以後,我們一行人就出門了,這裡小姨曾經來過,所以對這裡還比較熟悉,小姨先帶我們去了這裡著名的時代廣場,據說這裡是娛樂和購物的天堂,喬晗和蘇小可是女生,又是正愛美的年紀,對於購物情有獨鍾,不消片刻,大飛哥就已經拎了一堆東西。
對此,我頗爲抱歉,讓大飛哥陪我們出來走這一趟,結果卻成了提行李的幫工。
我和小姨找了一家咖啡廳,咖啡廳的環境非常別緻,陪着古典的音樂,特別有情調,適合情侶休閒約會。
“小皓,謝謝你!”小姨很突然的說。
我淺笑着搖頭,說:“小姨,你不用跟我說謝謝,我們認識也快有兩年多了吧,這兩年多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我估計早就已經身首異處了,所以說謝謝的應該是我。”
“當初……”
小姨話剛說出口,突然停住了,臉色煞白,微微閉合着眼睛,用手託着額頭,我嚇壞了,急忙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小姨努力的睜開着眼睛,堅強的對我笑了一下,語氣細微的說沒有。
可是下一秒,她眼睛一閉,身體傾倒在桌上。